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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妤拉開鐵門後,還沒擡腳走進去,時津便牽住她的手腕,把人面向自己,随後松開手。

“住這裏?”時津臉上有着不确定,他的記憶應該不會混亂到無法記住這樣一件事情。

徐念妤看出他眼底的疑惑,抿了抿嘴,鼓起勇氣垂眼說:“拆遷搬到這裏。”

時津得知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後便沒有再開口,手中的袋子慢慢靠近她,想讓她帶走,但眼前人一點動作都沒有。

徐念妤說完後擡臉盯着時津,眼眶濕潤,垂在身邊左手拿着的背包被她換到右邊,向前走一步勉強和時津一樣高,他們不再是一前一後的距離,也不再是高矮不對等,現在是真正的面對面,直視對方。

她緩緩開口道:“時津,我沒有奶奶了,她走在查詢成績的第一天,那時候你說一起告知對方成績,但是你沒有。”

兩人高考前的一個禮拜,說好一起查成績,連帶着張宣幾人一起,那時候徐念妤想着時間很快就過去,還想着查出成績後看能不能在一所學校。

可查詢成績的那天,給時津發消息卻沒有收到回複,只等來奶奶因病離開的消息。

徐念妤內心是想要質問他的,可出口卻變成講述一個故事,她舍不得用不好的情緒或者話語去面對時津,雖然有時也是無心之舉。

手中的袋子被時津緊緊抓住,他記得,記得約好一起查詢成績,也在心中想着兩人成績能否報在一個學校甚至是一個校區。

但後來變故突生,沒有人會知道未來發生什麽,他們也就這樣散了。

“抱歉。”時津艱難地說出這兩個字,他說不出安慰的話,回想起過去,他始終欠着徐念妤。

徐念妤沒有因為這兩個字而覺得很難過,反而非常的平靜,心中毫無波瀾,這是她第一次沒有被時津的話語而影響到。

她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但這個笑聲卻刺痛了時津的雙眼,好似之後再也無法見面,好似事情一下子煙消雲散,沒有隔閡在兩人中間,好似真的各走各的路。

徐念妤低頭轉身回去,走上臺階的瞬間,鐵門哐當一聲,接着落鎖的聲音傳到耳邊,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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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時津還沉浸在因為自己沒有完成所承諾事情的內疚中,他想如果當初沒有因為自己的心情所影響,如期的回複消息,是不是會不一樣。

他坐在旁邊的石板上,袋子掉落在地面,孤寂的背影在鐵門前坐了許久,始終沒有離開。

電梯上的徐念妤久久沒有按樓層,回想起來後茫然地按了下,幾秒的時間電梯就停在家門口,出去後徐念妤靠在牆邊緩緩蹲下,後腦勺的頭發因為和牆壁激烈地摩擦有着刺激般的疼痛,但她像沒感受到,臉上神情恍惚。

【怎麽樣了,人家小夥子對你的評價可不低,我把你的電話留給他,待會兒他加你】

【徐念妤,別想着給我逃避,必須添加】

【怎麽樣了?那個男的好說話嗎?】

看起來關心的話語,卻時刻壓在徐念妤身上,她長按手機開機按鈕,然後點擊屏幕上冒出的關機,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安靜了。

她曾想過親人離開後,自己會是什麽樣的,嚎啕大哭或者躲在一旁憋着眼淚,但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只有呆滞的表情和偶爾順着眼角落下的淚水。

是悲傷,可她無法像其他表兄姐弟一樣,站在棺材面前哭,她像個機器人一樣,別人做什麽,她就跟在後面做什麽。

心中的悲哀被拿出來放大,徐念妤捂着臉縮在牆角,淚水已經沾滿她整個手,順着掌心往下滑,落在白皙的小臂上,劃出水痕,就像心中的傷痛,會存在,會有痕跡,痕跡也很不明顯。

漆黑的夜晚,無數人都在失眠,徐念妤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着地板,眼睛腫的她看東西不全面,沒戴眼鏡的她也看不清楚,嗡嗡作響的腦袋讓她無法入睡。

