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他看着她，像春風在赴一場花海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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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2013年12月下旬。

風有些大，夜裏的涼意漸濃，就連路燈下的霧氣都很明顯，站在外面沒多久，頭發都有些濕濕涼涼的。

“下雨了。”

不知道誰說了句。

“這算雨嗎？”

有人回了句。

謝清風打開手機，瞄了眼天氣預報，淡聲道：“算雨，冷空氣今晚到達，伴随着雨水。”

劉聰爆了句粗口，念叨着冬天終于要來了，他的短褲得收起來壓箱底，劉進洗了澡吹着口哨出來時，就穿着一條紫色短褲，劉聰嫌棄他：“哥，你這看着有點騷包啊。”

劉進大大咧咧慣了，完全不以為然，手裏甩着面包車鑰匙：“上車吧，不然真怕把你們這群國家棟梁淋感冒了。”

劉聰說：“等一下，等我朋友車來了，我們再走。”

劉進點頭：“行，我先去車上等你們。”

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還好接謝清風的小車來了，謝清風叫了聲周叔，是他爸的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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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之前，劉聰像個大人一樣有模有樣的叮囑謝清風：“好好送人家譚茶回家，回到家給個消息。”

李昊則在一旁擠眉弄眼的，就差沒開口說些什麽了，謝清風懶得搭理他們的“陰陽怪氣”，和譚茶一起坐在車後座。

一上車，他就囑托周叔開了窗，還從前座拿了一瓶風油精遞給譚茶：“我媽也暈車，塗這個在太陽穴會好點。”

譚茶猶豫了下：“味道會有些重，你......”

謝清風淡淡笑了下：“我從小就習慣了這個味道，還挺好聞的。”

車窗半開，雨會飄進來，涼意明顯，譚茶很喜歡這種感覺，說不上多冷，但也不熱，穿着一件薄外套就很舒服，整個人陷在夜裏，松弛自在。

最喜歡的少年就坐在旁邊，車窗外是車水馬龍，燈火閃耀的煙火，不需要刻意的和謝清風搭話，也不會覺得尴尬，譚茶靜靜的享受着這一刻，畢竟，這輩子，她應該都不會和謝清風有多少聯系，留一些回憶也是好的。

這個時間路上不堵車，車子很快到達譚茶家門口的巷子，賣烤腸地瓜的阿姨就坐在哪，喇叭一直在叫喚着，譚茶終于轉頭對謝清風說：“我在這裏下就好。”

車子不好開進巷子，有一段路坑坑窪窪的，還堆了些沙土，路更小了，進不去。

謝清風的臉一半隐在夜裏，一半沾上了外面的光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被籠罩在溫柔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譚茶總覺得他似乎是在笑着的，謝清風摘下耳機：“行，我送你一段路。”

譚茶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用麻煩，也沒多遠。”

謝清風已經推開車門，聞言頓了下，回頭看她：“對啊，是沒多遠，就當走路消消食吧，我感覺我都快有小肚子了。”

譚茶知道他只是随便說了個理由，謝清風清瘦的身子踩在光影下，就連影子都是好看的。

有些水霧，路燈下的光線裏圍繞着不少飛蟲，謝清風就站在光影下，他的耳機繞在脖子上，單手插着兜臉上帶笑，眉眼明朗的看着譚茶，像春風在赴一場花海的約會。

譚茶看得入神，腳步不自覺的放輕了很多，像是小孩子剛學走路一樣，有些小心翼翼的向謝清風靠近。

謝清風揚眉，似乎有些不解，他給譚茶這一奇怪的舉動尋了個合理的理由：“嗯？你這是......坐的腿麻了？”

“啊？哦。”譚茶垂眸，收回走神的目光，垂下眼簾看幽暗的前方，配合謝清風的說法，“對，有點腿麻。”

謝清風理解的點頭：“确實，我偶爾也是會覺得腿麻，特別坐長途車時。”

譚茶不知道該說什麽，目光漫無目的的看着前方，輕輕嗯了聲。

兩人的影子被光線拉長，相伴在悠長的小巷裏，有些說不盡道不出的漣漪。

巷子裏還是比較黑的，幾乎是隔幾間房子有一個路燈，高大茂盛的香樟樹遮擋住了不少的光線，落到地上時就被削減了些，估計是看到人走動或者聽到別的動靜，有一戶人家院子裏的狗叫了起來，這一叫，帶動着好幾只狗也跟着叫，一時四面八方都是狗叫聲。

謝清風不知何時把耳機拿在手上，輕輕甩着線頭，不理解的問：“這些狗會不會沖出來啊？”

譚茶看他一眼，笑了下：“你怕狗？”

謝清風老實點頭，難得有些窘迫：“怕，幾乎看到就得撒腿跑的地步。”

譚茶說：“狗都關在裏面，不會沖出來，再說，沖出來了你可千萬別跑？”

謝清風看他：“為什麽？”

譚茶：“因為你一跑，它鐵定會追你，這種時候有一個很好的方法可以擺脫困境。”

謝清風很是好奇，追問：“什麽方法？洗耳恭聽。”

譚茶笑了下，指着路邊落在地上的樹杈：“你要面對着狗蹲下，做出撿石頭或者木棍的動作，再對它吼兩聲，記住氣勢上一定要比它足，這樣狗就會害怕猶豫，一般情況下就不會再追你了。”

謝清風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微微睜大了眼睛：“這是你總結出來的經驗？”

譚茶笑了：“沒有，這是聽我奶奶說的，大人都是這麽教小孩的。”

