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天空中一大塊巨大的雲層被風吹動，遮蓋了太陽，一下子抽走的陽光，地上的草木也被吹得顫巍巍。葉焓就這麽被吹醒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頭一直靠在林皓的肩膀上。他正試圖把自己手上的外套蓋在她肩上。但他只有一只手可以撥弄衣服，這讓林皓顯得很局促。所以，葉焓醒來他也沒有發現，只以為她還在睡夢中回答着什麽。

葉焓也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着林皓，看着他視線都在外套上，鋪展着衣服。

葉焓頓然臉紅，閉起了眼睛。近看林皓，确實挺帥的。葉焓心想，而且她聞到了林皓身上一股洗衣粉把衣服洗幹淨又在陽光下曬過的味道，是非常幹淨又舒服的味道啊。葉焓貪婪地呼吸着，一邊又想着自己該怎麽不尴尬地醒過來。

身邊的林皓還是沒有發現葉焓的異樣，還在努力撥弄着外套。他已經成功把衣服蓋她腿上了，但是這樣可以麽？應該胸口這些地方會冷吧，但是又不太方便。林皓恨不得直接往葉焓臉上直接蓋過去。當他把視線逐漸移到葉焓臉上時，看到她睜開眼了。

“葉老師醒了麽？”林皓問。

葉焓再次睜開，但視線一直是往下，沒注意到林皓看過來的眼神，被他這麽一叫，跟做賊被抓了似的，趕緊又閉上了眼睛。

“葉老師，葉老師。”林皓又叫了叫她，然後反應過來了，像捉賊一樣地叫着她的名字，“葉焓。”

“嗯。”葉焓不得已，回話了。

“葉老師是醒了麽？”林皓恢複了一貫的禮貌。

“嗯，醒了。”葉焓微微睜開了眼，回答道，但是腦袋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冷麽？”林皓看她不動，也跟着不動。

“嗯，冷。”葉焓的聲音帶着一點慵懶，順手就把林皓蓋在她腿上的衣服拉起蓋身上了，然後直接伸手保住了林皓的胳膊。

“林老師，你這邊再借我會。”葉焓指的是林皓的肩膀和手臂，她現在撺着林皓的手臂不肯放。

“好。”林皓自然是願意的，心裏甚至放起了煙花。他知道剛才葉焓又做夢了，夢中的葉焓愁眉不展，咬緊牙關，看着很為難，雖然不知道她剛經歷了什麽，但現實世界裏，他還是可以給她肩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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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皓這麽一想，順手，就把葉焓抓着的手臂抽了回來，伸手把她挽住了。

葉焓剛有些詫異，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挽住了肩膀。

行吧，反正借都借了。

“就一會。”葉焓說。

“好。”林皓回答。

“待會去看長頸鹿。”葉焓說。

“還有大象。”林皓回答。

“嗯，還有獅子，我們再去會會你的獅子。”葉焓說。

“好。”林皓回答。

對話間，林皓莫名感覺葉焓對他有種疏遠和禮貌，似乎特地在跟現在逾矩的行為差別出來。

而葉焓确實是這個意思。她雖然還在公園，但思緒一直留在夢裏。夢境中的種種，雖然只是在做夢，但是所有的思緒和牽挂，都是她真實經歷的，那一一層一層的思考，以及杜覺房間那些撲朔迷離的組合。

葉焓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從那些思緒裏跑出來，步入眼前這個世界。

但夢境醒來的那一刻，真的，好冷。

好在林皓挺熱乎的。

但也不能讓林皓有其他誤會，也不想讓他太尴尬，所以葉焓才聊起了那些有的沒的，那些還沒有看的動物。

兩人無聲。最終一陣風打破了安靜。

“林老師，還是冷。”葉焓說，“我們還是走動起來吧。”

“還冷麽？要回去麽？”林皓說。

“看完獅子和長頸鹿吧。”葉焓說，“大象就不看了。”

林皓被她這麽“退一步”的決定，弄笑了，咧着嘴：“好，獅子和長頸鹿，執念葉小姐。”

葉焓起身後顫巍巍地跟林皓祈求到了他的外套。

“林老師，你男孩子，您受受累，外套再借我下下可以麽？”葉焓知道這林皓會答應的。

這邊林皓壓根不冷，還有點熱。雖然知道女生一般會比較怕冷，但是葉焓這種怕冷的程度也超出了他的預料。好在他還有衣服可以借她用。

“你穿呗，穿回去也沒事。”林皓說，“我是比較熱的體質，不冷。”

