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又見

第26章 又見

兩小時過去, 人還在。

停住腳步,不解,不多看多管, 寧裴別過眼,準備無視而過,然而周厭跟頭頂長了眼睛一樣,直直朝他跑過來,喊:“裴寶!”

光線暗,一晃眼, 差點看成五年前的少年,周厭從前也經常這般朝着他奔來, 從幼兒園到高中。

寧裴定在原地,直到周厭跑近, 寧裴看清, 方才周厭嘴裏咬着的不是什麽煙, 而是長條形餅幹, 盒子藏口袋, 露出腦袋。

目光太認真, 周厭察覺,連忙把盒子掏出來解釋:“不是煙。”他記得寧裴不喜歡他抽煙,怕被讨厭, 說得慌裏慌張, “沒抽煙,你以前說抽煙不好, 就再也沒抽過。”

心情不好的時候頂多喝酒, 寧裴沒說過酒不能喝。

哪知道喝多了, 喝出問題了。

寧裴一愣, 周厭怕他不信,補充:“沒騙你。”

寧裴沒不信,周厭直直看着他,不是說謊的樣子,只是記起見周仁那天地上他撿起扔掉的煙頭,但那些都過去了,不繼續這個話題,寧裴問:“有事嗎?”

周厭凍得手通紅,臉也通紅,外面寒風那麽大,不知道在這蹲了多久。

寧裴把手縮進袖口,“沒事我走了。”

“一起。”周厭抓住他袖口,正好隔着衣服牽住手,兩人皆是一愣,周厭率先放開,直直盯着寧裴看,“順路,我有車。”

誰家順路要等兩個多小時,寧裴無法戳穿,搖頭,轉身就走,然而周厭又追上來,和年幼剛認識時一樣,寧裴不說話,拒絕溝通,周厭不管不顧跟着,還要吵鬧,問:“裴寶,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夜宵?”

“不用。”

“那你冷不冷?冷的話我去開車。”周厭厚着臉皮跟在寧裴身後,隔一點點距離,盯着寧裴被羽絨服帽子遮住的後腦勺,內心卻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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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寶一起回家了。

不用再做夢了。

路燈下,影子被拉長,四周寂靜,腳步聲此起彼伏,寧裴籲出一口氣,明白他只要說一句,周厭定然能接上下一句,他太了解不過,幹脆不再搭話,如他所想,周厭果然噤聲,沒從前那麽不依不饒。

這條路本該很短,但一想到周厭在身後,離他不遠,寧裴心裏就有種無力感,路也變得漫長,怎麽也走不到頭一樣。

他想,就算當了朋友又能怎麽樣?

上了樓到了門口,周厭站着不動,寧裴強迫自己不要回頭,進門,關門,靠在門邊,寧裴閉上眼想馬上睡覺,然而口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趙樂樂打來的視頻通話。

趙樂樂如今小學二年級,喜歡紮羊角辮,每周都要給他打視頻,有時候能接到,有時候接不到,全看寧裴忙不忙,而距離上次,已經是一個月前。

寧裴收拾好情緒,剛接通,趙樂樂哇地一聲,哭了。

“樂樂怎麽了?”

趙樂樂扭扭眼睛:“哥哥,我不想寫作業!”

“怎麽不想寫作業了?”面對趙樂樂,寧裴語氣溫柔,耐心十足。

“反正不想!”趙樂樂假哭兩聲作罷,轉而道:“哥哥我給你看你的新房間!”她噔噔噔跑出去,鏡頭一轉,擰開一扇新門,門後,一張床,一張新書桌書櫃,風格簡單,都是寧裴喜歡的樣子。

寧裴一愣,搬了新家後他還沒回去過,或者說,過去五年,除去過年,他都不回去,忙,還有不想,怕遇見不想見的人。

那裏是他長大的地方,承載他最美好和最不美好的回憶。

然而還是遇見了。

現在換了新家,趙樂樂問:“哥哥什麽時候放假?放假了能不能立馬回來?”

寧裴眨了眨眼,實話實說:“不一定,有事會晚點。”

趙樂樂嘴巴一癟,“好叭,那哥哥有沒有看寄過來的東西?”

寧裴一愣,想起那張照片,趙樂樂一看他這樣就知道肯定沒時間看,細數:“裏面還有我畫的畫,還有你的玩具,你快看嘛!”