謝清風也笑了：“聽着就很有趣，感覺你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經驗或者故事，我能不能厚着臉皮聽你分享幾個？”

譚茶微眯着眼睛想了下，試圖從自己從小到大的生活裏搜刮出幾個所謂有趣好玩的故事，還真給她找到了，譚茶輕咳一聲，笑問謝清風：“你放過牛嗎？”

謝清風略微遺憾的搖頭：“沒有，我只見過。”

譚茶說：“我小時候和我奶奶去放牛，坐在牛背上打瞌睡，路過一片荊棘地時不小心從牛背上摔了下來，掉在荊棘上，那些刺一下子把我紮醒了，我吼了一嗓子，把我奶奶和牛都吓了一跳，最後我奶奶還給我挑了好久的刺。”

謝清風聽得入迷，眉眼高揚：“你會哭鼻子嗎？”

“那倒沒哭。”譚茶頗為得意，高紮的馬尾随着她走路一跳一跳的，“農村的孩子皮實的很，這點小事倒沒啥好哭的，上山下水的都習慣了。”

謝清風眼睛裏寫滿了向往，這是他完全沒有經歷過的世界，就像是被困在象牙塔裏的小王子，不小心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他忍不住問：“還有嗎？”

譚茶笑了，腳步停下來，指了指就在眼前的房子：“有是有很多，但我到家了。”

謝清風很明顯的啊了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那下次，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分享啊，奶奶應該睡了吧？我就不進去打擾了，再見。”

譚茶看着他，很輕的說了聲再見。

這段不長不短的路，夠她回憶很久很久了，日後不管有沒有聯系，她都會記得今晚，少年眉眼的笑。

打開院子大門，譚茶就看到奶奶房間裏還有着暗淡的光線，一般這個時間點她早就睡了的，譚茶猜測是擔心自己那麽晚還沒回來，就想着進去和她說一聲。

剛踏入客廳，就聽到很小聲很痛苦的□□聲，她只愣了半秒，邁開腿往張梅容房間跑，此時的張梅容就躺在地上，一只手扶着腿，一只手扒拉着床在用盡全身力量想爬起來，吓得譚茶眼眶立馬紅了，她跑過去想碰張梅容又怕碰到她受傷的地方，着急的問：“奶，你摔到哪了？”

張梅容扭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疼得扭曲，都是汗，她大口的踹了下氣：“估計這條腿骨折了，動不了。”

譚茶差點慌了神，她咬着牙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別動，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看張梅容疼得一直發出嘶嘶的抽氣聲，譚茶擔心救護車來還需要等一段時間，咬牙起身叮囑張梅容一番話就往外跑。

謝清風正要關上車門，隐約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愣了下懷疑自己可能幻聽時，又是一聲“謝清風”，這回他聽得清晰，也看到了慌慌張張跑過來的譚茶，謝清風立馬下車：“怎麽了？”

譚茶着急道：“我奶奶摔倒了動不了，拜托你送......”

話還沒說完，謝清風立馬回頭對周叔喊了句：“周叔，跟我過去幫忙。”

轉過頭他跑到譚茶身邊，低聲安慰：“別慌，我們送奶奶去醫院。”

譚茶抹了下發紅的眼眶，用力點頭，帶着他和周叔跑回家裏，謝清風和周叔兩人小心翼翼的擡着張梅容到車上，向最近的人民醫院駛去，這個時間點車不多，他們順利到達醫院，直接挂了急診。

張梅容的右腿大腿骨折，醫生給她做了石膏固定，一般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大幅度動作，譚茶給張梅容辦了住院。

謝清風一人站在門口打電話，周叔不在，看到譚茶走過來時他挂了電話：“這段時間你要上學，找個護工照顧奶奶吧，我剛打電話讓我媽推薦一個熟悉不錯的人過來。”

“謝謝。”譚茶很輕的說了句，“住院的錢我會給你的，不過可能需要等一段時間。”

“這個不着急，奶奶好起來最重要。”謝清風說，他知道譚茶家裏困難，甚至有沖動讓她不用還了，但他知道譚茶不會同意的。

“周叔呢？”譚茶看了下四周。

“周叔去買點水果和骨頭湯了，估計一會就回來。”

譚茶知道現在拒絕也是徒勞的，只能再次真心道謝，沒多久周叔就回來了，謝清風陪張梅容聊了會天，看時間也不早了，譚茶只能催促他回去。

謝清風走之前說：“明天我會過來看看的，你有什麽事和我說，別自己硬抗好嗎？”

他用最溫柔的口氣說的，生怕譚茶不願意麻煩自己。

譚茶确實不願意麻煩他：“你已經幫了我夠多了，就......”

謝清風溫聲打斷她：“我們是朋友啊，如果是你，你會袖手旁觀？”

譚茶手緊了緊，被一句“我們是朋友”打濕了眼眶，她微垂着眼眸，很輕的笑了下：“好，明天過來就別帶水果這些了。”

謝清風頓了下，輕聲問：“那能帶骨頭湯嗎？我媽已經和阿姨說了明天炖骨頭湯了。”

譚茶看他：“能，還能聽到你感興趣的故事。”

謝清風意外挑眉，調皮一笑：“那你今晚可得好好準備幾個，不然可打發不了我。”

譚茶仍舊看着他：“好，明天見。”

“明天見。”

“對了譚茶。”謝清風躊躇了下說。

“嗯？”譚茶看他。

“沒事了。”謝清風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