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學生時期,謝清風見過譚茶在講桌上的模樣,拘謹、無措,臉很紅,講話都是低着頭,不敢直視大家,不集中注意力根本聽不見她細如蚊子的聲音,靠得近的,甚至可以看到她在無意識的蜷縮手指。

不過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倒顯得譚茶也是很平常的一種。

“站了多久了?”

譚茶來到他的跟前,隔着一道窗戶問。

靠得近了,謝清風下意識的盯着她的眼睛看,清澈和黯淡重合,時光和青春交疊,他好像看到很多年前她對自己笑得模樣,只不過那種不懂得掩飾的感情如今卻找不到了。

你還喜歡我嗎?

謝清風腦海裏突然冒出的這個念頭把自己吓了一跳。

譚茶不解的看着他:“怎麽了?”

謝清風回過神來,淡淡笑了:“沒有,剛是在發呆,就站了一會。”

他回答了兩個問題。

譚茶點點頭,心裏松了口氣,她想到自己剛剛表現得好像不是很好,社恐的症狀她克服不了,估計臉又紅了,譚茶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總覺得有些熱。

謝清風突然手搭着窗沿,一只手支着下巴看近在咫尺的她:“你好像變了。”

這話題是老同學相逢常見的話,譚茶沒覺得意外:“你也是。”

這好像勾起了謝清風的好奇心,他挑挑眉,認真問:“你覺得我哪裏變了?”

譚茶想了想,選了一個籠統的詞:“變得接地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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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意外會得到這樣的答案,謝清風愣了下:“接地氣?怎麽感覺形容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仙開始吃人間五谷雜糧了?”

譚茶忍不住笑了:“你理解的也沒錯,說實話謝清風,你有沒有聽過大家對你的評價?”

“什麽評價?”

譚茶頓了下才說:“說你是高嶺之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再結合現在會蹲着跟我拔雞毛的謝清風,可不就是接地氣麽?”

謝清風完全怔愣住了,他張了張嘴一時沒說話,他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怎麽社交也不愛說話,但也不至于那麽離譜,一看就是不了解他的人說的話,最後他也只是低低的說了句:“離譜。”

譚茶說:“倒也不是,因為各方面的原因,大家對你挺有距離感的,尤其是你在畢業典禮上說的那句話。”

謝清風擡眸看她:“什麽話?”

譚茶愣了下:“你不記得了?當時可是大轟動啊?”

謝清風皺眉想了想,如實搖頭:“不記得了,你可以和我說一說,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譚茶低下頭,手指無意識的敲擊窗沿,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再擡頭,眼裏有了不明情緒:“我也不太記得了,走了收東西回家了。”

她的表情明顯就是不太想說,謝清風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他站在原地看着譚茶收拾完東西鎖上門,對他笑了笑點頭正要離開時,忍不住叫了聲:“譚茶。”

譚茶回頭看他,目光已恢複如此:“嗯?”

謝清風很快笑了笑:“沒事了,過兩天見。”

譚茶的手指又在無意識的輕敲手中的保溫杯,她思索片刻,說了句:“過兩天見。”

謝清風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譚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他拿出手機,果斷給劉聰發了一條信息。

劉聰是晚上才回複的他,問他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是遇到什麽人或事了嗎?

謝清風幹脆打了語音電話過去。

“喲喲,咱們繁忙的大少爺終于懂得找我了,難得啊。”

謝清風懶得搭理他的揶揄,直接開門見山:“你還記得我高中畢業典禮說了什麽嗎?聽說還引起了轟動。”

劉聰直接笑了:“當然記得,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你為什麽會突然問這事?遇到哪個老同學了?譚茶?”

謝清風一怔,壓低聲音:“你怎麽知道?”

劉聰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電腦上的圖表,一只手在按着太陽穴:“直覺,說吧,你和她發生了什麽事?你終于發現自己愛上她了?”

謝清風有些無語:“你亂說什麽,別扯這些有得沒得,我就是想問問我那時候說了什麽?你要是不記得就算了吧。”

“哎哎哎,急什麽,我當然記得,還記憶深刻。”劉聰腳搭在桌上,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你那時候說了一句很牛逼的話。”

謝清風一愣,總感覺自己似乎想起了什麽,忍不住追問:“什麽話?”

劉聰頓了頓,一本正經道:“沒有。”

“沒有?”謝清風皺眉,“敢情你在逗我呢聰。”

劉聰下意識的搖頭,很快又說:“沒騙你,你那時畢業典禮上引起轟動的話就是“沒有”兩個字。”

謝清風仍舊是迷茫的:“為什麽?”

