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
第 34 章
盧春好恍惚間好像做夢了,夢見了她還沒和賀瑜分手的時候,那時候她剛查出病半年左右,身體還沒習慣這個病,動不動就發燒、身體無法負荷高強度工作。
偏偏盧春好正處于工作上升期,熬過年終評選,明年她就能升職了。
盧春好咬牙堅持着,但她是人,總是會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在某次持續發燒快一周,下班路上她差點暈倒在車裏,因為神志不清導致了追尾。
當自己車頭和對方車尾撞上時,盧春好吓的雙腿都打着哆嗦。
前車司機下車走了過來,敲了敲盧春好的車窗,盧春好雙手緊握着方向盤,看着對方長得五大三粗的她不敢動彈。
她抖着手去給賀瑜打電話,電話嘟嘟響着,外面的男人啪啪地敲着車窗。
盧春好心跳都快要從嘴裏跳出來。
“喂。”賀瑜接通了電話。
“阿瑜…”盧春好聲音沙啞,“我…我撞到別人車了。”
“下車啊!”外面的男人還在拍着玻璃。
“人沒事吧。”賀瑜問。
“……嗯。”盧春好說。
“那就交給保險公司處理,”賀瑜說,“我還有事,晚點再說。”
“阿瑜。”盧春好喊道,然而電話已經被挂斷了。
她的車停在路中間,導致了交通堵塞,引來了交警,交警讓她下車,盧春好打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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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腿跨出車外,因為頭暈,身子卻怎麽都出不去,她眼前發黑,硬生生地倒在了方向盤上。
“滴~”方向盤發出冗長的聲音。
醒來時盧春好是躺在醫院的,那個被她撞了車的男司機也在醫院,見到她醒過來,男人差點哭了。
“妹子啊你醒了就好。”男人說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盧春好頭還有點暈,她閉了閉眼,說,“對不起,撞了你。”
男人擺手,“沒事沒事,車走保險,已經拉到4S店了,你車也被拉走了,你沒事就行,真給我吓壞了,我一晚上沒敢睡。”
不僅男人在,還有個自稱是男人的妻子的胖乎乎的女人也在,女人在男人肩膀上打了兩下,說,“我老公長得吓人,一定把你吓到了吧,我就跟他說在外面要和氣點,長得一副強盜土匪樣。”
男人長得确實很吓人,個子高又壯,露出的脖頸和手背上都是紋身,但說話語氣還挺實在。
“我在醫院多久了。”盧春好問。
“一晚上加一上午。”男人說。
盧春好撐着胳膊尋找什麽,“手機…”
“在這兒呢。”男人妻子在自己口袋裏掏出手機,“給,昨天送你來醫院把你車裏手機、錢包都拿上了。”
“謝謝。”盧春好接過手機,急切地打開,她一晚上沒回去,賀瑜應該擔心…她還沒思考完,看見手機裏沒有一條關于賀瑜的消息。
沒有電話和信息。
“我們想聯系你家人,”男人妻子說,“也解不開你手機,就在這等你醒,還好沒事。”
“謝謝,”盧春好再次道謝,“留給聯系方式吧,等我好了再聯系你們商量車的事。”
她和男人留了聯系方式便讓他們走了,盧春好也趕緊辦理了出院,護士卻不贊同她出院,“你發燒的原因還沒找到,昨晚上你還癫痫了知道嗎。”
“我知道原因。”盧春好說。
她在護士不解的目光下離開了醫院,不是她不願意住,是今天下午又個很重要的彙報會議,盧春好必須得參加。
會議在公司的最大會議室,能容納一百多號人,賀瑜也在,她坐在中間會議桌的最前面,所有人都能一眼看見她。
盧春好坐在最左邊的小長桌上,前面隔着兩排人。
她燒還沒退,盧春好也沒想到一發燒居然能燒這麽多天都退不下去的,實在是太難受了,渾身上下好像都被架在火上烤。
等開完這個會,明天就是周六了,她得去找方醫生開個藥,先前的藥都對退燒沒有用,普通的退燒藥也不怎麽管用。
會議很漫長,等到盧春好上臺彙報時,她幾乎都快看不清楚臺下的人了,離她最近的賀瑜她也看不清。
她全憑記憶将彙報完成,好在沒有出錯,盧春好是最後一個,她的結束後會議也進入了尾聲。
盧春好滿頭是汗,雙手撐着會議桌,此刻她應該離開這個彙報位置,可她站不起來,她怕自己站起來了會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暈倒。
她根據記憶向賀瑜的方向看過去,希望賀瑜能發現她的不對勁幫她一把。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走嗎?”
“走。”盧春好說。
她不知道拍她的是誰,聽聲音是個男人,一時也想不起來是誰。
盧春好聽見會議室裏大家陸續離開的聲音,她低着頭,心裏難受得緊,她不知道賀瑜有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但是在自己向賀瑜的方向投去求救眼神時盧春好就明白了。
這裏是公司,賀瑜不會幫她。
耳朵裏聽着會議室裏的人是越來越少了,盧春好撐不住趴在了會議桌上,今天這個會議室,她是走不出去了。
她摸出手機,對着臉解了鎖,讓手機助手撥通了駱媛的電話。
能求助的,只剩下駱媛了。
“春好啊。”駱媛接通了電話,只不過聲音聽起來感覺很遠,不在手機邊上,手機裏還伴随着孩子的哭聲,“我在給七寶洗屁屁呢,拉了一褲子,等我洗好了給你回過去啊…好了好了,別哭了,媽媽馬上就給你洗幹淨。”
盧春好沒說話,駱媛也沒手挂電話,她就這麽聽着七寶在哭,心裏有些唾罵自己,她怎麽能和一個出生才半年多的小家夥搶占她的媽媽。
“春好,”不知道等了多久,電話裏響起駱媛的聲音,“你還沒挂呢,行了,我弄好孩子了,你是不是想來找我?”
