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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祇失蹤的一百天。
微生喻目送一位滿含淚水的還願人離開,近些日子裏心中的不安越發濃烈。
他按了按心髒的地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腕間的絲線,內心的感覺才稍稍有些緩解。可他沒有注意的是,他後頸的契約的印記變得越來越淺。他輕嘆一口氣,正要離去,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微生喻。”
微生喻停在原地,轉頭看向聲源。
姜文挽。
這次姜文挽第二次主動尋找自己。
微生喻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令他奇怪的是,一向喜歡着白衣的姜文挽竟然身着一身黑色西裝,腰間還佩戴着她自己十分厭惡的姜家家主的玉佩。
旁人可能不知道姜家這一塊玉佩對姜文挽的意義,但是他是清楚的。
就像姜文挽為什麽會明白神祇對他的重要性,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姜文挽像是什麽都只知道一樣,總是可以猜出他到底在想什麽。
能讓姜文挽親自來找自己,一定不是什麽小事。
就像多年前他們兩個人第一次重逢,姜文挽來找他是因為姜家禁地被別人誤闖了,姜文挽拿不定主意,主動聯系了他。
而那個時候他和神祇正好因為一些小事而吵架,姜文挽的聯絡,倒成了他臨時的去處。
姜文挽一臉正色,快速走到微生喻的面前,什麽都沒說,一把扯住微生喻的手腕就把微生喻扯進自己的車裏。
因為是熟人,微生喻幾乎沒什麽掙紮的就跟着姜文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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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有許多微生喻不認識的人,但等到他和姜文挽上車,那群人就把他圍住,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而他嘗試去回答他們的問題,但是他發現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陌生的窒息感把他團團圍住,巨大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因為……他們在說一個他極為熟悉的……神。
神祇。
為什麽神祇會去闖姜家的禁地,他明明知道姜家禁地的危險,為什麽還是要去。
後來那群人圍着他又說了什麽,可是微生喻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感覺到無力。
為什麽,神祇還是要走蔚空的老路。
為什麽。
明明答應好對方不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的……
為什麽。
而姜文挽從一上車除了對司機說了一句“出發”就沒再說什麽了,,也沒有在意微生喻的不正常,沒有注意到微生喻的瞳孔逐漸變得深不見底。
倘若她那個時候沒有想事情,倘若那個時候她沒有告訴微生喻,那麽一切的事情,結果可能就不是那樣了。
姜家禁地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
姜家人不知道禁地裏有什麽,但是他們知道,姓姜的就必須保護這個禁地,不能進,不能出,這麽多年從禁地裏平安出來的,只有姜文挽,而姜文挽能夠出來的根本原因是因為她找到了微生喻,微生喻把她從死亡的邊境拉了回來。
至于姜家禁地有什麽……
那是天父在創建人間是留下的一縷,獨屬于六大神和天鳥的混在一起的光息。
雖然沒有任何的殺傷力,但是微生喻和姜文挽太明白他的厲害之處了。畢竟當年,微生喻都險些自身難保,若非神祇的光息認主,素傳天鳥的光息和藹,最是沒有殺傷力,否則,若是世間僅有的七種光息都來攻擊他,那他一定逃不出來。
……
神祇半跪在地上,看着身上的光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消逝,淡藍色的眼睛裏滿是血絲。他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父,笑了。
“怎麽,你現在才出現,是想看看我是怎麽狼狽的消逝的?”
天父沒有說話,手中握着的正是原本戴在神祇手腕上的金絲。
神祇見天父沒有說話,想要說話的意思也都蕩然無存。他無趣的揉了揉眼睛,看着以往最是親近他的光息從自己的指尖慢慢的流淌,直至消逝不見。
他突然說:“天父,是不是當年蔚空快要消逝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站在他身邊一句話不說的?”
天父還是沒有說話,但是神祇卻第一次猜準了天父的情緒。
天父在失望。
這有什麽好失望的。
神祇撲哧笑了一聲,繼續說:“那這樣的話,蔚空當年消逝應該也不甚無聊,畢竟有你陪着,他應是開心的。”
天父聞言,終于正兒八經的看着他,緩慢開口:“當年蔚空消逝的時候我并不知道。”
“!”神祇猛地擡頭,“你說什麽?”
