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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多徐念妤張開眼，旁邊時津看上去似乎睡着了，她悄悄把手從被窩裏拿出來，然後放在他眉毛上，緩慢地撫摸，不成聽到他說：“醒了？”

時津沒睜眼，徐念妤嗯了聲以後才掀眼皮，雙眼中藏着一絲迷茫，借着胳膊撐身體，右手握拳抵着太陽穴，捏了捏她的鼻尖，“要出去嗎？給你出去買本書看？”

剛醒來就有問題擺在她面前，徐念妤心中猶豫了下，垂着眼小聲說：“再說吧，不知道。”

“好。”時津答應道，然後坐起來下床，往衛生間走，關上門後他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補了一覺臉上稍微好一些，徐念妤卻沒有一點變化，他不由得嘆氣，想要改變哪有那麽快。

徐念妤揉了揉兩只眼，這段時間第一次睡得很安慰，除了最初半睡半醒的時候醒了一次，後面很快就睡得很沉，或許是因為心情好，也可能因為時津在旁邊。

走廊上的說話聲雖然不大，但也完全聽得見說什麽，似乎是一群假期出來游玩的學生，一群人騎着自行車從東部地區到這邊，下站則是穿過L市前往G市。

正因為年輕，所以身上有着冒險和勇氣，徐念妤不得不對他們産生一種敬佩，許多人是有想法的，但最終沒有去實施。

徐念妤也羨慕他們，從聽到說話再到聲音遠離，一直都歡笑着，就連她也被影響到，臉上有些笑意。

徐念妤轉了個身面向窗戶，外面太陽比她想的要熱，隔着窗戶也能感受到光線照在身上的刺眼和熱度，她先是捂住雙眼，然後慢慢地露出個縫，适應後才把手松開。

時津從衛生間出來，下巴處還挂着水珠，手背在上面一抹，全都落在上面，拉下旁邊的毛巾擦幹手後，回到徐念妤身旁坐着，把她的手機遞給她，“少看會兒。”

徐念妤看手機的時間并不算多，開始還會有感興趣的，到後面漸漸地失掉興趣，就會把手機放在一旁。

“嗯。”徐念妤打開手機先是點進和張宣的聊天對話框，沒有新的消息她就退出來，打算退出聊天軟件，卻收到一條消息。

【你現在在哪裏】

兩個小時前發的信息，徐念妤呆呆地看着頁面沒有回複，也沒有任何表情，那條消息像是刺到了她的眼，只有一句話再沒有別的。

【L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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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做什麽】

徐念妤沒想到剛發出的消息沒有幾秒鐘就得到回複，擡頭看了眼時津，恰好對上他的眼睛，然後低頭慢慢回複信息。

【找人，養傷】

已經知道她車禍的消息，始終沒有任何表達，徐念妤心中藏着失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又繼續回。

【您不用來，過年我也不一定會去】

徐念妤把這條消息發出去後便關掉手機，她從桌面拿着酒店的雜志放在身前，只是沒有掀開去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首頁，心思飄到了別的地方。

時津對于徐念妤家裏的情況并不算了解，只是那時候在S市見面，和他說過奶奶已經走了。

那句話始終留在時津心中，後來久久無法忘懷，徐念妤說得很平和，沒有表露任何傷心，就連話語裏也沒有指責他的意思，可他知道心中肯定是非常難過。

徐念妤也不再去想這件事，她看了眼天花板，脊椎處感覺有點疼，她左右轉了下脖子，然後胳膊撐着身體坐起來，後背靠着枕頭，右手慢慢地朝時津移動。

挪動到半程的時候，時津直接把她的手往自己身旁輕拽，然後牽在手裏，“可以和我說。”

徐念妤沒有回答他，比起去說，好像實際行動更能夠表達她現在的心情，需要被人安慰，但可以什麽都不要說。

時津瞥頭看了她眼，過去一會兒，感覺臉上的痕跡越來越重，他湊近後掌心輕碰，“疼不疼？”

“還好。”徐念妤感受到有些麻麻的，疼算不上，“有些刺。”

時津了然，點開手機在上面按着，搜着他所需要的藥物，第一個最近的店鋪點進去，然後下單成功又關掉。

徐念妤看着時津在手機上的操作不作聲，然後悄悄捏緊他的虎口，又往上捏着他食指關節。

有些無聊的她不知道做什麽，瞧着時津側臉說：“沒事做。”

“去給你買書？”時津見她臉上為難，卻又覺得可愛，不免笑了笑，“還是想玩別的？”

徐念妤思考了下，現在有些看不進去東西，“出去？”

對于徐念妤第一次主動提出外出，時津有些欣喜，最起碼這回是真的願意出去，他揚着嘴角說：“好，現在就去？”

