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畫像

畫像

我在方叔叔的辦公室裏，他說，我手裏這個，是汪屠送給我的。

我打開畫。

這畫上的女子确實是我的樣子，只不過她身穿戰衣，手持長劍，面上的表情是堅毅的，同時又有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

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厲害，好像我心裏真的住着這樣一個人，只是我從來都沒能認識到。

這幅畫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汪屠一定會被奉為大師的，他一定花了幾年時間，是從我給他當模特的時候畫的那個嗎？

我沒受到責罵，因為我爸媽一直都沒有回來。

可周媽确實是有兩個月沒和我說話了。

這兩個月，我繼續在外面玩，比以前更瘋，我還進過幾次醫院，說是兩個月沒和我說話，應該說是這兩個月，我回家的時候不跟我說話。

“姐姐。”

我轉身往外面走。

“姐姐，你不回家嗎？”

“周媽最近咳嗽挺嚴重的，你不去看看她？”

我走在他前面，“姐姐，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是想讓我再揍你，再讓周媽罵我嗎？”

“不是，姐姐，我怎麽會有這種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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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媽，麻煩給我們兩碗面。”剛進門，他就說。

周媽，面，代替得挺全面的。

“食材只夠做一碗。”周媽說。

“那就給姐姐……”

“我上樓睡覺了。”

有人在敲門，是周媽嗎？

“姐姐。”

我還沒來得及把門甩上，他就一只腳趟進我的房間了。

“你以為我不敢關門？”

“來給姐姐你送面啊。”

“我用不着，別假惺惺的。”我說，“把腳拿走，這是我最後一次說。”

他真的拿開了。

我下樓去，拿了瓶水回了房間。

我感覺不對勁，有人在看着我，可我睜不開眼睛，手心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啊。”

“姐姐，小聲點，畢竟你現在身上沒什麽力氣。”

“你對我做了什麽？”

“沒什麽，用了一些藥而已。”

不對，我從小就睡得很輕，周圍有一些輕微的聲音，我就會醒過來，難道……

“是我剛才喝的那瓶水。”

“姐姐只說對了一半，那瓶水只是讓姐姐睡着了，但是姐姐仔細看看，姐姐的手上，是有針孔的。”

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我看到自己被他擡起的手，但我看不清他說的針孔，我的頭很疼，很想吐。

“你想怎麽樣？”

“怎麽樣啊？當然是想要姐姐完全變成精神病人了，這樣爸爸媽媽就只是我的爸爸媽媽了，我那麽努力，在所有地方都把姐姐比的一無是處，可姐姐你說得對，你不管怎麽樣，都是秦家的大小姐，這樣，你就能跟我分享爸爸媽媽了。”

我笑了笑，是真的想吐啊。

“姐姐看看這是什麽。”

這是……我在吃的藥。

“給姐姐注射的藥，不僅能讓姐姐變成精神病人，還能讓姐姐失去記憶哦。”

想毀了我？以為我會信他的鬼話？這些年能讓我得到休息的藥，我吃得多了，瘋子。

“姐姐，你不是拒絕吃爸爸媽媽給你請的心理醫生開的藥嗎？怎麽現在又吃上藥了？”

我是從去國外的時候開始吃的，至少在我還沒能拿到那些藥之前，我是以為它們能徹底拯救我的。

“姐姐，乖乖睡覺，最好能早點發瘋，這樣，我就能好過了。”

我睜不開眼睛，可我是一直醒着的，期間，周媽有來找醫生看過我，那個醫生說，我只是太累了。

現在應該是黑夜了，因為黑暗透過我的眼皮進來了。

力氣恢複了大半後，我沖到他門前，我不敢用太大的力氣砸門，或許會吵醒周媽。

“姐姐？”

他穿着睡衣，睡眼朦胧。

我受着那樣的罪，他卻這麽安逸。

我把他推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秦星川。”

“這是姐姐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你他媽算計我是嗎。”

“姐姐這是想動手？姐姐打啊，從小到大，姐姐打我的次數還少嗎？”

我打開燈，把照片扔在地上。

“我的藍寶石，的确是你弄壞的，你拍這些照片，是為了炫耀，就像你昨晚，特意來我房間，告訴我那些話，也是為了滿足你心裏的某種惡趣味。”

“你昨晚說什麽？你一個人的爸爸媽媽。”

我看着他笑了很久，直到他的臉色微變。

“秦星川，如果你是我，你一定比我現在還慘。”我說，“你一個人的爸爸媽媽，你是不是還想把他們都關起來，除了你，誰都見不到。”

“等我完全接手公司後，我會這麽做的。”

我又開始笑了。

“你總是笑什麽？”

“如你所願，要變成精神病了呗。”我說，“你說他們兩個，也挺可憐的，他們上輩子是作了什麽孽，生一個有精神疾病，再生一個，是個變态。”

“我說，秦星川，你從小就是家裏的寶貝，就算我打過你，被狠狠責罵的，都是我，你在一片寵愛，一片贊揚聲中長大，怎麽會長成一個變态呢？”

“還是說……”我臉上的笑意更濃，“你一生下來，就是個變态了。”