被她催得沒法,寧裴進房間,從床底拉出紙箱,放了一半進櫃子,另一半塞不下,還在。

果真如趙樂樂所說,有畫,壓在底下,畫上是他,寧裴笑,趙樂樂也跟着一起笑,問他自己畫的不好嗎不像嗎。

寧裴說像,翻一翻箱子,忽然頓住,一只髒兮兮的娃娃藏在角落,兇巴巴看着他,還有點可憐。

鏡頭正好在那,趙樂樂嚷:“這個是在哥哥床上找到的,好醜啊——”

“不過哥哥都讓他上床了,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啦!”

娃娃舊了很多,陪着寧裴過了五個新年,一直沒帶走,如今被趙樂樂寄過來。

寧裴撒謊:“不重要,就是普通的娃娃。”

周厭在門口站到白川電話打進來,進了門才接電話。

白川不和他廢話,直奔主題,“明天約了訓練賽,你早點過來,還有,你這個月直播時長不夠,你現在得空,不如直接開播……”

“不播。”

白川聽出他和平時兩樣的語氣,問:“你高興什麽?”

周厭笑一聲,還能高興什麽?高興同寧裴一起回家,說了那麽多話,奢求成了現實。

他不答,只說:“明天早起,睡了。”

不等白川多言,他挂斷電話,看附近商家,回憶高中時候寧裴愛吃的早點,定了早起的鬧鐘,五年沒起這麽早過,要麽幹脆不睡了,爬電腦前,開直播。

電腦是前幾天白川送來,怕他以後經常要住,畢竟和成嘉偉鬧開,從前是暗地裏,如今是明面上,以周厭脾氣,今天沒打起來算好的,免不了争執。

直播到早上,粉絲興奮了,周厭精神抖擻出門買早餐,等回來,立寧裴門前一上午,沒人開門。

抖擻的精神蔫了,白川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車還得用呢。

只好走人。

寧裴不知道這一切,恰好在周厭買早餐時候出門,一大清早鑽進圖書館整理核對前一周的實驗數據,讓自己變得忙碌起來,直到中午,導師打電話來問他人在哪兒。

寧裴正拿着一片面包啃,圖書館不讓吃東西,他就出來,坐在外面臺階上,中午的太陽照在人身上很溫暖,寧裴實話實說。

導師問:“你又在吃沒營養的東西?”

寧裴不答,馬上就要吃完,導師嘆氣,“之前答應過你的,凱爾德教授的講座,時間定下來了,下周六走,去一周,你有時間嗎?”

手上還有活沒忙完,然而沒時間也得擠出時間,畢竟那是凱爾德教授,期待已久,寧裴精神振奮起來,應,有時間,語氣都比平時雀躍。

導師失笑。

得了喜訊,寧裴不想在圖書館待下去了,回實驗室,把和凱爾德教授研究方向一致的實驗數據全部找出來,還有他自己的論文,大部分在家裏U盤上,趁着這幾天要全部整理好,他沒有拖沓的毛病,做什麽,就一定要馬上做好,于是轉道回家,電梯到了樓層,門開,腳步停滞,看向對門方向。

幸而沒有動靜,然而他家門把手上放着一份早餐,袋子被拎得皺巴巴。

寧裴看了眼,是以前經常當成早餐的卷餅和豆漿,不過涼透了。

站了一會兒,寧裴把袋子取下,挂到周厭家門把手上,進門。

這世界上應該沒有那麽巧的事,有人會把他曾經經常吃的東西錯放在他家。

除了周厭。

“厭哥,你的快遞!”

TUT基地,剛結束訓練賽,一行人外出覓食,回來後湧進訓練室,周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在進行基礎訓練。

輔助把快遞放到周厭腳邊,又把給周厭帶的吃的放桌上,沒敢再吱聲。

周厭訓練起來公認的不要命,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尤其剛才訓練賽他們隊落了下風,惜敗,一到這個時候,周厭就會狂虐自己,就算問題不是出在他身上,他也會如此,他的字典裏仿佛不允許存在輸這個字。

他們打職業的,多少都有點冠軍夢,周厭這麽虐自己,他們也不能幹看着,多來幾次,就被帶動起來了,輔助記得自己剛進隊那一年拿了冠軍,他從其他隊轉來,那時候還是個青蔥小夥,短短半年,成了油膩青年,賽後采訪主持人角度刁鑽,問他在TUT經歷了什麽。

