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

第 35 章

青雲市進入十月份溫度明顯下降了許多,不像九月那麽燥熱了,空氣裏溫暖又透着涼爽。

夏乙推着坐在輪椅上的盧春好往花園走,低頭看了眼盧春好,“冷不冷?”

盧春好搖了搖頭,雙手抓緊了自己的膝蓋,她挺緊張的,眼神到處看着。

輪椅走在窄窄的小路上,一路上都有病人在散步,她盯着人,一個也不放過。

夏乙拐了個彎,前面是個小噴泉,周圍是綠化和休息長椅,噴泉邊上人挺多的,有人在打羽毛球。

“看見了嗎?”夏乙拍了拍她的肩膀。

盧春好瞬間筆直了上半身,她看見了打羽毛球的是陶小綿和谷茵,順着一旁看過去,長椅上坐着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游蔓安手裏拎着保溫杯站在兩人旁邊看着她們打羽毛球。

那兩個人應該就是游蔓安的父母了吧。

“春好姐姐!”陶小綿最先看見她,她這一聲喊,讓幾個人都看了過來,陶小綿扔了球跑過來,“你醒啦!怎麽樣!”

盧春好讓自己不去看向長椅那邊,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挺好的。”

陶小綿圍着她看了看,“你怎麽坐輪椅了。”

“身上沒勁兒。”盧春好說。

“你沒事就太好了!”陶小綿指着長椅處,“那邊沒太陽,你去那邊看我和谷茵姐姐打球!”

盧春好順着她指的方向光明正大地看了過去,長椅上的三個人都看向了她,兩個老人只是看了眼就轉開了眼神,游蔓安則一直盯着她。

“春好姐,”谷茵也走了過來,對她笑笑,“你醒了就好,我給你介紹一下,那是我姥姥姥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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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的介紹,夏乙順便推着盧春好靠近了他們,兩個老人再度看向了她。

盧春好對着兩個老人點了點頭,“你們…好。”

“姥姥,姥爺,”谷茵說,“這是小綿病房裏的姐姐,春好。”

兩個老人對盧春好笑了笑,姥姥說道,“怎麽今天才看到。”

“她昏迷了。”谷茵說,“可吓人了那天…”

“茵茵,”游蔓安打斷了她,“不打球了嗎。”

“打!”谷茵瞬間忘了要說什麽,和陶小綿又去打羽毛球去了。

谷茵上場打球,兩個老人的目光自然被她吸引,又笑又鼓掌,一副和諧畫面。

盧春好的輪椅和他們并排放着,她看不見他們,但笑聲可以聽見,很敞亮的笑聲。

夏乙蹲在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盧春好回握她。

她能忍受的。

身邊是自己的血親,這種感覺讓盧春好很陌生,還有着自己無法說出口的羨慕與向往。

“慢着點,”姥姥喊着,“別讓自己摔咯,動作那麽大。”

盧春好忍不住扭頭去看她,她頭發花白,可是精神和身體看上去都很好,笑起來慈祥又可親。

姥爺也同樣的花白頭發,笑眯着眼看着。

姥姥、姥爺,以及站在一旁的游蔓安,盧春好眼神往上,和游蔓安的目光相對。

接觸到盧春好的眼神她很快又移開,帶着倉促。

盧春好抓緊了夏乙的手,她不明白游蔓安為什麽要看她。

“爺爺奶奶、小姑。”左後方有人笑着喊了一聲。

姥姥姥爺看了過去,也笑了,姥姥說,“親家和喬喬來了。”

盧春好也扭過頭,不遠處走來四個人,兩個年齡偏大的叔叔阿姨,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還有個十歲上下的男生。

他們手裏拎着大包小包的。

“我爸媽,”夏乙在她耳邊說,“還有我姐和我外甥。”

盧春好想起來,游家和夏家是親家關系。

夏乙從盧春好身邊站了起來,走過來的幾個人這才注意到夏乙也在,夏喬有些驚訝,“你怎麽也在,今天不忙啊?”

“嗯,”夏乙輕輕應聲,喊了一聲,“爸,媽。”

老爸老媽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壓根沒看見她,走到兩個老人身邊,老媽說,“我做了些拿手菜,咱們去病房吃吧?”