想起眼鏡,徐念妤想着應該丢了,抽空再去配一副,只是頭疼越來越重,她雙手按着太陽穴想要緩解這樣的疼痛,但根本沒有。

她從枕頭下拿出已經拆開的藥盒,從中戳開錫紙,從裏面拿出一顆藥片含在嘴裏,片刻後吞咽下去。

小區裏沒有人再走動,唯獨時津坐在鐵門邊一動不動,他有地方卻不去,選擇坐在這裏吹冷風。

或許是出于心中的內疚,時津幾次望向鐵門裏的樓梯,徐念妤将這件事記在心中,現在才說出口,肯定恨透了他。

等不到徐念妤去指責,倒開始先埋怨自己,徐念妤那極其平淡的話語,在他耳邊回蕩,腦海中持續浮現她那溫潤的面孔。

遠比刀割心要痛,時津深呼吸想要緩解心髒持續的疼痛,最終卻抓着衣服咳嗽,然後大喘氣地靠着鐵門。

臉上的疲憊和蒼白在夜色中不明顯,只有路過的車輛前燈照到他身上時才會露出,但并未有人會去在意他。

無法睡着的徐念妤聽到樓下聲音,她艱難坐起來走到窗邊看,冷風襲來讓她雙手抱在身前手緊睡衣,然後往樓下張望。

看不到是誰,但那模糊的袋子卻一眼認出,徐念妤沒有一絲驚訝,她只覺得無奈,心想為什麽還要在樓下等,回家不好嗎。

關掉窗戶徐念妤倒在沙發出,揉着腦袋緩解痛感,稍微好一些後挪動着腳步,重新倒回床頭,安靜的室內隔絕了外面車輛行駛和三三兩兩的說話聲。

藥物起了作用,又在模糊的思考中昏昏入睡,呼吸聲逐漸歸于平緩。

次日清早,鐵蘭外的吆喝聲讓時津睜眼,眯了三四個小時的他,等到了第一個打開鐵門的人。

腿腳早已僵硬,站起來的瞬間麻意遍布全身,無法挪動腳步,就連最基本的擡腳或者擡手都不行。

起初只是一陣陣,到後來變成持續的麻,時津站在原地很難擡腳,酸痛在小腿處蔓延,他慢慢彎下腰去觸碰小腿肚,想要以揉捏來緩解,卻在彎腰後身上的麻意更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津大喘氣地坐回去,雙手握拳錘着小腿和大腿,額頭上的汗落在膝蓋的褲子上,接着他擡手抹掉後再次站起來。

陽光照在屋內,徐念妤被刺到眼睛,感受到酸脹後,揉着雙眼坐起來,一夜過去頭好些,但只要腦袋晃的幅度大點,還是會覺得疼痛。

按着開機鍵看一眼手機時間,才想起來昨天早已經關機,徐念妤嘆了口氣長按開機,然後又慢慢地倒在床上,眼睛上下轉動。

七點還沒到,徐念妤便已經穿好衣服準備出門,原先想要帶的通勤包被她丢在家裏,只拿了手機,然後雙手空蕩蕩的出門。

到鐵門前,徐念妤停下了腳步,時津站在對面,兩人隔着綠色鐵門對視,她沒有立刻去開門,第一次生出不願意見到時津的想法。

過了幾分鐘,電梯的開門聲讓她挪動腳步,緩慢地往前面走,門鎖往左邊一拉,推開後下臺階,幾步後站在平地,然後往小區大門走。

走路不緩不快,徐念妤路過店鋪賣早餐看了幾眼,想起單位抽屜裏還有昨天中午買的蛋糕,要買早飯的心思被她收住。

時津眯了幾個小時,精神頭還是很足,完全看不出來是缺少睡眠的人,跟在徐念妤後面很近,只要上前多跨一步,就可以和她緊貼着肩并肩。

早高峰和晚高峰都是不可忽視的,道路上的人越來越多,車輛也越排越久,徐念妤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而時津還在适應中。

其中的變化,是他在依山無法知道的,當初離開S市,依山的節奏就要慢起碼一倍,現在過去幾年,快節奏還很快,慢節奏依舊沒有老樣子。

掌心的勒痕和疤痕在一起毫不違和,雙手的細紋也因為近年滅火越來越深,也越來越重,有時出去半天,回來的手都烏漆麻黑,和手臂膚色完全相反。

人群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嘈雜,徐念妤忍受着地鐵上打電話、聊天和吵架的聲音,她靠在門邊眉心緊皺,從口袋裏拿出耳機戴在耳朵上,手指在屏幕上按着,很快音樂傳到耳朵裏,一時身體放松許多。

時津盯着她的舉動,将她的不舒服全都看在眼底,随後靠近她,慢慢地把胳膊放在她後面的欄杆,手抓住右上方的扶手,似乎是想要把人圈在懷裏,卻沒有進一步動作。

熱鬧且擁擠的人群,兩人縮在一個角落,沒有人去觸碰他們,上下車都刻意繞過,避免接觸到。

徐念妤後腦勺的頭發時不時因為冷風而被吹到時津胳膊上,雖然隔着薄薄的襯衫,但依舊撩動着他的心。

In my darkest times you \' re my brning light

You guide the way like fireflies

When tears cloud my eyes you hear my cries

嘈雜的環境,時津清晰地聽到耳機裏的歌聲,心房有了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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