輔助:經歷了厭神無止盡的摧殘。

他描述周厭如何沒日沒夜刻苦訓練,如何把他們帶動訓練,這些從周厭進入TUT一直不為人知的事實被披露,主要因素是那會兒周厭被罵得很慘,因為他在直播的時候嘲諷一名游戲主播練好技術再來,雖然是實話,然而依然被罰款被群嘲,他需要一些正面形象。

教練拍了拍手提醒大家一會兒回去會議室複盤開會,然後離開,周厭兩耳不聞,然而有人從他身邊經過,撞了他的手肘,屏幕上跳出“Game Over”字樣,周厭擡頭,眯了眯眼。

成嘉偉湊過去看一眼:“一個小時,狀态下滑了啊。”不知有意無意,成嘉偉笑笑,正要從周厭身邊擦身而過,被一把抓住手腕。

眼看着氣氛不對勁,輔助連忙甩開鼠标,從上次嘉偉出事之後,隊裏氣氛就一直不太對勁,這一周他們連續打了十幾把訓練賽,十分疲憊,狀态不佳,配合更不佳,隊內關系對此肯定有影響……真怕打起來啊,但又真想看打起來,他們都忍耐成嘉偉很久了。

輔助連忙按住嘉偉肩膀,上路和下路還在吃東西,嘴裏塞滿,連忙用水咽進去,起身,堵住門口,嘴上假惺惺勸:“別打架別打架!有話好好說!”

勢頭不對,成嘉偉冷笑一聲:“什麽意思?”

輔助搖頭:“沒有什麽意思!不要吵架!”

周厭不看他們,不管他們說什麽,冷冷地看着成嘉偉,從桌面上拿出一份文件,“你這幾天訓練賽的所有數據。”

成嘉偉一愣,“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不想有人拖我後腿,我打比賽只有一個目的。”

文件被狠狠甩在成嘉偉身上,周厭不再看他,彎腰看了眼快遞箱上的寄件人,皺起眉。

他這話着實刺痛成嘉偉,成嘉偉嚷起來,“你什麽意思?說我拖你後腿?怎麽?一個隊的成績是你一個人打出來的?”

他看向其他人,另外三人默契地摸摸鼻子摸摸嘴,眼看着沒有好戲看,各回各位,成嘉偉更氣了,看着周厭拿着小刀劃開快遞,露出裏面一件很厚的羽絨服,上面擺了一張紅色賀卡。

周厭拿在手上,看都沒看就扔進垃圾桶,然而成嘉偉看見了,突然笑起來,“你媽要再婚了?恭喜恭喜。”

說起來,成嘉偉當初和周厭是同一批青訓生,只不過周厭比他更早進主隊,白川對他照顧有佳,私下有人提,周厭沒有父母,沒成年,沒錢吃飯,吃飯的錢都是借來的,青訓生又沒有工資,一開始只當是謠言,後來進了主隊發現,周厭的确如此,逢年過節一個人待在基地,也沒什麽朋友來往,脾氣倒是臭得很。

想起那日被周厭撞見現場,被他不顧一點隊友情面扔出基地,放跑那個女的,新仇舊怨一起,成嘉偉口不擇言,“幹什麽這副表情看我?又不是我讓你爸媽抛棄你——”

砰的一聲,領口被拽起,人被摁在牆上,周厭居高臨下,表情兇狠,胸口起伏着,成嘉偉比他矮,他力氣又大,沒有絲毫還手之力,朝着隊友喊:“你們還看?”

另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猶豫到底要不要勸架,畢竟嘉偉說的真的很過分。

然而拳頭遲遲沒有落下,閉上眼,是從前寧裴抱着他的胳膊讓他不要打架的模樣。

都已經二十多歲了,更不能打架,打了架,寧裴就更不喜歡他了。

周厭把人甩開,冷冷盯着:“管好你自己。”

成嘉偉還想說什麽,恰好白川進來,進氣氛不對,問:“發生什麽了?”