姥姥笑道,“你怎麽又忙活,我們随便吃吃就行了。”

“那不行,”老媽說,“你們大老遠來青雲我必須招待,正好我天天在家也沒事,走走走,趁飯還熱乎着。”

一群人吵吵鬧鬧的,有說有笑的往病房走,夏喬在最後面,想起什麽看着夏乙,“一起啊。”

“我吃過了。”夏乙說。

待他們都走後,夏乙彎腰問盧春好,“回嗎?”

盧春好看着他們的背影很是悵然,一切都好快,她還才待了十幾分鐘,就都走了。

“回。”盧春好說。

夏乙推着她往回走,進電梯時盧春好突然擡頭看着她,說,“你什麽時候吃過飯了?”

從盧春好醒過來,她抱着夏乙哭了一頓,夏乙倒是喂她吃了頓飯。

“是沒吃。”夏乙說。

“那你為什麽要騙你姐姐。”

“不是騙,是…不想過去吃。”

“為什麽。”

夏乙沒說話,她盯着電梯上升的數字,其實她可以用不餓來回答盧春好這個為什麽,但她不想去欺騙盧春好,又沒辦法去說實話。

電梯到十五層,夏乙推着輪椅往病房走,路過1502時她停下了腳步。

病房裏很熱鬧,擠着很多人,大家圍着小圓桌在吃飯,都挺開心的。

很神奇的是,這間小屋子裏,有盧春好的親人,也有夏乙的,她們又同時被這間屋子裏的人所抛棄。

谷茵被大家圍在中間,像對待寶貝似的,盧春好收回了目光,心中酸澀不已。

“回吧。”盧春好說。

夏乙推着她進了1501.

對比隔壁的熱鬧,1501就太過于安靜了,陶小綿也被拉過去吃飯,1501裏沒有人。

盧春好想起好像從自己醒來就沒見到賀瑜,她記得賀瑜之前說自己這次有十天的時間來着。

不過盧春好倒是無所謂,沒見到賀瑜挺好的,賀瑜向來都是來去無消息,盧春好從來就沒有知道過賀瑜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她躺上床,看着面前的牆壁,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夏乙給她拿了藥過來,說,“這藥你得保持心情,千萬不能像上次那樣了。”

“嗯。”盧春好接過藥吃下,“我心情…挺好的。”

“真的嗎。”夏乙問。

盧春好笑而不語,想了想又問道,“谷茵的姥姥姥爺什麽時候走。”

“他們是跟着我姐過來的,”夏乙說,“等國慶節假期結束,就得回尼州了。”

“他們,年紀不小了吧。”

“八十多了。”夏乙說。

盧春好低下頭,“這麽大年紀,出行一次也不容易…下回,肯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來了。”

她的語氣聽的夏乙心裏難受,夏乙輕輕拍拍她的手背,“我帶你去隔壁。”

“嗯?”

夏乙把輪椅拉到床邊,掀開被子,“走。”

盧春好坐上輪椅,心跳加速,越靠近隔壁心跳越快。

夏乙伸手在1502的門上敲了敲。

衆人聞聲看了過來。

“來蹭口飯,”夏乙推着盧春好進去,“可以嗎?”

“可以,”姥姥說道,“你媽媽的手藝特別好,做了很多都吃不完。”

“我的病人也沒吃,”夏乙将盧春好推到桌邊,“我媽廚藝好,我帶她來嘗嘗。”

不知道夏乙是不是故意的,盧春好左手邊是姥姥,右手邊是游蔓安。

“打擾了。”盧春好輕聲道。

桌子不大,和盧春好病房裏的小圓桌一樣大,不大,擺滿了菜,聞着很香,夏乙把筷子塞進她手裏,小聲問道,“有力氣嗎?”