“等會兒，想換衣服。”徐念妤說完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毛衣，已經起球了，只是穿在裏面她也不喜歡。

徐念妤的行李箱只是被擠壓到，後面時津抽空去拿的時候，一時不知道放哪裏，所以便在那邊寄存，前兩天抽了半個小時去取回來。

時津站起來想要去幫拿衣服，卻被她拒絕，“我自己弄。”

“行。”時津利落地答應，幫忙把行李箱推到她面前。

徐念妤掀開被子坐在床邊，很快地把拉鏈扯開才看着裏面黑白的衣服，又瞧了眼自己身上的紅色毛衣，最終選了一個白色的。

紅色毛衣還是張宣當時帶來的，這一穿就是兩三天，雖然暖和，但這顏色着實讓她有些不喜歡。

但徐念妤忘記了，她自己以前最喜歡的就是紅色，因為春節到來大街上滿是紅燈籠，還有就是奶奶說她穿紅色好看，高中畢業後那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穿豔紅的衣服。

高領的毛衣把她整個人都裹得非常嚴實，領子被她往下折了兩層，下巴沒有碰到毛茸茸的線頭後，感覺舒适多了，但她下巴處因為線條被磨紅。

時津輕擡她的下巴，在上面摸了摸，“小心點，紅了。”

徐念妤反而不在乎這些細節，盯着時津的臉，心想這人比自己還在下巴有沒有弄到，但嘴上卻老實說道：“知道了。”

換衣服前，時津主動避開，走出房間去樓下等快要到來的藥物，算是給自己的過渡，也留給徐念妤一個空間讓她适應。

剛确定關系就在房間內看換衣服，時津想都不敢去想。

上下一來回，五分鐘不到的時間，時津回到房間徐念妤已經坐在床邊，鞋子都穿好了，比以往外出都還要積極許多。

時津朝着她身影輕笑，忍不住搖頭，也沒和她開玩笑，省得把人惹毛了不願意出去。

不過時津卻小看了她，如果話放在徐念妤身上，一定會小聲地反駁回去，雖然語氣很柔和，但意思裏帶着刺。

時津拆開藥盒，擠出點狀藥膏放在左手食指指腹，慢慢地塗開，然後往徐念妤眼角和臉頰上抹，輕柔地按壓在上面，手接觸她的皮膚都是屏着呼吸，大氣不敢出。

徐念妤也沒有那麽嬌弱，朝他笑了笑，“你可以塗重一點。”

“不疼就好。”時津不像是和徐念妤說，反而是在安慰他自己。

上完藥時津把盒子放在桌面，然後站起來把輪椅推到她旁邊，一只手朝她伸過去，示意她牽着。

往常徐念妤都是拒絕，現在卻主動扶着時津胳膊，然後坐在輪椅上。

為了避免徐念妤久坐腰疼，時津從一樓前臺那借了靠墊，在她坐好塞到腰後面。

也不知是不是照顧徐念妤，在屋內待的時候，外面太陽高高挂着，等她一出門，道路上滿是陰涼，變成了陰天。

她仰頭望着天空，光線讓她閉上眼睛适應，過了會兒再次睜開已經被時津推到消防隊的對面，很長一段時間沒來，外面刷了一層紅漆，比原先的更亮和清楚。

察覺到徐念妤的視線，時津彎腰在她耳邊柔聲問：“要進去打招呼嗎？”

徐念妤搖搖頭，開口緩慢道：“不了，下次吧。”

猜到徐念妤心思的時津慢慢把人往前推，或許是因為現狀不願意出現在他們面前。

徐念妤還是沒有真的想開，過于地在乎別人的視線放在她身上，哪怕是個平常很容易遇見的事，但她偏偏鑽死心眼。

時津站在十字路口，交叉的兩條道路，面對的三個方向，腦袋往左側轉，看着裏面上的一個指路牌，輪椅朝着那轉過去。

徐念妤不說去哪裏，也不問時津把她帶到哪，很放心地任由他推，還處在工作日，街道上車輛并不多，大部分都是騎着三輪車或者電瓶車去集市上買東西或者賣的。

穿過馬路的時候，徐念妤視線放在前面的藍色指示牌，再往前面走便都是居民樓，之前看導航的時候，沒有可逛的。

正當徐念妤疑惑，時津已經推着輪椅把她帶到陵園大門的保安室邊上，蹲在她旁邊微微仰頭看着她，用懇求的語氣說道：“徐念妤，陪我進去一趟，好嗎？”

徐念妤側頭望了眼大門，然後回過頭朝時津點頭道：“好。”

時津朝她笑了笑，将眼底的憂傷藏住，站起來帶着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