葉焓原想他是客氣或者硬撐，但是想到剛在他的體溫，确實是個移動暖手寶的存在，看來他并不是客氣，葉焓甚至心裏有點小羨慕。

林皓感受着葉焓投來的羨慕的眼神，但在他的眼裏，那可不是什麽羨慕，那雙眼睛水靈水靈閃閃發光看着他，特別惹人憐惜。

可把人凍壞了。林皓心想，他甚至都想給她抱了。

林皓向身邊的葉焓伸出了手：“葉老師，我手，手臂也可以借的，你要牽，還是挽？”

葉焓倒是萬萬沒想到，還有林皓這樣自己送上來，而且聽林皓的語氣，也不是什麽客氣禮貌，反而一副自己人的架勢。

“哦，不用不用。”葉焓雖然心裏想，但是還要臉，就拒絕了。

“不用客氣，你就當暖水袋。”為了緩和下葉焓的客套，林皓繼續殷勤道，“腰，肚子，肩膀，想要通通可以。”

葉焓這人也奇怪，別人越是靠近，她越是躲閃，別人越是殷勤，她越是客套，被林皓這一付自己人的架勢，吓得直接拒絕三連：“不用不用，不客氣不客氣，不冷不冷。”

林皓見她這麽排斥，跟剛才那個可憐樣又判若兩人，覺得有點好笑，但也不好拆穿，就由着她了。

只是沒想到，來到獅子觀賞區的時候，葉焓已經跟樹懶一樣抱着他的胳膊不放了。

身體永遠比語言誠實。

“林老師，你親戚都出來了。”葉焓在一邊邊看着獅子邊說。

“不是親戚。”林皓被她這從開始入園就起的梗弄得無奈，“我只是七月份的尾巴，不是這個物種。”

“好的好的。”葉焓連連點頭，畢竟林皓跟她達成了部分共識。

“為什麽母獅子，就那麽不好看呢。”葉焓盯着那些懶懶的躺着的獅子，心生感嘆。

“因為公獅子吸引母獅子。公孔雀開屏吸引母孔雀。”旁邊的林皓接話。

“哦。”葉焓的反應倒是讓林皓有點失望。

“葉老師不覺得我回答得挺好？”林皓問。

“挺好，标準答案。”葉焓說。

“哦？那林老師的不标準答案是什麽？”林皓問。

“如果加一句帥小夥勾引老富婆，我就鼓掌了。”葉焓說。

“嘿，你這是歧視我們帥小夥。”林皓說。

“你勾引富婆麽？”葉焓問。

“沒有。”林皓說。

“那怎麽歧視你了？”葉焓說，“你都不是。”

“但我是帥小夥。”林皓說。“當然，年紀可能沒那麽小。但是看着還是像帥小夥的。”

“林老師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葉焓說。

“你也真會歧視。”林皓說，“但是，葉老師，作為女生，不覺得，人類社會，雖然是相互勾引，但是不是女生勾引男生更多些？然後，母螳螂勾引公螳螂，黑心惡毒婦吃掉丈夫。”

“你竟然敢說這話？”葉焓搖搖頭驚訝地看着林皓，“我不得不給你猛烈地鼓掌。太敢說了。林老師，勇，真的勇，勇氣可嘉，勇往直前，初生牛犢不怕虎。”

“怎麽了？”林皓說。

“你這話一出來，”葉焓說，“不怕被人追着罵麽？而且你還是有粉絲的人，你這是要塌房的，說不定你這言論一出去，是要被網暴的。”

“我沒說，我什麽都沒說。忘掉它。”林皓趕緊挺直了身板，一副正義之士的樣子。

“林老師，膽子确實不大。”葉焓說。

“那是，擁有得越多，越怕失去什麽。”林皓說，“而且，我也不想體驗網暴。”

“但是，林老師，你覺悟不夠啊。”葉焓說，“怎麽就女生勾引男生多了,外面的男孩在難道不可怕麽？”

“我那那……那是個人的感受。”林皓趕緊解釋，“因為勾引我的，女生比男生多。所以，感覺男孩子沒那麽可怕。”

