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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當作是辛苦費。”微生喻坐在床邊,手上還端着一杯橙汁,把紙盒放到床上。
“不稀罕。”神祇切了一聲,撩了一把被隐藏起來的長發,“這次的還願人叫姜文挽,八十九歲。”
“…她啊。”微生喻仔細想着記憶力某個人的樣子,卻也是停留在妙齡少女的面孔上,“這樣算來,也是了。”
神祇靜靜看着手上的橙子曲奇,漫不經心的說:“你還記得?”
微生喻淡淡笑了笑,淡然的說:“不太記得了,只記得剛開始見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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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喻剛從亞特蘭蒂斯出來,被迫被神祇穿上白衫。
甚至連神祇都在看他的第一眼将他認成了人們口中的神明。
人類的認知中,總是認為神仙是一塵不染的,然後高高在上,對所有人都是一副菩薩心腸。
懷有憐憫之心,對萬物有着不可置信的耐心。
但其實他們錯了。
同樣都是天父創造出來的,況且,誰說神明就應該有悲憫之心的?
所以微生喻理所應當出現在人間的時候,所有看見他的人看見他的一襲白衣,都認為他是神明。
在絕望之處,所有人都想要活着,都會不計代價的活着。
微生喻顯然就是他們在活着目的之下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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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內的白天一片蔚藍,被綁到高臺上的微生喻跪在地上,身後老枯樹的殘葉随着不存在的微風落在。他的肩頭。微生喻擡頭看着圍在高臺上的人們。
這明明是他最熟悉的人啊。
耳邊傳來陣陣鳥鳴,接着便是不見十指的白霧。
姜文挽把他從高臺上救了出來。
兩個人就待在一個草垛裏躲着。
少女面容秀麗,發尾微卷,泛白的衣衫卻是幹淨整潔,言行舉止流露出大家閨秀的氣質。
這樣的人活不長久的。
這是微生喻剛見到姜文挽第一面的感覺。
但他的感覺一向都不準。
姜文挽把“無家可歸”的微生喻帶回了自己的家裏。
家徒四壁,但也是幹淨整潔,角落裏窩着幾個孩子還有一個病重的婦人。
微生喻站在門檻上,看着忙活的姜文挽:“這是你家嗎?”
“是。”姜文挽擡頭沖他笑了笑,“初逢戰亂,家境便越發不如從前了。”
微生喻擡手的動作一愣,把門上糾纏的風鈴一點點捋順,相互碰撞的聲音活着清風往室內湧去。
那個時候,姜文挽擡頭的片刻,确實是看到了神明。
多年後,即使姜文挽見過了越來越多的人,卻還是難以忘記當年見到微生喻的樣子。
姜文挽從懷裏取出一個白色的布袋,一邊把布袋展開一邊走向角落。走到那幾個孩子面前彎下腰來,從布袋裏拿出些什麽給他們。
“今天買了點橙子曲奇,先嘗嘗。”姜文挽垂着眸子,靜靜的看着幾個孩子吃着手裏的東西,然後走到那個婦人的面前,面色小心翼翼的說:“娘,你也嘗嘗吧。”
婦人擡頭瞥她一眼,冷哼一聲,極為粗暴的從姜文挽的手裏的布袋裏奪下幾塊餅幹。
還有大部分的餅幹随着婦人大幅度的動作而灑落在地,沾了地上的土灰。
不能吃了。
姜文挽被婦人的動作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手上的曲奇也沒剩多少。
她看着手裏的東西呆滞了幾秒,然後把目光放到門口微生喻的身上,最後想了想,走到微生喻的面前。
而微生喻的目光一直放到室內的一個燭臺上,還沒注意到姜文挽。
燭臺看起來有些老舊,旁邊還擺着一把匕首,鐵鏽侵蝕了大部分的刀面,刀把上懸挂着的一縷淡青色的流蘇,若是仔細看看,便能發現刀柄上還刻着一行文字。
姜文挽坐到微生喻旁邊,順着微生喻的目光看向了燭臺上的物品,解釋道:“那把匕首是我父親留下的。”
微生喻動作一僵,扭頭看向身旁的姜文挽。
姜文挽注意到他的目光,把手上僅剩的橙子曲奇往他面前放了放:“還有一點,你吃不吃。”
微生喻淡淡笑了笑:“你自己和他們吃吧,我不餓。”
姜文挽聽到他的話聽笑了:“你才多大啊,說話別這樣老氣橫生的。”
“我比你大。”微生喻說着,輕輕咳嗽了一聲。
“你這是……怎麽了?”姜文挽聽到咳嗽聲扭頭看着他。
“無事。”微生喻搖了搖頭,目光随處看着,又放到了婦人的身上,不輕不淡的飄過。
姜文挽見微生喻真的不想吃橙子曲奇,便把剩下的曲奇收起來,随口問道。
“你家在哪裏?”
