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大獲全勝
三十七章大獲全勝
城外,北狄軍營。
有探兵來報:“禀報将軍,今日也沒有見城門開,許是怕了。”
“那夜奇襲,分明有大軍埋伏,與我們得來的情報大相徑庭。”北狄将領皺眉沉思,“既有兵力,又為何遲遲不發兵,龜縮在城中?”
跪下的探兵不敢多言,直直地低頭看地。
“三日後是中原人最為重視的除夕,過節時城中防守弱,就挑這日清晨攻城。”北狄将領嘆道,“已拖了五六日,不能再拖下去了。哪怕中了他們的誘敵之計,我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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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城中百姓一切起居還是照常。天色微亮,街道司正上街揮舞着笤帚掃雪,灑掃時笤帚刮在地上,發出極有節奏的“簇簇”聲。偶有幾位婦人一路小碎步帶着自家小孩上街玩雪。
而城外卻毫無這派祥和景致。
三萬北狄精銳士兵卷土重來,大有一副犁庭掃穴之勢。
每八十位為一組的步兵拉拽着投石車,不斷向城中投射砲石。
城中守軍于城牆敵臺上的瞭望孔中向下射箭,以作防守。
“上雲梯!”軍中有人大吼。
片刻後,攻城雲梯搭好,又是好一陣厮殺。
一位北狄士兵猛地發覺守軍射到陣中的箭矢逐漸變成了用野蒿草削成的,慌慌張張地拾起一支蒿草箭,前去尋将領。
作将領打扮的人有五個,可士兵一眼便知道孰真孰假。
“禀報将軍,城中的箭矢已經用光,都開始用這等次品充數了!請将軍明察。”士兵恭恭敬敬地将蒿草箭遞給北狄将領,“怪不得他們前幾日敢冒死夜襲我軍,原來是背水一戰。”
北狄将領一愣,接過這支箭,細細打量起來:“看來他們沒有足夠多的軍需用具,也難怪遲遲不發起第二次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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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黨城,城牆上。
蘇其央眼瞅着最後接過蒿草箭的人,立即知道魚已上鈎——這人正是北狄将領,轉頭向諸位弓箭手道:“快!擊殺這人!趁他此時正靜坐在馬上!”
而白灼在她開口前,就已經開弓。
“嗖——”的一聲,這只箭矢恰好射進北狄将領的喉嚨,他也随之應聲落馬。
其餘弓箭手的箭矢全都慢了半刻,撲了個空。
“你們這群吃幹飯的!”唐生青羞憤地數落了一通其餘的弓箭手,“連個十歲的娃娃都比不上,要你們有何用!”
蘇其央看呆了,有些撼然:“你......下手挺快的,挺好,挺好。”
“賢弟好本事,一箭割喉。”身着防護甲的賈如谷也誇了誇他,“看來賢弟這十年沒少磨練。”
“阿姐,你要我做的事,我已做成。”白灼收弓,理也不理賈如谷,“我先回去了。”
城下敵人眼見着将軍死得突兀,全軍驟然亂作一團。
“行,你走吧,今日之事多虧了你,多謝了。”蘇其央匆匆朝着白灼點了點頭,旋即大吼:“所有步兵騎兵聽命!開城門!殺!”
伴着她的嘶吼,城中守軍順勢出城沖殺,大破潰散的敵軍,直搗大營,一路斬将拔旗,頗有所向披靡之威。
蘇其央在城牆上,看着城牆下守軍席卷北狄士兵,忽地覺得力氣透支,疲軟虛弱至極,無意識地癱坐下來。
天地間,仿佛所有的喊殺聲都停止了。
半個時辰後。擊退敵軍、以少勝多的守軍全都歡呼起來。
驕陽高照,再過好幾個時辰便能吃年夜飯了。可蘇其央高興不起來,心中的不安控制不住地擴散開來。
站在一旁的賈如谷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鐵盔下的眉目也是憂愁。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無非是否極泰來、樂極生悲。”蘇其央聽見他的嘆氣,撐着站起來,“先回去,從長計議。”
說完蘇其央又扭頭丢下一句:“我先去找胡大人商量要是,你走得太慢,我們分路吧。”
不等賈如谷作出反應,她便飛一般地下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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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刑按察使府上。
一只茶碗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荒唐!你......”胡寶楓只覺得渾身血液逆流而上,氣得手指直哆嗦,“白姑娘你真是糊塗!謊稱軍情、欺君犯上,這可是難逃的死罪啊!”
蘇其央黑着臉,沉聲道:“此時斷然不能優柔寡斷,胡大人想清楚些,究竟是誰犯糊塗了?”
“不可!總之就是不可!說什麽也行不通。”胡寶楓重重地拍下案桌,“想要我欺君罔上,那不能夠!老夫這個地方官才當了沒幾年,還沒活夠呢!”
“我再說一次,立刻派人将僞造的軍報送去京中。”蘇其央一刻也不願多耽擱,下了最後通牒,“胡大人知道我是個性情莽撞的,你若是不答應,我現在就讓你死!”