信息量太大，葉焓在努力吸收。

但她沒有發現，林皓很好地緩解了矛盾。如果不提被男生勾引，他就成了一個不尊重女性的普信男了。

“不過，你說的也确實也有點道理，”葉焓說，“像以前的日本，一旦離婚，男的跟淨身出戶沒什麽兩樣。”

“嗯。”林皓不敢多嘴，附和她就行了。

“而且，她們在丈夫面前也是妝容精致的，可能都看不到素顏的樣子。”葉焓說，“雖然是以前，但是至少那段時間就是這樣。”

“是啊。”林皓說，“雖然可以讓男方淨身出戶，但是，也在努力打扮，葉老師，不覺得太不公平了麽？”林皓補充道，“母獅子直接擺爛，但女性人類，卻要努力打扮，羨慕麽？”

“不羨慕。”葉焓盯着獅子聲音還是有點弱，“人類一開始不也是母性社會麽。”

葉焓說：“只是後來變了。但是，男性如果沒有足夠的家産、人格魅力，不還是很難吸引到女性麽？說白了，人類的雄性動物也在比美，雄獅子除了比長得好看，還要競争誰更強壯。”

“嗯，而且，現在女孩子都很棒。”林皓估計是覺得剛才的話不得體，又開始圓了起來，“現在的社會思潮确實進步了不少，女孩子們越來越為自己而美了。很多女孩子現在都覺得自己漂亮，就是為了自己喜歡。”

“嗯。”葉焓沒再接下去。

林皓在想葉焓是不是凍得不舒服了，試了試葉焓的手。

不試不知道，葉焓的手跟冰塊一樣。

“葉老師，你這麽冷？”林皓說，“要不回去吧？”

林皓看了看周圍，想去買點熱的東西給她。

“嗯……”葉焓一個勁搖着頭，也不知道她是說不舒服，還是說不要回去。

“這麽冷不回去麽？”林皓又握了握葉焓的手，試圖給她點溫度，“我們去室內待會？買點熱的東西，再去看長頸鹿可以麽？”

林皓也不理解葉焓，就試探下。那冰塊手對他來說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嗯，好，我也餓了。”葉焓聲音還是虛虛弱弱的，仿佛風一吹就能散了，“我們搞點東西吃。”

動物園的店內倒沒什麽熱飲，于是兩人一人一手拿了根香腸。好在商店是室內的，可以呆在裏面躲躲風。

葉焓這才松了手，放開了林皓。

“林老師，其實我不太相信那些女生那麽說的。”葉焓說，“我相信，她們真的覺得自己漂亮，就為此高興，也不是取悅什麽人。但是……”

葉焓說：“但是，我感覺更像是現在的社會思潮，一種認知正義，擁有\'我漂亮是為了自己開心\'的想法的女孩子會覺得自己很酷，而酷，也是在人群中給自己一個獨特的标簽。”

葉焓補充道：“當然，順帶地，雖然可能不是出于她們的目的，她們也會受到一些男生青睐。”

“你的意思是，并不是她們自發這麽覺的，而是受到文化環境影響，才有了這種想法？”林皓試圖翻譯她的意思，他能感覺到她是在盡量說得充分，又委婉些。

“嗯，差不多吧。但也說不上不是她們的獨立意識。這些想法确實是她們的獨立意識，只是她們會受到文化影響。”

葉焓評頭論足間，把自己撇開了，仿佛站在了一個遙遠的上帝視角，觀察着人類的行為。

“葉老師，你覺得這樣好麽？”林皓直接問了，這樣的對話，是能夠直接了解到一個人的，雖然言語與行為不一定一致，但言語至少表達出一個的期望，如果她是真誠地在跟你說的話。

“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她們覺得好，就行。”葉焓還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那葉老師，你呢？”林皓試着引導葉焓，講講她自己。

“我……”葉焓有氣無力地說，“你看我這樣，像是要用美貌取悅自己的樣子麽？”

林皓又一次認真打量了葉焓，談不上多麽出衆精致，也談不上多麽講究的穿着，更像是個樸素的路人。

“挺好看的。”林皓還是知道要在女孩子面前誇人的，沒把徹底的實話講出來。

葉焓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自己，補充道：“我來見你，所以把自己弄得人模人樣，是出于禮貌。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在意這些，說白了，我又不照鏡子，哪裏需要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自己又看不到。”

