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

第1章 初遇

當五條悟第一次見到平清柊時，是在二人六歲那年。

平氏古老的府邸之中、在映着蔚藍滄浪浮世繪圖的屏風之前，正安靜跪坐着一位身穿月白狩衣的少年。

少年手持折扇，腰系玉佩，眉心點着鮮紅如火的細钿，一舉一動皆充斥着優雅與韻味，宛如将人帶回千年之前、那走出無數風雅之士的平安京的時代。

“在下……名為平清柊，請多多指教。”

與五條悟随性坐姿完全相反的、周到漂亮的禮節，無不惹得在場的大人連連驚嘆。

“這就是平氏新出生的少主嗎？有着千年難得一遇的強力靈力不說，光憑這氣質和容貌，也相當讓人印象深刻了！”

“平氏家族雖然祖上有着陰陽師的頭銜，但因為代代都不争氣都已經完全沒落了，沒想到竟突然出了個如此毓靈俊秀的孩子，看來五條、禪院、加茂三家要戒備起來了，正統的陰陽師一旦崛起，說不定會碾壓一切。”

“五條家不也出了個四百年難遇的六眼神子……你看，就是那個白發的孩子，六眼和天生的陰陽師嗎……不知道誰能更勝一籌。”

“五條家的神子天賦是強大，就是這個禮節嘛……跟平家的孩子一比差遠了。”

聽着耳邊那些碎碎念、真以為自己聽不見的評價之聲，本來就臉色冰冷的五條悟心中冷哼，越發感到煩躁。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這個、從出生開始就不斷有人拿他與自己相互比較的少年，再次仔細打量了一番。

平清柊正在親自為他斟茶。

少年纖細雪白的手指握着茶杯，氤氲升起的霧氣朦胧了他那精致的眉眼，一眼望上去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他将茶杯放在五條悟的面前，這才稍稍擡起頭，白玉一般的臉龐自然帶起柔和的笑意。

五條悟注意到，少年的眼尾天然上挑，眼睛狹長又明亮，長睫濃密的一扇，便是溫柔又多情的模樣。

不知為何，五條悟忽然想到了平家院子裏盛開着的純白的山茶花，漂亮，優雅，芬芳……卻只能安靜地讓人欣賞，實在過于無趣。

這一瞬間，他就冷漠地意識到，他絕對與眼前這個人無法和睦相處。

他，讨厭平清柊。

眼見少年将茶杯推向自己的方向，就要轉身離開，五條悟忽然出手如疾地按住他的手掌。

在少年擡眸看向自己後，穿着蜻蜓浴衣的後背自然便繃直了一些，銀白色長睫之下的藍色眼眸深深注視了他一眼，天然帶了點居高臨下的氣勢開口：“喂，聽說你很厲害。”

他眯起眼睛的模樣帶着十足的壓迫感：“敢不敢跟我比劃一下？”

……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周遭的大人吃驚地看過來，完全沒想到身為五條家的神子竟然會不顧場合地在平家舉辦的生日宴會上邀戰！

果然如同傳說中的那樣傲慢，不知禮節！

但偏偏在場沒有一個人想阻止，畢竟這是檢驗平家和五條家實力的最好時機。

而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視中，被莫名挑釁了的平清柊唇角仍舊帶着一絲不變的笑容，與五條悟相似的藍眼睛裏始終化為暖暖柔情。

良久，才輕輕一歪頭：“也就是說，你想跟我切磋，對嗎？”

五條悟放開了扣着他的手，率先站起身，冷漠中擲地有聲：“沒錯。”

“但我覺得，你還是三思一下為妙。”

平清柊執起放在地面的扇子，輕輕一開，扇面那代表着平氏家紋的揚羽蝶便栩栩如生展露，仿佛撲扇着翅膀起舞一般。

五條悟微微蹙眉，聽着他起身後話語中搪塞，有些不屑地揚起眉：“你怕了？”

“那倒不是。”漂亮的折扇遮擋住嘴角彎起的弧度，平清柊忽然往前跨出一步，拉近二人的距離。

讓人聯想到缥缈碧色的長發與銀白交織在一起，眼前便是那放大版精致的容貌，隐隐還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氣息。

五條悟有些不自在地向後仰去，但眼前的少年卻緊緊捕捉着他的雙眼，不讓他避開。

那雙一向充斥着柔情的眼眸中，竟多出些許難以察覺的傲慢和肆意。

随後，少年将扇面微微向下移動。

終于透出了、嘴角那抹惡劣至極的笑容。

“我只是覺得——就憑你？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一些。”

傲慢到極致的話語在他耳邊輕聲拂過，如同羽毛一般落下無痕，但卻清清楚楚的存在過。

五條悟猛地瞳孔一縮，猛地看向平清柊。

但映入眼簾的少年已經拉開距離，重新恢複成那溫柔優雅的模樣，甚至還對他友好地彎眸一笑，看起來什麽都沒有發生。

……什麽都沒有發生、嗎？

五條悟：“……”

五條悟：“哈？？？”

個屁啊，剛才明明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