23 陳年往事

陳年往事

就在她準備離開之際，袁廷走了進來，對她說道：“你一個人待在這裏不害怕嗎？”

林唯之看到來人是袁廷，別過去頭說：“我又沒做虧心事，就算有孤魂野鬼算賬，也算不到我頭上。”

袁廷知道她還在氣頭上，勸道：“你別生氣，菀菀從小被寵壞了，雖然她表面上看着冷漠，與人有距離感，說話也太沖，但是她內心還是很溫柔體貼的。”

“我沒聽錯吧，溫柔體貼？她說我行為舉止粗俗鄙陋，她不是和我差不多，為人清冷孤傲，脾氣不好，哪裏體現出她溫柔體貼，說不過就打過來。”

袁廷笑了笑，“她呀，以前是很可愛善良的，她是先帝最受寵愛的公主，心地也很好，從來沒有因為身份為難過下人。

你應該聽過她叫我袁廷哥哥吧，她一直都是這麽叫我的，你覺得一個孤冷的人會這麽喊嗎？”

“那她......”

“她是被現實逼迫的，先帝去世後，朝廷被趙瓊把控着，太後帶着一對兒女，沒有任何靠山，只能聽任趙瓊。

後來趙瓊強迫她嫁給趙鋒，她不想嫁給亂臣賊子，但是趙瓊勢力太大，一個從小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一下子面對這麽強大的壓迫，卻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異常堅強。

最終她決然投于青樓，以她的做法反抗諷刺趙瓊。”

林唯之聽到這些，沉默了，也不再說話。

袁廷靠在門邊，看着外面繼續說道：“一個從未出入江湖的公主來到青樓，這是多麽重磅的事件。

每天都有許多人來這一瞻公主的姿色，幸而有南宮梅蘭，菀菀不至于受到那些好色嫖客的侮辱。

但是那些醜陋人的目光卻始終盯着她，所以她一步步從天真開朗的少女，變成現在裹着堅硬外殼的冰冷孤傲的女子。”

林唯之看着窗外，久久不言。

“如果菀菀有冒犯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不用了，我也是一時語快，脾氣暴躁起來了，害，我也沒什麽事的，過兩天，這事情就翻過篇了，我又不記仇。”

“那就好，自家姐妹嘛，哪有隔夜仇。”

小油子和傅佚忙完了後，回到桃花苑，聽說三公主和林唯之吵架不歡而散。

他急急問道：“老板娘，那小唯子當時去哪了？”

“她跑的太快了，我沒有追上，不過袁廷跟着她，你們放心不會出現上次那種情況。”

“哦，那就好，但是三公主怎麽和小唯子會吵起來呢？”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袁廷趕到的時候，菀菀已經把林唯之的胳膊擰着，壓在桌子上了。”

“啊，那小唯子有沒有事情，她上次在大牢裏的傷還沒好全呢，三公主怎麽能動手呢！”

南宮梅蘭嘆了一口氣說：“兩姐妹吵架打架，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只能好說好勸，兩人脾氣也是倔得很，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他們在門口等了一會，便看到袁廷和林唯之一起回到桃花苑。

“小唯子你去哪兒了？”

“哦，我就随便在街上走走逛逛，散散心。”

“你要是不開心，就不要逼着自己，你想去哪，我陪你一塊去。”

林唯之拍了拍小油子，“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走了，回去吧，我們還要想想，怎麽破解這信息呢。”

另一頭相國府內，趙瓊也從探子那邊聽到張紫菀與林唯之吵架的消息。

“他們已經開始內讧了，這對我們來說有力極了。”

“嗯，這林唯之是個有本事有想法的人，要是能為我所用就好了。”

“爹，我們要不要派人去籠絡一下林唯之，反正他們現在都破裂了。”

“她們畢竟帶着血親的關系，應該沒那麽容易破裂關系，再等等看，我們從中坐收漁翁之利。”

隔天早上，大家都坐在飯桌上吃着早飯，林唯之面無表情的吃着小籠包，張紫菀那邊慢條斯理的喝着粥，桌上的氣氛異常的詭異。

由于這種低壓氣氛，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只能聽見咀嚼和喝粥的聲音。

小油子瞄了一眼袁廷，袁廷無奈的搖搖頭。

南宮梅蘭見此，帶着勉強的笑容說道：“這點心是後廚新做的，你們嘗嘗看，好不好吃。來菀菀，小唯之，嘗嘗看。”

林唯之夾了一塊，吃了，也沒說評語。

張紫菀放下筷子說道：“我吃飽了，你們慢吃吧。”

說完起身離開了，南宮梅蘭重重的嘆了口氣。

張紫菀離開飯桌後，沒有回房間而是出了桃花苑去了皇宮。

她來到長盛宮，看到自己的母後正在澆花，那些花被照顧的很好，開的也異常的鮮豔。

太後擡頭看到張紫菀，笑着說道：“菀菀，今日怎麽有空來陪母後了。”

