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據氣象臺最新監測，本次臺風升級為紅色預警，6小時內受熱帶氣旋影響，陸地平均風力達12級以上，陣風達14級以上并可能持續，沿海平均風力14級，或将持續24小時，請大家非必要不出門，做好防護措施。”

木桌上的收音機一直在重複報道這條消息，年代久遠嘈雜的電流與萬裏無雲的天空形成鮮明對比，不了解臺風特色的外地人一定覺得天氣預報出錯了。

現在是下午，一般情況下，小鎮豔陽高照下都會有微涼的清風，但此刻天氣煩悶，一絲風意都沒有，頸間悶出了汗，張梅容扇着蒲扇，躺在搖椅上，微眯着眼睛出神的望着天空，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下來，像在描繪一幅田野畫。

她微微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又要臺風了，怎麽這次心慌慌的，大概是老了。”

大約一小時後，天空黑了下來，烏雲密布随時就要狂風大作雷鳴閃電，文化室後面那塊空地挖掘機還在運作，村領導看天色不對趕忙讓他們停下工作先回家，譚茶再三确認文化室的窗戶關緊，電源關掉，鎖好門出去時碰到急匆匆走過來的村長，村長是一個年近50，頭發有些禿的男人，他看着譚茶：“都檢查過鎖好了吧？”

譚茶點頭：“都檢查了，電源都拔了。”

村長看着完全黑了下的天空，嘆了口氣：“哎，也不知道這次臺風會帶來多大的傷害。”

譚茶擡頭看着黑雲壓城的天空，沒說話，只聽村長說：“這兩天群裏消息要一直開着，有什麽事大家好溝通，辛苦點了小譚同志。”

譚茶表示理解：“好。”

果然不到半小時，臺風協裹着大雨降臨在這個城市，天完全黑下來，耳邊只有狂嘯的風聲和震耳的雨水，譚茶一手撐傘一手提着豬飼料，走到豬圈前身子幾乎濕了大半，她只能護好腦袋，大約是被大風大雨的動靜吓到了，幾只豬有些焦躁，一只叫個不停，吃飼料的速度都比平時快了很多，譚茶倒完飼料，再提着空桶回到廚房，褲腳都快能擰出水了，她顧不得這些，把傘收在角落裏，洗了把手開始準備晚餐。

客廳裏的門關的緊，房間裏頭張梅容在睡覺，粗重的呼吸聲在這樣的天氣下顯得很平靜，收音機早就關了，就放在看不出年歲的木桌上，旁邊還放着鐵壺，水是溫熱的。

譚茶做好飯，裝在籃子裏提到房間，擺放在木桌上後才叫醒張梅容：“奶奶，吃飯了。”

叫了好幾聲，張梅容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迷瞪的看着譚茶一會兒才說：“吃飯了呀？”

譚茶坐在床邊要扶她：“對，可以吃晚飯了。”

張梅容靠着她的身體支撐着起來，聽着窗外呼嘯的風雨聲，重重的嘆了口氣：“哎，天災無常，好久都沒這麽大的臺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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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茶給她端來飯碗，桌面上有葷有素，看着顏色很淡，張梅容胃不好，平常譚茶做菜都喜歡清淡點的，張梅容低着頭吃飯，嘴裏時有低聲喃喃，大約是在說些天氣的好壞，譚茶安靜吃着，偶爾會點點頭應一聲。

張梅容澡洗得早，就是擔心下起雨來不方便，這種天氣收音機收不到信號，看電視也不方便，不會玩手機的她坐在床上發呆，譚茶收拾好碗筷就去洗了澡，再回來時，發現張梅容已經睡着了，大風大雨，也不知是樹塌了還是別的原因，總之還是斷電了，譚茶給張梅容蓋好被子，點着昏暗的煤油燈，幹脆坐在一旁陪着她。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張梅容開始嗜睡，一天一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神情總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譚茶知道她年齡大了，頭發早已斑白，但總是私心的希望她能陪自己久一點，再久一點，畢竟她只有這麽一個相依為命的親人了。

張梅容近兩年總是回憶起以前的人和事，夢裏也常嘀咕着什麽，醒來又總會坐在院子裏發呆，有時譚茶和她說話，她總要一會才反應過來，比起以前遲鈍了不少，最明顯的是她的眼神，比起以前更加的混沌不清。

譚茶也不知坐在她床頭多久，回過神來看手機時，已經晚上9點了，譚茶擔憂的替張梅容蓋緊被子，确認窗戶關緊了才回到自己房間。

群裏的消息不斷，是在說臺風導致某位村民家門前的樹倒了，所幸沒壓到人，目前風大雨大，大家也只能相互說明自家情況，等風停雨頓，那就是各自上報房屋和農作物受災情況了，譚茶點着一根蠟燭，靠在床上打算看點電視打發時間，這時突然彈出一條消息，是謝清風發給她的。