他打開我抓着他衣領的手，重重的推了我一把，“閉嘴。”他說。

“被我說對了，沒想到我人前帥氣溫柔的弟弟，竟然是個變态，真不知道如果徐嬌嬌知道了，還會不會幫你拍我的藥。”

沒錯，我從來沒把藥拿回來過，它一直在我外面的房子裏，而那個房子，我常常帶徐嬌嬌去，也只帶她去。

“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是很有魅力啊，弟弟，徐嬌嬌竟然每次都把我的行程告訴你。”

不然為什麽，我每次回家，我們都會“巧遇”。

“一個有完美外表的男孩，內裏竟然是個爬滿蛆蟲的變态，這要是讓你爸爸媽媽知道了，說不定，就轉過頭來喜歡我了。”

“那我不就能好全了嗎，那我真得謝謝你啊，我親愛的弟弟，到時候，你也能嘗一嘗，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愛你，沒有一個人需要你的滋味。”

“游離于世界之外，生活給你的全部都是苦難，還偏偏只讓你一個人承受，這種感覺，或許就是天将降大任給你了，只不過那時候，你已經在精神病院了。”

他動手打了我，我并不是他的對手，可我也絕對不是只挨揍不還手的人。

他打下來的巴掌和拳頭還沒停，我們喜歡撕扯，我抓着他的頭發，他一只手差點捏碎我的手腕，我突然想吐，“放開，惡心的畜生。”

“滾開。”

他突然咧開嘴笑起來，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我的心突然一點點被恐懼籠罩完，這種無力感，我想到那個惡心的人……

“原來姐姐最怕的是這個。”

這人瘋了，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神經病，變态。

“這樣的任人宰割的心情，能不能逼瘋姐姐呢？”他笑着，“瘋得比我早。”

“你他媽給我滾開。”我喊道，我試圖逃開，可他在加大力量。

“滾開，我打死你。”

“滾開嗎？哈哈，姐姐你看看我像不像點什麽？”他說着退後幾步，“睜大你的眼睛看看。”

不完全像點什麽，有一半是錯誤的，抛開所有，人類的一些表情，往往能調動某些基因裏的東西，那樣的書，是在我很小的時候讀到的吧，在一本課外書上，這個畜生也也看過，還照着學習，确實是個變态，但我竟然被他最後的話吓到。

“滾，秦星川，你他媽給我滾。”

有人在敲門。

“是周媽，我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可能是去姐姐房間，發現姐姐不在了。”

無力感……這個秘密，這些年我死命守着的秘密，要是被別人知道……尤其是被這個畜生知道……我看着他，那個惡心的人完完全全上了他的身，我想到我們身上流着一樣的血，我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我父母還幻想他們離開之後，我們兩個會相親相愛相互扶持，可現在，他在用那件惡心事折磨我，惡心，無比惡心，這對我來說，絕對是最糟糕的事，我恨不得把我身上所有的血肉都換一遍新的，我一點都不想和他有絲毫的瓜葛，我恨他。

我真想弄死他。

敲門聲越來越大了。

周媽快進來啊，救救我，救救我……

“姐姐，雖然說你從不抽煙喝酒，不是在裝純嗎？希望爸爸媽媽覺得你還有救，對嗎？這些年，姐姐都被那些人捧在天上，是離這種感覺足夠遠吧。”

“啪。”

我終于有了力氣，我抽了他一巴掌，我趕緊起來，往門口跑去。

那個畜生一把抓住我，把我甩到牆上。

“姐姐，周媽還在外面呢，你想讓她看見。”他指着自己臉上的傷痕，“看見你又是怎麽對待自己的親弟弟的嗎？”

“嘔。”

我轉身吐出來。

“好吧，這下，公平了，姐姐你看看自己，真髒。”

敲門聲消失了。

我跑回我房間，洗完澡，我坐在床上。

“嘔。”

瘋了，那個畜生是個瘋子。

我……

我抱着自己，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我沒事，我不會如他所願，成為精神病，我沒事，沒事，我沒事，不會有事的，不會，絕對不會。

敲門聲傳來，我被吓了一跳，我用被子蓋住自己，我的門已經鎖好了，已經鎖好了……不，或許我沒鎖好……

我不敢過去，快過去吧，萬一……不，不，別動，別動。

我的門被破開，是那個畜生，那個畜生……

“雨川？雨川？你怎麽了？”

是周媽。

怎麽了？

“那個畜……”

我搖了搖頭，“沒事，我沒事。”

“你已經兩天沒出來了，你真的沒事嗎？我還以為你出去了，要不是我多留了個心眼，你就出事了。”

“我沒事，我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不行，你得接受檢查，然後按醫生的吃點東西。”

“姐姐，效果這麽顯著嗎？我來做個預言家吧，爸爸媽媽回來的時候，你一定會瘋的。”

“姐姐，你這樣子，我有那麽讓你惡心嗎？”

“滾開。”

“姐姐除了會說這句話，就不會說別的了嗎？”

“不過姐姐這麽恐懼，是發生過什麽嗎？”

“給我一天時間，一天，我就能知道是為什麽了。”

瘋了，那個畜生就坐在我的床上，可我沒有力氣，也沒有一個人能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