“嗯。”盧春好點頭。

用筷子的力氣還是有的,就是自己心跳得過于快了,舉起筷子的手在發抖。

姥姥看見了,給她夾了個肉,“孩子你是不是還沒恢複好。”

“謝謝。”盧春好根本就注意她說了什麽,接過了肉。

“是沒恢複好,”夏乙回答,“上午才醒。”

“多吃點。”姥姥又給她夾了些菜。

“謝謝…謝謝。”盧春好只剩下了道謝。

夏乙站在她身後看着,夏喬手裏拿着個餅走到她面前遞給她,“喏,你喜歡的春餅。”

夏乙垂眸,春餅裏卷着菜,是老媽做的餅,雞蛋放的很多。

“我吃飽了。”夏乙推開她的手。

夏喬只好把餅塞到了自己的嘴裏。

夏乙聞着食物香味兒沒忍住吞咽着唾沫,正是飯點,她挺餓的其實。

但她看盧春好似乎挺開心的樣子,挨餓也挺值得。

谷茵姥姥盯着盧春好,說,“丫頭你笑起來跟茵茵還挺像的。”

正在微笑的盧春好愣住了,愣住的不止她,旁邊的游蔓安也同樣愣住了。

“姥姥,我們倆名字也挺像呢,”谷茵說,“我是春天裏的茵茵草地,她是春好,像不像。”

“像,”姥姥說,“名字像,長得也像。”

“是嗎?”夏喬感到好奇,走到盧春好面前盯着她看,“是有點兒,不過…我覺得是和小姑像。”

夏喬這話說的無意,游蔓安聽在耳朵裏卻是吓了一大跳,她猛地站了起來,轉身想走。

夏乙擋在了她面前,淡淡道,“小姑要去哪兒。”

“廁所。”游蔓安說。

夏乙往旁邊讓了一步,游蔓安飛快地走了。

不過游蔓安這個廁所去的時間夠長,長到盧春好吃完了飯她才慢悠悠地出來,飯吃完了盧春好也沒有了借口再繼續待在這裏,夏乙推着她回了病房。

“感覺怎麽樣?”夏乙問。

“我也說不好,”盧春好說,“很喜歡和他們待在一起,但是…”

“咕~”夏乙肚子叫了一聲。

盧春好看着她,“我疏忽你了,你剛剛怎麽不跟着一塊兒吃點。”

“桌子太小了擠不下我,”夏乙給她倒了杯水,“但是什麽?”

“但是…”盧春好捧着杯子,想說什麽看見陶小綿也回了病房她住了嘴,改口道,“你快去吃點東西,待會兒再聊。”

“好,我下午會有點忙,只能晚上再過來了。”

“嗯嗯,等你晚上來。”盧春好說,在夏乙面前,她什麽話都敢說,自己已經很期待她來。

夏乙離開病房後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又來了,她打了個哈欠,躺下去準備睡一會兒。

體力本來就沒恢複好,盧春好很快就睡着了,醒來時外面的天是暖黃色的,盧春好摸到枕頭邊的手機,下午四點四十。

她睡了三個小時。

盧春好撐着手坐了起來,力氣也比上午好多了。

“醒了。”床尾處突然有人說話。

盧春好看過去,游蔓安坐在小沙發上看着她,顯然是等了很久了。

她有些轉不過來彎,游蔓安居然在她的病房,她這是…在做夢嗎?

游蔓安站起身坐到了床邊,盧春好眼睛跟着她動,偷偷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是疼的,不是夢。

游蔓安真的主動來找她了。

她馬上看向隔壁病床,陶小綿不在。

“小綿在隔壁和茵茵看電視。”游蔓安說。

“哦。”盧春好說,她這意思盧春好大概能明白,病房裏沒有外人,或許游蔓安是想說什麽。

盧春好心跳到嗓子眼兒。

“你…身體還好嗎。”游蔓安問。

“還好。”盧春好将雙手放進被子裏抓緊。

“好,”游蔓安說,“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今天我在這兒,你問吧。”

果然。

即使是預想到了游蔓安有話跟她說,盧春好還是呼吸變得很亂,她腦袋一片空白。

游蔓安說,“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要抛棄你。”

盧春好艱難地吞咽了口唾沫,“嗯。”

“因為,”游蔓安咬着後槽牙,搭在腿上的手輕輕抖着,“我是被人…強J了才有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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