“我其實覺得把自己弄漂亮，取悅自己，并沒有多大的關系。因為自己再怎麽漂亮，除非一直有面鏡子放着，自己才能看到，才能算是取悅吧。”

“但是，也有心理因素，我梳妝打扮後，雖然不是一直找鏡子，但是自我感覺良好了，不就是取悅自己麽？”林皓饒有趣味問道。

“嗯~”葉焓沒有再說，意味深長地嗯了一下。

“嗯？”林皓沒有理解道她的意味深長。

“精心打扮才能讓自我感覺良好，那麽沒有精心打扮的自我感覺，就很不好麽？”葉焓說完，就啃了一口香腸，熱騰騰的肉味裹着鮮香的調料，給葉焓帶來了滿足。

“哦，哦哦。”林皓明白了。

“葉老師，看來你，沒那麽喜歡女孩子。”林皓說。

“不至于不至于，姑娘們漂漂亮亮的，多好啊。”葉焓說，“我在網上耍到漂亮的小姐姐們，看她們漂漂亮亮自信灑脫的樣子，也很開心。很賞心悅目的。”

林皓忍住笑意，他能感覺到一個女生對其他女生的惡意，至少不是善意。當然，這也說不上什麽好，或者不好。但是葉焓似乎有點自以為是的清高。

林皓倒也沒有拆穿她，女孩子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看到她恢複了一點體力，林皓也放心了一點。

“我們去看長頸鹿麽？”林皓問。

“好，去看長頸鹿。”葉焓說，“然後，回家。”

兩人往長頸鹿的方向走去。林浩倒也是有點好奇，就問道：“葉老師，你為什麽想看長頸鹿？”

葉焓走着走着，但被他這麽一問，倒是問愣住了，她似乎也沒有特別明确的原因要去看長頸鹿，是直覺麽？還是潛意識，只是來到動物園，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看長頸鹿和大象。是因為這兩個動物比較代表動物麽？葉焓自己也沒想明白。

“就覺得動物園裏，就該看長頸鹿。”葉焓說，“林老師，想到動物園會想到獅子，我就會想到長頸鹿。”

“嗯……我腦海裏對獅子的印象，還是動物世界那種，野外的，一兩只獅子在埋伏的畫面，不會先想到動物園裏的樣子。”葉焓解釋道。

“可是，長頸鹿，動物世界裏也有他們在野外的畫面。”林皓似乎對她的回答不太滿意。

“嗯……”葉焓認真思考，“也可能我小時候到動物園，跟長頸鹿拍過照，所以……”

“是這樣呢。”葉焓說，“所以長頸鹿在我的記憶裏，首先是在動物園的畫面。”

“原來是這樣啊。”林皓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

“嗯。”葉焓說，“我好像小時候沒看到獅子，但有印象，想去看大象，但是看大象有時間規定，而且……”

“而且什麽？”葉焓斷斷續續的，勾起了林皓的好奇。

“我怎麽印象中，小時候去看大象，大象是被關起來的，有鐵鏈的，我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沒看到……就是腦海中沒有那個畫面。”

“林老師，我在想，我那個記憶會是真的麽？”葉焓說，“會不會也是小時候一個夢，被我記成了現實。如果是真的，我腦海中那個大象的畫面為什麽會沒有呢？應該是跟長頸鹿一起看的，長頸鹿的畫面還是很清晰的。”

“那不好說了。”林皓回答，“如果年紀特別小，那小時候的記憶可能真的會遺失，因為小朋友的大腦還是在發育階段，三歲前的一些記憶，會因為大腦的發育，好像是神經的生長連接，錯亂或者遺失。”

“嗯，确實是挺小的時候。”葉焓說。

“而且，就像你說的，長頸鹿的畫面是清晰的，但是大象是被關起來的，對于小朋友而言，大象被關起來的畫面，也不是很友好，也可能是被你選擇性遺忘了。”

“別說是兒童了，成人的記憶，也沒有那麽可靠。”林皓說。

葉焓明白他的意思，我們的記憶會逐漸淡化，有些記憶，在被我們反複拿出講述時，也會因為我們的解釋，以及選擇，而變成一個片面的故事，甚至背離了它原始的而樣子。

正當葉焓還在思考那到底是夢還是記憶的時候，主幹道上，工作人員已經牽着大象向他們走來。

真是龐然大物啊，葉焓和林皓在站一邊看着大象緩緩走近，又緩緩走遠。兩人目送着這個龐然大物緩慢又優雅地離開。

“葉老師，不拍個照麽？”林皓問。

“倒也不用，目送就可以。”葉焓說，“你說它是不是因為走得比較慢，所以才顯得很優雅？”