天父自始自終臉上都沒有多大的情緒變化,他說:“蔚空當年的消逝我并不知道,我是等他消逝了幾千年都才知道的。這麽多年我确實調查了是誰封鎖了我的消息,最後的結果——卻是蔚空自己。”
“畢竟,只有他自己有能力讓我的信息封鎖。”
“所以,神祇,當年的那件事情我們都不知道,蔚空就只告訴了你一個,也就只有你知道。”
神祇停滞在了原地,身上的光息随着他停在了原地,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嘆息什麽。
“原來……當年的求救,他就只跟我一個說過。”
“原來,只有我一個……”
天父沒有在說什麽,而是默默的引領着神祇的光息,緩慢的注入神祇的身體裏。
只要光息還在,神明是不可能消逝的。
神祇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天父的動作,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裏。
為什麽蔚空知道他一個。
“神祇,你說,我再穿一次淺藍色的華衣,共青會不會同意?”
“你是想死嗎你穿淺藍色的,你又不是我,我的光息是白色的,但是大部分的華衣都是白色的……天父定的規矩是只有我們消逝的時候才能穿和光息一樣的華衣,我勸你,還是別穿,最近共青有點精神失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穿淺藍色的,這不是一心吓他的嗎?”
“我不告訴共青,而且天鳥最近不也穿深藍的了?”
“你能是天鳥?天鳥又不是真神,你別跟着一起胡鬧。”
“我就穿,你別攔着我。”
“行行行,那我不攔着你,別讓天父和共青看見了昂,不然又是一頓教訓。”
“好好好,我知道了。”
原來,那個時候你根本就不是想穿淺藍色的華衣,只是想看看我是什麽反應,原來那個時候你說的都是反話,只是想看看我……
蔚空,為什麽就不能告訴我……
為什麽當初你要一意孤行……為什麽……
天父像是猜透了他在想什麽,冷漠地說:“為什麽他當初要一意孤行,那你倒不如問問你為什麽要一意孤行,或許,你的答案恰好是蔚空消逝前想給你的答案。”
為什麽要一意孤行……
“神祇,你是不是傻,白玉能種花嗎?別整天待在亞特蘭蒂斯人都傻了。”
“我說真的,你再這樣陰陽怪氣的,我真的可以永遠離開亞特蘭蒂斯不回來!”
“我就是想讓你接我回家,像是要了你的命一樣。”
“你不說一句話會死啊?我不就是把你的東西打碎了嗎,我再給你造一個不就行了。”
“神祇,你要把我養死了。”
“宮栀,是誰啊……”
可能,真的有在意的人想要保護,甚至不惜犧牲生命。
天父看了他一眼,見神祇流逝出去的光息悉數回到了他的身體松了一口氣。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重要的神了,不能在失去一個了。
好歹,能保住了。
可天父還沒有松一口氣,漫天的光息撲面而來。他震驚的躲避光息,看着源頭——神祇。
“神祇!你瘋了!”
神祇這些日子難得那麽平靜一次,他站了起來,淺藍色的眸子變得越發熾熱。
他看着天父歪頭笑了,第一次又瘋癫又清醒的說:“天父,我明白這麽多年你并不是恨我,只是想束縛我,別讓我走蔚空的老路,但是天父,我還是讓你失望了。”
“我想,如果那個時候你也問了蔚空為什麽一定要消逝,蔚空可能也會跟我一樣說不出來個所以來來。”
“但是,我們兩個确确實實是想消逝了。”
“無其他,不關乎其他人。”
“就只是突然想走了。”
“而恰好,我們兩個重要的人都有了災難,而我和蔚空又會選擇去幫助他們。”
“不幫助他們會死,幫助了他們也會死,那麽這兩者就沒什麽區別了。”
“其實我也沒什麽遺憾,就是不明白小鳳凰的光息為什麽是深藍色的,為什麽天鳥會毫無征兆的出現,又毫無征兆的消失。”
“天父,其實你都是知道的吧,你只是,不想告訴我,對吧?”
“不止你,莫虞奚他們應該都知道天鳥就是小鳳凰,但是你們沒有一個人告訴我,以至于,我現在才明白這一切為什麽那麽巧。”
“為什麽天鳥就是不喜歡橙子,是因為他以為我喜歡吃,所以每次等到人間的橙子成熟了,他都喜歡拿給我吃。我問他為什麽不吃,他說他不喜歡吃。”
“我也沒有告訴小鳳凰我不喜歡吃橙子,但是小鳳凰也會給我吃橙子,明明自己是那麽喜歡橙子的一個人。”
“……”
“可是這些都沒有人告訴我。”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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