【譚茶，睡了嗎？】

譚茶頓了下，手在輸入框裏猶豫了好久都沒發出一個字，大約是謝清風發現了，又發過來消息：

【？】

【怎麽了？】

譚茶回道：【沒有。】

她說的是沒有睡。

過了一會，謝清風發了條消息過來：【臺風對家裏有影響嗎？】

譚茶：【還好。】

現在的房子都是國家之前補貼翻新過的，不用擔心漏水，也不用擔心會塌房，不然像這樣級別的臺風，她們早就被安排睡去別人家裏或者文化室裏了。

謝清風：【你忙嗎？】

譚茶：【沒有，你是有事要說還是有事問我？】

謝清風等了一會才說：【沒有，就是怕打擾到你工作。】

很快他又說：【我還以為你不用這個號了，之前發你消息都沒回。】

譚茶一頓，回想了下自己什麽時候收到過謝清風的消息，她想向上翻聊天記錄，才記起自己之前清理過手機記錄，目前最新的消息就是今晚的，譚茶不清楚謝清風突然這麽說是為什麽，埋怨？或者生氣？都不像，譚茶想不出所以然來，只好回道：【我可能沒看到，之前手機太卡也清空過聊天記錄。】

謝清風：【哦，原來是這樣，那這次的同學聚會你要參加嗎？】

同學聚會？譚茶才想起前兩天看到的群消息，班級有人組織聚會，就在這個國慶長假的第3天。

譚茶：【看情況吧。】

謝清風：【嗯嗯，有時間我們幾個小範圍聚一下也是可以的，李昊休假回來了。】

李昊是當初5人群裏的其中一個，也是謝清風的前桌，之前當兵去了，這一次難得休假回來，譚茶在猶豫着要不要去一下。

以前每一次的同學聚會不去，只是因為她不想去，她不想看到謝清風，就這麽躲避了6年，謝清風還是走到了她的生活裏，大約就是天意，想躲也躲不掉。

譚茶最終回道：【好，定好時間群裏說就好。】

窗外的風雨威力依舊不減，譚茶放下手機，吹滅蠟燭，帶着困意淺淺睡去。

第二天，天氣晴朗，如果不是随處倒塌的樹木和泥濘的路面，完全看不出昨日的風雨肆虐。

村長組織村幹部和村裏人一起清理路面的淤泥，還有倒塌的樹木，電力局也派了人來修理電線，估計沒多久就能通電。

譚茶拿着掃帚打掃路面的垃圾，突然聽到一聲驚呼，還未反應過來下一秒腦袋受到撞擊，她摔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樹幹砸到了腦袋，是輕微腦震蕩，沒有明顯的器質性損害，不過近期會容易頭暈惡心，可能會食欲不佳，還是要注意點的。”

“嗯嗯，明白，謝謝你啊醫生。”

譚茶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聽到這麽一段話，她覺得腦袋暈乎乎的，皺着眉發出一些聲音，本在和村裏人報告消息的蔡勝聽到動靜有些高興：“你終于醒了呀譚茶，可把我們吓壞了，尤其是你奶奶。”

譚茶不适的眨了眨眼睛，終于看清天花板和眼前蔡勝的臉，她說：“趕緊告訴我奶奶，就說我沒什麽事，別讓她擔心。”

蔡勝比了個OK的手勢：“這我還是知道的，确認你沒什麽大問題後，我就讓領導去和你奶奶說了。”

譚茶覺得喉嚨有些幹澀，輕咳幾聲：“我想喝水。”

蔡勝立馬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礦泉水，擰開遞給譚茶：“我扶你起來喝？或者拿吸管？”

譚茶眯了眯眼睛，腦袋暈沉：“扶我一下吧，有點想吐。”

“腦震蕩是這樣的，醫生說這幾天都會頭暈惡心。”蔡勝扶她起來。

譚茶喝了幾口水，喉嚨沒那麽幹澀後，第一時間摸口袋：“我手機呢？”

蔡勝趕忙遞出自己手機：“在家裏，你要打電話給奶奶？用我的吧。”

譚茶打給張梅容，聽說自己沒什麽大事後，張梅容松了口氣。

蔡勝拿過手機，想起一件事：“對了，你還在昏迷時，你那個老同學來看過你了。”

“誰？”譚茶下意識的問。

蔡勝挑眉：“就是那個暗戀你的。”

譚茶一怔：“他沒有暗戀我，你搞錯了。”

蔡勝只是笑笑：“反正就是那個謝醫生，他挺擔心你的。”

譚茶垂下眼簾，看着自己的手指沒說話。

蔡勝把玩着手機，想了下說：“譚茶，你喜歡他，對嗎？”

房間裏安靜下來，好一會兒譚茶才輕聲笑了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可你心裏還是放不下他。”蔡勝肯定的說，“我沒說錯吧？”

“很明顯嗎？”譚茶問他。

蔡勝頓了下：“我覺得明眼人應該能看得出來，他也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