“嗯？”林皓詫異，“優雅麽？”

“嗯，優雅成熟。”葉焓說，“應該就是因為走得慢吧，不過獅子也這樣吧。”

“獅子？”林皓回想，“都趴在那一動不動的，走路不知道，但是趴着挺優雅。你的長頸鹿呢？”

“動物世界裏的長頸鹿，我怎麽就記得他們被追着跑了。”葉焓說着說着，倒是笑了起來，“我們快去看長頸鹿吧。”

“好。”林皓說，“倒是湊巧，大象也看到了。葉老師也算是願望都實現了。”

“是呀。”這麽一想葉焓也覺得這次冷也冷得值了。

但事不如人願，當葉焓和林皓來到長頸鹿區的時候，已經過了長頸鹿的出場時間了。圍欄裏空蕩蕩的草坪似乎在跟他們開玩笑。

“嗯哼哼哼。”葉焓看着眼前尴尬地笑笑，“沒有啦，沒有啦，長頸鹿沒有啦。”

“早知道先不看獅子，先來看長頸鹿了。”林皓說。

“沒事沒事，總有遺憾。”葉焓說，“算了算了，也不能什麽都要，我們獅子和大象都看到了。”

明明是葉焓一進園就特別想看長頸鹿，現在反倒像是她在安慰林皓了。

但是，他們都忘記了，一開始，他們的計劃只是找個公園，坐着小船兒蕩漾在湖面，最後看了一堆動物，卻再也沒有想起小船。

“天有點冷了，林老師，我們逛得差不多了，回去吧。”葉焓說。

林皓低頭看了看葉焓，她現在倒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沒有太多失落。

“那好，走吧。”林皓回答。

葉焓點點頭，整理好衣服，正打算邁開步往出口走了起來。

“等等。”

葉焓朝着林皓看去，他的目光已經投向了不遠處賣紀念品的亭子。

“我們去那邊給你找個長頸鹿吧。”林皓用下巴指了指紀念品商鋪。

“好呀好呀好呀。”葉焓聽他這麽一提，開心壞了，屁颠屁颠地就跟過去了。

林皓這人真不錯，就算有遺憾，他也會想着把遺憾變得很小很小。

“葉老師，長頸鹿好像不是人氣選手，你看長頸鹿的周邊好像不多。”林皓和葉焓走進商店，被琳琅滿目的紀念品包圍。

“那是他們還沒有發現長頸鹿的商業價值。”葉焓對動物也沒有特別強烈的喜好，但是既然是沖着長頸鹿來的，怎麽也得給人家撐撐場。

“不過……”葉焓剛起來得氣勢就被自己打壓下去了，“長頸鹿周邊确實不好做。”

“嗯？”林皓沒跟上她跳躍的思緒。

“你想啊，如果要設計一個形象。”葉焓說，“那設計的時候，會誇大一些特質，或者做一些變化。”

“嗯。”林皓無條件支持她胡扯。

“獅子的毛可以有很多變化，表情也可以。”葉焓說，“大象的鼻子，臉。”

“但是，長頸鹿。”葉焓說，“長頸鹿的脖子本來就生得夠誇張了，把它脖子縮短，就不像長頸鹿了，但是不縮短吧，我們重點都在看它的脖子。林老師，你記得長頸鹿長什麽樣麽？”

“嗯？”林皓倒是沒有想到還會有小考題，“嗯，我想想。”

“就一個問題，它有角麽？它的角長什麽樣？”葉焓直接幫他回憶。

“嗯，有角的。”林皓拽着手裏的玩具說。

“眼睛大麽？”葉焓問。

“這……”林皓被她問得一頭霧水。

“小鹿斑比可是大眼睛的。”葉焓說，“長頸鹿應該也有大眼睛吧，但是脖子太長了，個子太高了，讓人忽視了它的大眼睛。”

林皓會心地笑了笑。

“葉老師說得對，來看看你想帶哪雙大眼睛回去。”林皓目光投向了僅有的一些長頸鹿禮品。

“我要抱枕。”葉焓目光鎖在了一個長頸鹿形狀的玩偶上，煞是滿意，“感覺當枕頭很不錯。”