“嗯,”盧春好趴在桌上,有氣無力道,“明天周六,原本是想去找你的,不過我突然要加班,去不了了。”
“下周呢。”駱媛問。
“下周…再說吧,”盧春好說,“不說了,有點忙。”
挂了電話,盧春好閉上眼睛,會議室早就沒人了,安靜的只剩下她,好安靜啊,她害怕這種安靜,又無能為力,這個世界很大,她總也無法找到可以讓她驅逐這份安靜的地方。
“滴滴滴。”
耳邊突然響着滴滴的聲音,很規律的聲音,一直在響,她睜開了眼睛,眼前不再是黑暗一片了,是潔白的天花板。
盧春好眨了眨眼睛,感覺到自己渾身沒有力氣,臉上好像有什麽東西罩着,她動了動手,手也被人抓緊了。
她這一動,那人也有了反應,下一秒她聽見了個聲音。
“你醒了?”
這聲音裏透着很大的喜悅,盧春好內心莫名被這股喜悅而占領。
“夏醫生。”盧春好開口,嗓音沙啞又低沉。
夏乙湊到了她面前,臉上的黑眼圈都快要掉地上了。
“感覺怎麽樣?”夏乙摸了摸她的額頭,嘴角帶着笑。
“沒有力氣。”盧春好說,“我這是,怎麽了。”
“新藥給你帶來了副作用,”夏乙看着她的眼睛,“你大吐血,還記得嗎。”
盧春好想了想,剛剛那個夢讓她記憶有些遲緩,但是不難回憶,畢竟長這麽大吐血這事兒只發生過這麽一次,還是挺記憶深刻的。
“嗯。”盧春好說。
“你昏迷了三天。”夏乙握緊了她的右手,聲音輕微有些顫。
她這個顫音讓盧春好心裏跟着發顫,盧春好動了動手指回應她,“夏醫生。”
“嗯。”夏乙也回應她。
“我剛剛做了個夢,”盧春好說,“夢到我有一次在高燒幾天後在會議室彙報工作…彙報完我渾身發軟走不了,我坐在會議室裏很害怕,想找人帶我回去,找不到人。”
夏乙貼着她,“然後呢。”
盧春好回憶起那次,心裏還是很害怕,“沒有人發現我,因為是周五,下了班後公司會斷暖氣,會議室裏又大又冷,我在會議室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居然退燒了。”
夏乙頓了頓,輕輕摸着她的腦袋。
“我自己都沒想到,燒了一個多禮拜什麽藥都不管用,”盧春好說,“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這不是夢,”夏乙說,“是真實發生的,對不對。”
盧春好看着她,不知道夏乙是怎麽知道的,但此時此刻盧春好卻很想哭,沒有見證過她的過往的夏乙,卻一語道破了這是真的并非夢。
“以後有什麽事盡管找我,我永遠都會幫你,”夏乙摘掉她臉上的呼吸機,說,“試試看呼吸困難嗎。”
盧春好沒動,呼吸好像沒有那麽順暢,她只覺得鼻尖很酸,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滑進了耳朵裏。
夏乙吓了一跳,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淚,“沒事了,沒事了。”
盧春好伸手摟住了夏乙的脖頸,撐起上半身,在夏乙身邊已經不是第一次哭,可能正因為不是第一次哭,盧春好有了安全地帶,在夏乙這裏,她可以放下地哭。
夏乙也回抱她,坐到了床上将盧春好上半身摟在懷裏。
“哭吧,”夏乙說,“病房裏沒人,小綿和谷茵下去玩兒了。”
盧春好哭出了聲,比起上回隐忍的哭泣,這次哭的聲音大了些,但也沒有太大。
夏乙輕輕順着她的後背,眼神裏溢滿了心疼。
待盧春好哭聲漸漸停了,她把人放下躺好,用紙巾擦着她哭紅的雙眼,輕輕道,“我給你換個病房,好嗎?”
“啊?”盧春好吸了吸鼻子。
“小綿對新藥就沒有什麽太大的副作用,除了這兩天有些發燒,”夏乙說,“我問了小綿,你吐血那天都發生了什麽,我猜測…你有這麽大的反應跟你的心情有關系。”
盧春好愣了。
“我給你換個離她們遠點的。”夏乙說。
盧春好想起那天自己聽完谷茵的話心裏确實非常非常不舒服,只是沒想到後來引發了那麽嚴重的後果。
“我,”盧春好有些不好意思,“我…”
“你不想換,”夏乙看出她的猶豫,“對嗎。”
“…嗯。”盧春好輕點頭,末了又嘆氣,“我知道自己這麽做挺可笑的,但是…我控制不住,她就在我面前,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接近她,我也知道,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都不會有了。”
夏乙輕輕揉着她的眼睛,說,“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也…懂你內心的渴望,病房不換了…還有,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
“游家人來看谷茵了,”夏乙說,“游蔓安的爸爸媽媽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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