周厭已經一聲不吭坐下,其他人也不說話,成嘉偉更不說,整理領口,喘着粗氣瞪着眼繞過他出去,白川頓感頭痛,看見地上快遞箱裏的羽絨服,看看垃圾桶裏那張紅色賀卡,看看周厭陰沉下來的表情,沒再顧發生什麽,把箱子往牆角踢。

要是他沒猜錯,這玩意多半是周厭媽媽寄來的。

周厭在哪裏倒是好打聽,然而想聯系他卻很難,周厭的媽媽還找過自己,白川以隊員為第一位,他覺得周厭大概受到不小的家庭創傷,否則當年也不會成那副模樣,不過有個奇怪的點就是,周厭媽媽的聯系方式和周厭所填的緊急聯系人號碼并不一致,他當時詢問對方是否換了號碼,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為了能夠讓周厭找自己的時候不費力,江鈴從來沒有換過號碼。

那麽那個變成空號的號碼到底是誰的?

除了周厭也沒人知道了。

好在周厭還是好好參加複盤,教練講得熱血萬分,其他人十分沉默,偶爾承認一兩句錯誤,最後,教練總結:隊內關系要和諧。

然而已經和諧不起來。

一場複盤到淩晨結束,白川頭疼,找到機會問輔助訓練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輔助一五一十說出,白川揉了揉眉心,一轉眼,周厭已經沒人影。

周厭回房間,沒開燈,跪在櫃子前不用摸索,一拿就拿到一件睡衣,脫掉衣服換上,并不是他的尺寸,小了很多,穿在他身上緊繃着,線頭快被崩開,周厭不自知,爬進被窩,又從枕頭下摸出熟悉硬邦邦的布料,是個手工縫制的娃娃,他把娃娃塞進懷中,終于覺得心安了。

倏地,周厭睜開眼,換下衣服,重新套上毛衣厚外套,把娃娃塞進外套口袋,出門的時候,正巧碰上白川。

白川一看他亂糟糟的樣,問:“你要這個時間出門?”

“車借我用一下。”

白川問:“你要去哪兒?”

周厭說:“回家。”

白川有些懷疑,然而還是把鑰匙給他,讓他明天好好休息,大家狀态都不太好,休整一天。

周厭未應,走出去幾步又退回來,垂着眼,“你以後別和寧裴提那些話。”

“啊?”白川一臉茫然,他和寧裴又沒什麽聯系,和寧裴提哪些話?他不問,周厭作答,低喃:“別和他提那些我生病之類的話。”

周六早上,寧裴收拾完東西,除了衣服和電腦也沒有什麽需要帶的,不過就去一周,拉着箱子出門,邊和導師通電話:“準備好了,馬上就下來。”

他開門,低頭的瞬間愣了下。

周厭坐在他家門口,靠在門邊的牆沿,懷裏不知道抱了什麽,好像睡着了。

怎麽睡在這。

喝酒了?走錯門了?

并沒聞到酒味。

寧裴想越過去,然而還是沒有成功做到無視,對導師說了句抱歉,再等我兩分鐘,挂斷電話,很輕地踹了踹周厭的腳。

周厭腦袋動了動,睜開酸脹的眼,在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寧裴看見他那張不知道是因為累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麽顯得疲憊不堪的臉上出現了一點生機,說實話,和周厭認識這麽多年,除去在醫院那次,這是寧裴見過他最狼狽的時候,也不像是生病了,只不過是衣服淩亂,瘦削的身子骨藏在衣服底下顯得他可憐兮兮的,讓寧裴有一種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早就沒有了的錯覺,也有了一種周厭這些年過得并不好的錯覺。

然而錯覺僅僅是錯覺。

寧裴平靜地說:“你走錯門了。”

“沒走錯。”周厭說話都是啞的,他從基地出來,在這兒待了幾個小時了,除去買早餐的時間,他從懷裏掏出來還很熱的卷餅和豆漿踉跄着站起來遞到寧裴面前,毛毛躁躁笑着:“我給你買了早飯,你……”

話音戛然而止,視線落在寧裴身後的行李箱上,有點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也不是的,他把寧裴趕走那天,拿着行李箱要走的人是他。

寧裴定定站着,望着周厭手裏的早餐,一瞬間,呼吸有些不順暢,攥緊行李箱的拉杆,視線落回周厭身上,周厭已經低下頭去,看不清表情,寧裴不知道他到底在圖什麽,現在的生活不是周厭從前想要的嗎?寧裴張了張嘴,聽見周厭焦急地問:“你要搬走?還是要去哪兒?裴寶,對不起,我……”