太後看着她的神情，屏退了所有下人，走了過去，輕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最近遇到什麽事情了，還是趙家兄弟又去為難你了？”

“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

“母後，你覺得父皇是個怎樣的人。”

“怎麽問起這個了？”

太後看着張紫菀的眼神，慢慢說着:“你父皇年輕時候是一個勇猛精悍的戰士，他跟随着先祖一起上戰殺敵過，也懂得聽取別人意見，是個謙虛憨厚之人。”

“那長公主呢，父皇和長公主比如何。”

太後看了她一眼，摸着鮮豔的花蕾，說道：“長公主的才能十倍于你父皇。

你父皇雖然勇猛精進，但是謀略方面不如長公主，長公主從小就飽覽全書，功夫技藝都比你父皇要好，先祖也很是寵愛長公主。”

“那父皇嫉妒過長公主嗎？”

“并沒有，你父皇是個樸實憨厚的心性，他從來都不會嫉妒長公主，而且他們姐弟的關系一直很好，你父皇很多事情猶豫不決都會去問長公主。

先帝登基後，很多朝廷事務長公主都會幫你父皇處理，你父皇倒也樂得自在。”

“那後來了呢？”

“後來，有一年幹旱了很久很久，久到土地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路上餓殍遍野。

那時候國師出現了，他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召喚了雨水，讓陳國解除了這場危機，而長公主也結識了國師。”

“這國師這麽厲害，母後你見過嗎？”

“我見過一面，那時我在丁府，見到哥哥在和一個男子交談。

那男子長得平平無奇，但是非常愛笑，和他交談後，我發現他十分風趣，談吐也跟別人不同，随意不羁。”

“那倒是和她挺像的，一樣的平平無奇。”

“後來長公主和國師見得次數越來越多，朝廷的事務逐漸還給先帝處理，先帝為此還吃了國師好長時間的醋。”

“姑母最後還是和國師成親了，還和國師一起雲游四方了。”

“嗯，對，長公主只留下一封信給先帝，悄悄地和國師離開了京都。

先帝當時傷心了很久，派人去找了很久，也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

長公主和國師的事跡也被人傳出去了，就這樣留下了一段神仙眷侶的傳奇故事。”

“可是後來父皇變了，聽信小人之言，害了很多忠良之臣，包括舅舅一家。”

“你父皇這一生有過錯，但也為黎民做了很多事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父皇臨終前也和我說了，他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悔恨不已，希望我好好守護陳國。”

“嗯，你太子哥哥被殺，三皇子又下落不明、生死未蔔，現在皇族後裔只剩下你，明兒，還有長公主的女兒林唯之了，你們一定要團結一心，就像長公主與先帝一樣，齊心協力嚴懲趙賊。”

“可是林唯之這人太可惡了，嘴巴毒辣，态度太差！”

“你們發生了什麽？”

于是，張紫菀把昨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太後，太後聽完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這林唯之還是個真性情，直言不諱，跟長公主的性子很像。

長公主以前沒少罵先帝，先帝也不敢頂嘴。

林唯之不比我們，她生在山野，行為舉止不文雅，也是很正常的，平民百姓但求溫飽哪裏顧得上體面。”

太後看着張紫菀皺眉不說話，又接着說：“聽你說過她以前一直一個人流浪，說明她過得很艱辛，你們都同病相憐，為何要互相傷害呢。

菀菀，聽母後一句勸，不要去為難林唯之，她從小沒有父母陪伴疼愛，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現，但是內心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你是她的姊妹，更該好好照顧她些。”

張紫菀低着頭，小聲說着：“好了，我，我知道了，我回去想想。”

“你啊，多去找林唯之說說話，聊聊天，多熟悉一下人家，人都是多面的，可能你只見到了她的一面，還有很多優秀的地方你沒發現，不要總是挑剔人家的缺點。”

“好了，我明白了，我回去了，母後你和明兒在皇宮好好的，不用擔心我了。”

太後看着女兒離開的背影，仿佛看到了當年先帝在長公主那受了委屈，跑來訴苦的樣子，她欣慰的笑了。

另一邊，林唯之今天也沒有去別的地方，待在房間裏，趴在窗沿邊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就這樣久久的看着一動不動。

小油子看着她這樣子，也沒有去打擾，他在走廊上碰到了南宮梅蘭。

“她還在房間裏面沒出來嗎？”

“沒呢，她趴在窗戶上看了一個多時辰了。”

“唉，這兩姊妹，何必呢。”

“可能過兩天，兩人氣消了，這事也就漸漸忘了。”

“但願吧！”

又一個時辰過後，三公主從皇宮回到了桃花苑，她走向後閣樓時，擡頭望去，看到林唯之趴在窗戶邊上，一臉頹廢的樣子，眼睛也盯着她。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一段時間，林唯之先敗下陣來，關上窗戶，躲回房間裏面。

張紫菀看後，依舊步履娴雅的走着，嘴角卻露出一絲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