他不覺得這兩字有什麽問題。

劉聰說:“因為你回答‘沒有’前,別人問的問題是‘那這個學校有你喜歡的女生嗎?’。”

謝清風愣了下,好像有了些印象,但還是覺得奇怪:“确實沒有喜歡的女生啊,這有什麽好轟動的。”

劉聰無奈笑了:“大哥,你是不是對自己的帥氣一無所知啊?臺下一大堆暗戀明戀你的女生,這對她們來說能不轟動嗎!而且你可別忘了,譚茶之前也是喜歡你的。”

他這話提醒了謝清風,心裏一下子空落落起來,這感覺很奇怪很陌生,謝清風總是想起譚茶看他的眼睛,有時是安靜的,但蘊含別的什麽,有時又是平淡的,那些洶湧的情緒早就煙消雲散,此刻謝清風的腦海裏冒出一個念頭:譚茶好像已經不喜歡我了。

“喂?你在幹嘛?發什麽呆呢?”劉聰叫他幾遍不應,忍不住問。

謝清風看着虛空的某一處,不知道在想什麽:“沒發呆,不過,你為什麽會說‘我終于愛上譚茶’這樣的話?”

他問的是劉聰剛剛說的話,劉聰愣了下,說:“就随口一說而已,反正你現在要是和我說你已經和譚茶在一起,愛的要生要死的我也不奇怪。”

“為什麽?”

劉聰:“因為你對她的态度一直都是有點特別的。”

謝清風不說話了,劉聰繼續說:“你這次碰到她,發現她有對象有孩子了?”

“沒有。”謝清風說。

“噢噢,難道她心裏還有你?”

謝清風又不說話了。

劉聰也沒再逼他說什麽,他坐直身子無奈的笑了笑:“說實話清風,我一直不知道對于譚茶你心裏怎麽想的,要不今天和我說說?”

謝清風安靜了會才說:“我自己也不知道。”

劉聰對于這個答案不意外,只是說讓他好好想一想,不然別去禍害人家譚茶了。

挂斷電話,謝清風窩在沙發裏想了很久,最後累得睡着了。

“王濤那地還沒談好?”張梅容聽着收音機,靠在搖椅上閉着眼鏡,低聲問。

譚茶在擦洗鞋子,上頭都是泥巴,褲腳都沾了些,她說:“差不多了,他就是想要多點補款。”

張梅容搖搖頭啧了幾聲:“他這事做得挺不地道的,當初統一征地時是已經談好了的,他怎麽能臨時反悔。”

譚茶他們村子叫桃果村,整個村子被政府劃為新農村建設基地,村裏的文化室和剛蓋了沒多久的舞臺都是政府撥款,環村公路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中,只是王濤那塊橡膠地就靠着路邊,按照規劃是要占用一些的,之前明明談好了價格,但修路工程做到這裏時王濤又突然反悔了,所以張梅容才會說他不地道,這種影響了村裏的建設,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張梅容活了那麽大年紀早就看透了人心,但她心疼譚茶,明明一心為大家為村子着想,可很多人還是為難她,當面或者背面都說過不少難聽的話,而且有些人思想迂腐,總覺得家裏沒個男人當靠山就矮人一等一樣,話裏話外都瞧不起人。

譚茶剛回村子當村官時,張梅容就因為很多不好聽的話和村裏某些人吵架,大概是村子發展越來越好,大家也看到了譚茶的努力和實力,漸漸說閑話的也少了,孫女兩人才好過些。

譚茶把鞋子晾曬在圍牆上,看着天上的烈日,半眯着眼睛笑了下:“不用擔心奶奶,一切都會好的,現在村子裏年輕人的積極性也帶動起來了,晚上我們會在文化室開會,商讨明天下午的助農産品消費活動。”

張梅容只道:“多泡點涼茶,別中暑了。”

譚茶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知道了。”

不一會,張梅容呼嚕聲響起,譚茶坐在一旁,拿起她的蒲扇給她輕輕扇風,龍眼樹上偶爾傳來蟬鳴,又是一年盛夏,譚茶聽着廚房裏傳來沸水的聲音,眼睛閉着昏昏欲睡。

助農活動的文案宣傳就發在村裏的總群,需要賣自己的農産品的人需要提前定下自己的攤位,報名是在譚茶這裏。

老人挑着一擔黃皮,晃晃悠悠的走來,譚茶聽到咳嗽的聲音睜開眼,愣了下:“張爺爺,賣黃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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