“買，喜歡什麽就買。”林皓在邊上，十分寵溺。

當葉焓抱着她的鹿打算告別時，林皓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葉老師，我今天開車來的，要送你回去麽？”林皓問。

他原本地鐵過來就行，但是想到可能要送葉焓回家，特地換了車，沒想到真派上用處了。

“我家太遠了。我打車吧。”葉焓還想拒絕。

“沒事，就當開車兜兜風。”林皓說，“再說了，你剛冷成那樣，我讓你自己回去，也不太放心，萬一路上出什麽事，你家你單位都得找上我。”

葉焓想想也是這麽個理，就這麽稀裏糊塗地上了林皓的車。雖然，她不斷跟自己說，林皓說得挺對的，确實有道理。但似乎，對于葉焓而言，這樣那樣的理由，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也不想自己回去。

很多時候，人類的那些理性分析，不過是為自己選擇，找一個合适的理由，用來讓一切合理化。但實際上，真正讓他們做決定的，也許不是這些羅列的理由，而是他們就想這麽選擇。

別人不說，葉焓現在就是這麽回事。至于她給自己找的理由，比如，自己确實剛才冷了一陣，回去路上可能身邊有個人會好點。比如，她也想兜兜風，雖然她都快被吹傻了，但是她就像繼續吹吹風。比如，既然都出來了，跟林皓相處挺好，不如繼續聊聊。再比如……，總之一切的理由支撐下，葉焓上了林皓的賊車。

給了林皓自己家的定位後，葉焓乖乖坐在了副駕，抱着她的鹿。

“葉老師，你如果不舒服的話，就眯一會吧。”林皓說。

“哦，我還好，車裏比外面舒服。”葉焓抱着她的長頸鹿輕聲說着，還順帶蹭了蹭毛絨玩具。

人類果然是生理上就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葉焓抱着她的長頸鹿，心裏暗暗想着。

“林老師。”葉焓說，“那個獅子是你的。”

葉焓在禮品紀念店不光挑了個長頸鹿，還順了獅子。林皓一開始以為她想要找兩個有記憶點的紀念品，沒想到竟然是給他的。

“我的麽？”林皓笑了笑。

“嗯，送你的。”葉焓把臉貼在長頸鹿上，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路。

林皓忍不住哼出了笑，“我買的送我呀。”

他打趣着，但自己別提有多開心。

“嗯，讓你買來送自己的。”葉焓說，“好吧。”

林皓倒是樂呵樂呵，那獅子是給他的了。

漫長的車程中，葉焓時不時望向窗外，高速路上偶爾也會露出大片大片的田野和村莊。

荒蕪只在一念間。

葉焓看着遠處空曠的田野，那種人跡罕至的感覺撲面而來，要說這裏就是夢裏的世界，似乎也說得過去，那裏會有杜覺的房間麽？葉焓心想。

“葉老師，你在看什麽？”林皓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把葉焓從走神中拉了回來。

“嗯？”葉焓抱了抱她的鹿，“我在看外面的田野。”

“田野很少見吧。”林皓接着話。

“嗯。”葉焓說，“很空曠。到處都是生命力，但又有沒有人。”

林皓瞥了眼前方的田野，沒再接話。

那種空曠裏有着一種孤獨感，一種旺盛卻沒原由的生命力。那些生命自顧自地野蠻生長，無所顧忌，那就是生命的本質吧。生就是為了生，不為什麽。

葉焓見他沒接話，把眼神從遠處收回，瞥向身邊這個人。

林皓，斯文，但不敗類，機靈聰明，但又有點大智若愚的樣子，甚至連自戀都是他的優點。

還真不錯。

葉焓愣愣地看着他，思緒越跑越遠。

林皓感覺到她的眼神投向了自己，心裏笑笑。

“葉老師。”林皓的聲音讓葉焓回過了神，立馬把視線轉回到前方。

“嗯？”葉焓應了一聲。

“你不是說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嘛。”林皓說，“想去的話，可以一起去，周末都可以。”

“嗯……”葉焓聽後還是猶豫了，“想去的時候再說吧。”

“好。”林皓應聲。

也許我們沒有共同的世界，但我可以走入你的世界，也歡迎來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