“在……”微生喻試圖回答,但是硬是沒有說出一個地名。
“你看我說吧。”姜文挽一臉“我就知道”的樣子看着微生喻,“小孩,仔細想想你家在哪裏,趕緊回去。”
“……”微生喻一臉無奈的說,“我真比你年長。”
“行行行。”姜文挽也不想再在年齡上聊很久,“小大人,那你說說,接下來你要去哪裏?”
“……”微生喻對姜文挽給他的稱呼沉思幾秒,說道,“去首都。”
“首都不太平。”姜文挽說,“最近首都□□頻發,信息封鎖的厲害。”
“什麽時候的事情。”微生喻說着,一邊撫平衣衫的褶皺。
“從首都的消息傳到淋江……至少有一周的時間,一周前的事情了。”姜文挽繼續說,“現在是什麽具體情況,我還真不清楚。”
“哦。”微生喻點了點頭,目光放到了那把刀上,“你父親呢?”
“爹爹他,在首都。”姜文挽看着手上的布袋,手指不自覺的攪着布料,“首都的消息就是爹爹傳來的,本來前幾天就要去首都的。”
“嗯。”微生喻沒在說些什麽,目光繼續放到匕首上。
還沒來得對匕首進行下一步的觀察,一聲尖銳又刺耳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
“姜文挽!你幹什麽去了!快過來伺候我!”
姜文挽也被吓了一跳,她尴尬的看了一眼微生喻,起身往聲源走去。
微生喻看着姜文挽的背影,視線恰好落到婦人的身上。
他不是神祇,沒有本事一眼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一生。
微生喻收回視線,又看向匕首,但遠處兩個人的對話不可竭止的傳入了他的耳裏。
“你剛剛幹什麽去了?!是要累死你娘我嗎!”
“不是,我……”微生喻聽到姜文挽想要反駁,卻沒有成功。
“不是什麽不是,你剛剛在門外做什麽!不知道進來照顧我還是怎麽?!”
“娘親……”
“你還知道我是你娘啊!我含辛茹苦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你就這樣照顧我!?”
“……”
婦人自顧自的又罵了幾句才終于熄了火,身上總算有了一點貴族家裏的氣質,十指捏着蘭花指,往桌子上一指:“去,給我倒杯水。”
姜文挽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好。”
微生喻垂下頭,看着身上的白衫,靜了靜。
從亞特蘭蒂斯出來以後,微生喻便一直都在想,為什麽神祇一直都在催着他穿上白衫。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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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挽後來告訴微生喻,他們不是淋江人,是從遠方的陌钏搬過來的,要去首都去找姜文挽的父親,一家團聚。
正巧在街上買些吃食的時候,遇到了微生喻,就把他帶了回來。
現在可以捎着微生喻一起去首都。
微生喻答應了。
神祇靜靜聽着微生喻說着,目光從他的身上慢慢轉移到床櫃上白黑色的物體上。
那個就是姜文挽也用的東西吧。
神祇目光過于炙熱,渾然不知原本還在說着故事的微生喻已經不在說了,并順着神祇的視線落到了自己的手機上。
手機?
“你想要手機?”