說完,蘇其央取下背後的懷春劍,猛地一拍,劍鞘外裹着的麻布立時掉落。
“若皇帝真怪罪下來,胡大人大可把所有的罪過推拖到本姑娘的身上,我決不推诿。”蘇其央抽出劍身,利刃晃着室外的陽光,“還不快派人!”
胡寶楓氣得全身發冷,抖個不停:“好啊,好你個白央,你敢威脅到本官的頭上。”
蘇其央不作聲,只是持着劍、一步步地靠近他。
“放下!我派人就是!”眼看着她手裏的劍越來越近,胡寶楓頭上直冒冷汗。
蘇其央暗自松了一口氣,收劍後說:“那還愣着做什麽,我要親眼看着胡大人吩咐下去。”
“得、令。”胡寶楓的年紀都快當得上蘇其央的爺爺了,他是萬萬沒想到他這把老骨頭竟會被這樣一個小輩挾持,咬牙切齒地從唇間蹦出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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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蘇其央,胡寶楓還是坐立難安,不停地在屋內踱步,口中念念有詞。
“這要是出事了可怎麽辦吶。”
“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要是被殺頭了,我這一大家子可怎麽辦吶!”
“唐生青這個殺千刀的,怎麽就任用了這麽個刁蠻女子。”
“聖上若當真責怪下來,誰會信我的證詞!被一個女子要挾,說出去誰會信!”
......
賈如谷一進來就聽到胡寶楓在自言自語,樂了:“如今打了勝仗,胡大人怎麽看起來反倒是心情不佳?”
“無事不登三寶殿,哪陣陰風把賈公子吹來了?”胡寶楓此時滿肚子的火,也沒給賈如谷好臉色看,說話陰陽怪氣的。
賈如谷十分好奇他生的是哪門子的氣,可還是決定先說正事:“胡大人,這兩次作戰,我們的守軍贏得太順遂了,只怕後面是......”
“賈公子是不是想說盛極必衰、物極必反,我們打了勝仗,卻并非見得是好事?”胡寶楓陰恻恻地瞪着賈如谷。
賈如谷一愣,下意識點頭。
“賈公子是不是還想說,北狄援軍不日後便會來襲,到時候我們是插翅難飛,不妨先示弱。”胡寶楓氣急反笑,下巴上的胡須搖搖晃晃的。
賈如谷點頭笑道:“沒想到胡大人是個通透的。”
“所以賈公子想要我向聖上謊報軍情,言明城中大敗、就快要失守,還請聖上早日派兵相援?”胡寶楓又問,死死地盯着他。
賈如谷拱手作禮:“既然胡大人都明白了,還請早日下令。”
胡寶楓一甩衣袖,其用力之大,揮得空中發出聲響:“那賈公子來得可是晚了,白姑娘早就把劍架在本官的脖子上、逼本官派人送去軍報了!她怕連累你,不許我告訴你,賈公子可真是浪費了白姑娘的一片好心啊!”
“什麽?”賈如谷手上的動作停滞在原處,随後又笑了,“看來在下與白姑娘是心有靈犀,不點也能即通的。”
“心有靈犀?我方才被她以死相逼,你倒好,這說得都是什麽不相關的話?”胡寶楓直覺得他這輩子都沒受過今日這般的氣,“你和白姑娘情投意合、是天造地設的一雙,行了吧?快給我滾出去!”
才說完這話,還沒等賈如谷擡腳,胡寶楓自己反而先氣沖沖地揚長而去了。
“情投意合倒是未必。”賈如谷大笑起來,“天造地設卻是有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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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略安撫使府中。
庫房中,蘇其央得了唐生青的應允,手提着一個竹筐,正往裏頭不停地塞着雜役們幾個月前就采辦好了的年貨。
“唐大人說你在這裏搜刮年貨,果真如此。”賈如谷也進來了,“這是要帶給你義弟的?”
蘇其央早就聽見了他的步履聲,并未感到驚訝:“不是,是另外的朋友。”
“我怎麽不知你在城中還有朋友?”賈如谷眨了眨眼,好奇地問。
竹筐已經被蘇其央塞得滿滿當當的,她轉身看賈如谷,眼裏盛滿了笑意:“你知道的還不夠多麽?豈能事事都讓你知道?”
她除了知道賈如谷的名字,別的一無所知;可賈如谷是知道她爹爹是蘇夜的。
賈如谷聽出弦外之音,垂眸默然半晌後開口:“我的事,以後也會讓你知道的。”
“可別,我不想知道。”說着,蘇其央背上竹籃,往屋外走去,“今夜我去朋友家守歲,你替我照顧着白灼,少跟他說些難聽的話。”
“你不和我們一起守歲?”賈如谷下意識地去拉蘇其央的衣袖,沒發覺他的語氣中帶了幾分酸味,“你的那位朋友,就這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