“沒有。”寧裴不知道他誤解了什麽,實話實說:“有事出門,我已經吃過了,讓一讓。”

周厭猛地擡頭,終于從溺水的錯覺中緩過。

寧裴不和他多言,不看他,不聽他說什麽,關門,匆匆離開。

怕再慢一秒,自己又要心軟。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有2k營養液加更,本來昨天就想加更的,但是我沒能寫完……今晚一定QAQ

第27章 又見(2k營養液加更)

寧裴的身影消失在電梯, 周厭捧着卷餅和豆漿站了很久,冷掉了,手也冷, 轉身進屋。

他在沙發上睡過去,又夢見那時候寧裴祝他一路順風的模樣,平靜,不悲不喜,一場沒有喧嚣的道別,胃卻抽痛起來, 一陣鈴聲響起,周厭猛然睜開眼睛。

外面天黑了, 一整個白天過去,陸傑的電話打進來, 周厭翻起身接起, 頭還有點暈。

陸傑問:“厭哥你今天要訓練嗎?”

“休息。”周厭起身給自己倒水, 明明不熱, 但他出了汗。

“你在哪兒?吃不吃燒烤?”

很明顯, 陸傑今天沒課, 放飛自我,确實餓了,周厭沒有拒絕, 告訴他地址, 但叮囑:“我的不要放任何調味料。”然後在陸傑茫然的啊聲中挂斷電話。

他看一眼時間,距離寧裴出差已經過去了十三個小時。

陸傑來得很快, 雖然不解, 但聽了周厭的話買了一份不帶調味料的燒烤, 絮絮叨叨:“老板還以為我狗吃的呢, 和我說要不要換肥一點的肉……我沒有說你是狗的意思啊厭哥!但是你怎麽突然改口味了啊?”

周厭睨他一眼,不答,只讓他自己去冰箱裏拿飲料,嘗了口沒調味料的烤串,皺眉。

肉腥,寡淡無味,機械性咀嚼,吞咽。

陸傑拿完飲料回來,他已經吃完兩串,陸傑驚了,“厭哥你味覺退化了?”

“少廢話,吃你的。”

周厭懶得和他多說,陸傑十分擔憂,邊觀察他邊坐下,屁股剛挨上沙發面,有點硌,伸手一摸:“……這什麽?怎麽有點眼熟。”

陸傑湊近,觀察着這個醜得出奇的娃娃。

用布縫制,針線淩亂,衣服髒亂,臉歪曲,眼睛倒三角,還挺兇,有點像個人,想不出來像誰,但更像詛咒小人。

沒等他細看,周厭從他手中奪過,藏進懷中,陸傑好奇心被勾起,不忘評價一句:“好醜啊,厭哥你哪來的這麽醜的娃娃?哪個小女生送的?”

哪有什麽小女生送。

周厭去手工店制作,問白川借錢,用了最好的線,最好的布,根據記憶裏的模樣,然而成品出來,店員憋笑,周厭手指戳出幾個洞,把白川吓壞,問他幹什麽去了,問他還想不想繼續打職業了。

哪有職業選手這麽不愛惜自己的手。

周厭只回答想,把娃娃藏進枕頭下,終于能睡個好覺。

周厭咀嚼着口中食物,問:“醜?”

陸傑點頭,又搖頭,感覺厭哥很寶貝這東西,不敢講實話。

但到底為什麽眼熟?

陸傑想不明白,吃一半,終于提起正事,戰戰兢兢,“那個厭哥……”

周厭狼吞虎咽,三盒肉已經吃完,嘴裏都是肉味。

陸傑超小聲:“我們要寫期末論文,我去年不是沒及格嘛,今年我想讓寧裴哥給我看看,你說成不成?”

提起寧裴,周厭直起身,定定看向陸傑,陸傑直咽口水,“不成嗎?也是,寧裴哥應該很忙?”

“成。”

周厭捂緊懷中娃娃,陸傑問:“那我是給他發微信還是……?到時候我請他吃飯吧?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

“我替你問。”

陸傑眼前一亮。

“你把號碼給我。”

陸傑直白:“厭哥,你沒有寧裴哥聯系方式?”