微生喻站起來擋住他的視線,順手把手機放進自己的兜裏。
“手機?”神祇擡頭看着微生喻,指了指床櫃上早就消失的手機,“那個是手機?”
“嗯……你要手機?”微生喻說着,從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轉頭看着還處于對“手機”這種高科技産品陷入懷疑的神祇,笑了。
他輕手輕腳的走到神祇旁邊,低頭在他耳邊說:“親愛的神祇殿下,要不要和我出個門啊?”
微生喻輕柔的聲音突如其來的吓了神祇一跳,他下意識的向後仰去,扭頭正好撞進微生喻的眼裏。
“……你真的是。”神祇哭笑不得,伸手屈指輕輕彈了彈微生喻的額頭,眼裏是不到底的不明情感,順着微生喻的話說下去,“出什麽門啊,親愛的小神使大人。”
微生喻被神祇眼裏的情感震了震,不自覺的站直,穿上手裏的外套,調整情緒說:“出去給你買一個手機,在人間沒有手機那可是不行的。”
神祇聞言挑了挑眉,小鳳凰的意思是,他也可以有一個所謂的“手機”?
微生喻有點後悔把神祇帶出來。
“哎哎哎,那對叔侄顏值逆天啊!”
“這就是家族基因強大的力量嗎!”
“哎你說說他們有沒有對象啊?”
“叔叔看起來有女朋友,那個小的,你可以試試。”
“他們真的好看啊。”
“……”
微生喻默默握緊了拳頭,看着還處于興奮狀态一直走在前面的神祇的背影。
雖然他和神祇相差歲數比較大,但是兩人相貌都是二三十歲左右,為什麽,還是有人會把他認成是神祇的侄子?
神祇興奮的在店裏左看看右看看,一轉頭沒先看見微生喻,倒是聽見了剛剛那幾個女孩子的話。
他一臉戲谑的看了一眼微生喻的臉色,伸手把他撈到自己身邊,旁若無人的揉了一把微生喻整理半天的頭發,但目光還放到玻璃櫃臺裏的手機上,說道“行了啊,沒把你認成我兒子就行了。”
微生喻一臉煩躁的從他的手下逃出,看了看櫃臺裏的手機,越發不耐煩,好像在懷疑自己為什麽要帶神祇來店裏,自己随便給他買一臺就完了也不至于被人認成是他的侄子。
“……費什麽話,喜歡哪一部手機,快挑,我還沒吃飯。”
“哦對,你容易餓着。”
神祇雖然這樣說着,但還是沒有付諸行動,目光在幾部手機上流連不返。
微生喻見神祇正在犯那現代人常犯的“選擇困難症”,更加頭疼,直接招呼服務員。
“你好,能不能把。”微生喻說着,指尖抵着玻璃板,輕輕敲了敲了玻璃,下端是幾部手機,“能不能把這幾部手機拿出來。”
“好的,您稍等。”
服務員動作迅速,沒用多長時間,就把神祇一直猶豫的手機拿了出來,臉上挂着職業性微笑:“您看看有心怡的嗎?”
“……”微生喻沒注意神祇的神色,拿起其中一部最新上市的一款手機型號,看了一眼手機背面的顏色,擡頭問道,“有沒有白色。”
“有的。”服務員作狀要去拿手機,神祇便打斷了他的動作。
“不用白色,有沒有淺藍色的。”
服務員動作一僵,笑着說:“有的,請稍等。”
神祇點了點頭,側目正好看見微生喻正在一臉。驚愕的看着自己:“看我做什麽?”
“為什麽不買白色的。”微生喻愣愣的說。
“我是鐘愛白色嗎?”微生喻不問這件事情便罷了,但是他問了,神祇就想起來其他事情來。
“你說說你啊小鳳凰,衣服給我買白色的,家具給我買白色的,現在手機也要。給我買白色的。”神祇側倚在櫃臺上看着微生喻,嘴裏細數着怨賬,“怎麽,是要讓我沉溺在白色中無法自拔啊。”
“那也不該買淡藍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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