聊天被堵死,看見周厭臉色,陸傑識趣閉嘴,自覺遞上聯系方式,心想,寧裴哥應該不會怪罪他吧,雖然不知當年發生何事,但厭哥和寧裴哥之間肯定有苦衷,苦衷嘛,就是要多溝通才能說開。

恍恍惚惚中,陸傑靈光一閃,“這個娃娃怎麽那麽像厭哥你之前挂書包上那個?是不是寧裴哥給你送的生日禮物來着?”

周厭一愣,默不作聲。

然而當初那個挂在書包上不知道掉落在哪裏的娃娃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發送驗證消息,沒有答複,陸傑嘀咕:“怎麽回事,幾年過去娃娃都能越長越醜?”

十幾個小時飛機,剛到酒店整理完,寧裴連打兩個噴嚏,這裏天氣和國內差不多,導師問:“感冒了?”

寧裴搖頭,導師拍了拍他肩膀:“打起精神,一會兒有飯局。”

飛機上導師就給寧裴打過預防針,他們來參加講座,總要和其他人打交道,寧裴向來不參加這些,由導師主導,他負責沉默。

于是加上導師助理一行三人出門奔赴飯局,飯桌上,提幾句學術相關,提幾句私事,話題落不到寧裴頭上,他年紀小,落得輕松,只是聽他們聊天聽得頭昏腦漲。

回酒店休息兩天倒時差,整理資料,等第三天的時候,終于迎來了凱爾德教授的講座,連續三天,座無虛席,寧裴也連着三天沒有睡,受益匪淺,重新整合資料,把自己想問的整理起來,等最後一場講座結束的時候,排在一群人最後,見狀,導師搖頭:“你這麽激動,我還以為你會沖到最前面。”不過那不符合寧裴性格。

導師沒有問題想問,年紀也大了,連軸三天,體力支撐不住,不在這裏繼續等候,留下寧裴一人。

凱爾德教授年過六十,和藹可親,有問必答,然而到寧裴,廳裏人走得差不多,他早年在中國待過,用中文問寧裴:“孩子,你有什麽問題?”

寧裴用英文和他交流,将自己整理的資料和問題全部交給他,凱爾德教授只看兩眼就問:“能否交換個聯系方式?”

自然是能,寧裴告知他自己的郵箱,凱爾德教授表示可以加微信,過段時間,他會去中國,寧裴自然樂意,然而許久不看微信,消息很多,密密麻麻,不過好友申請只有一條,他很少給聯系方式,和凱爾德教授加上之後順手點開看了一眼,微怔。

太熟悉的頭像。

從用聊天軟件開始,周厭的頭像一直沒有變過,是一只紅色紙飛機壽終就寝前的紀念照。

用周厭的話說,那是裴寶主動和他說話的開端,很有紀念意義。

然而紙飛機壽命短,紅色褪去,輕輕一碰就碎掉,進了垃圾桶。

只怔幾秒,手機放回口袋,寧裴沒有再管,同凱爾德教授交談,自信,不怯場,擁有他這個年齡少有的穩重。

不多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喊一聲:“凱爾德。”

應當是凱爾德教授朋友,聲音耳熟,凱爾德教授笑起來,“周仁,你怎麽來了?”

“我來附近出差,聽說你今天有演講,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

不得不承認,周仁在外表談吐上總會讓人覺得他謙虛,掩蓋了他的真實面貌。

他們老朋友之間交談,寧裴不做打擾,不聲不響,然而周仁卻突然看向他,眼底有驚喜,“寧裴?”

“你們認識?”寧裴未應,凱爾德教授先問,又誇獎寧裴一番,周仁點頭,像看待自家孩子一樣看着寧裴,“只是好久不見,願意和叔叔吃頓飯嗎?我記得你以前就想見凱爾德教授,沒想到如今再見你已經實現願望,真好。”

寧裴少有抵觸的人,周仁大概是第一個,不需要思考,寧裴拒絕,“我還有事。”

“沒關系,如果你有話想和凱爾德說,我們可以邊吃邊聊。”周仁同當年一樣笑笑,“這幾年有和周厭聯系嗎?我記得前幾年,周厭來求我,問我能不能幫忙調查你去了哪裏,不過他沒答應我的條件,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不用想也知道,周仁的條件是什麽。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把自己看得比誰都重要。”周仁感嘆一句,又意有所指。

寧裴不卑不亢也不搭理,只對教授道別,果斷轉身離去。

周仁的話,他并不想聽。

作者有話要說:

我懂,創死周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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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