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突如其來的小插曲讓舞池中其他人不由停下腳步,用含着笑的打趣目光看向舞池中奇妙組合的三對舞者。

等到一曲兒結束,熱鬧的鼓掌聲圍繞。

威爾蘭國王假裝松了口氣,擦拭額頭并不存在的汗水,搖搖頭,苦惱地說:“這在我直到目前的人生中算得上一場了不起的挑戰!”

現場的笑聲更加充沛,還有人站在外圍高聲道“陛下真是風趣”。

阿爾塔抿着嘴笑,潔白的臉龐上飄着的紅暈為她增添撩人的姿色,當她聽到國王說現在請大家務必精确地選擇舞伴時,目光不由轉到身側。

利西亞小姐靜靜站着,垂下的眼睫擋着她深邃的藍色眼眸,只有飽滿的唇部微微上翹,看起來心情不錯。

黑色的綢緞包裹着她的身體,讓她看起來像一顆生長在深暗森林中的植物,細長,柔軟,莫名的危險。

或許是有點毒素的植物,在她細長的身體或者開得迷人的花朵蕊中。阿爾塔悄悄地想,忍不住笑

她可還沒跟女孩子跳過舞呢,就算被舞蹈老師教導時,真是新奇。

不過新奇過,現在一切該回到正軌啦。

阿爾塔輕輕提着裙子,對利西亞微笑:“希望您盡情享受今夜的浪漫。”

孤傲的垂着眼睛的女人終于舍得看她,懶懶擡起眼皮,依然勾着唇,如酒般醇濃,如月光靜谧的聲音淡淡道:“當然,殿下。”

阿爾塔感覺後背有些酥麻,下意識挺直肩膀,見利西亞小姐沒有行禮的意思,便點頭。

那她走啦?

旁邊,看準時機的伯托公子走上前,紳士地伸出手,英俊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王國最尊貴可人的姑娘共舞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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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阿爾塔知道自己不該臉紅,但是這種事她無法控制。

周圍,男人豔羨的目光落在伯托公子身上,女人則是掩着嘴角,看着羞澀的公主。不管衆人怎麽想,這兩位外貌格外被神明眷顧的年輕人站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相配。

“當,當然,爵士。”阿爾塔假裝淡定地說,伸出雪白的手,即将搭在男人寬厚的手掌時,旁邊,忽然傳來激烈的咳嗽聲。

“咳,咳咳……抱歉咳咳!”

利西亞小姐用手絹死死捂着嘴唇,眉頭微微蹙起,眼尾下垂,撇開頭,垂下纖細的脖頸,“咳,咳。”

她無助似的抓向空氣,茫然的手指忽然被一只柔軟的手掌扣住,她便緊緊握着,仿若得到回到碼頭的小舟般的安全感。

“利西亞,你還好嗎?”伯托公子走到她另一旁托着她的手臂。

利西亞似乎才發現自己緊緊握着的人不是伯托公子,有些驚訝地往旁邊看了一眼,這個病美人現在倒是臉色紅潤,眼中水光潋滟,臉龐的紅一直蔓延至眼尾,連她的眼皮,鼻尖同樣都是紅紅的,就好像有人在靜夜中綻放的黑薔薇上蓋上鮮紅鮮豔的紅紗,将她從黑夜中隔絕,突兀顯現。

這可不得了。

阿爾塔心髒怦怦跳,可從來沒有人用這種依賴的眼神堅定地看過她,這讓她衍生出一絲責任感,幫人幫到底,她對着伯托小姐安撫地笑,說:“我扶你去休息。”

聽到她的話,這位精致美麗仿佛一碰就碎的小姐睫毛不安地顫抖,聲音更低了,歉意道:“打擾你們共舞,我心裏十分歉意,請務必讓我補償你,好嗎?”

“你太客氣了。”公主小聲地說,攙着她往舞池外的休息處走,她有一個格外喜歡的地方,就在窗戶旁,兩邊垂下厚實的簾子,能将自己掩藏起來,既能看到熱鬧的舞池,還能望向窗外喧鬧的城市,甚至能感覺月亮落在身上的柔和感。

阿爾塔覺得像利西亞這種被月光呵護的小姐,一定會喜歡這裏。

果然,當利西亞坐下時,嫣紅的唇挑起,舒服地彎起眼睛,她靠在柔軟的沙發中,忽然伸出手,牽着阿爾塔的手腕微微用力,阿爾塔便順勢坐在沙發旁,疑惑地看着她。

“親愛的阿爾塔,在我來王都時,聽過你許多美好的故事,你是一位善良的女孩,包括今晚你對我的幫助銘記在心。我很喜歡跟你一起跳舞,我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等今夜結束,你是否願意接受我的邀請,前來伯托府?”她用虛弱的聲音問。

阿爾塔自然地答應下來,她也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女孩,因為她不同常人的蒼白脆弱感到心疼。

利西亞靠卧在層層疊疊的軟墊中,眼中笑意更深,這時她才松開手,打趣道:“看來沒有理由留下你了,去花園吧,公主殿下。”

伯托公子适時伸出手,對阿爾塔發出邀請。

阿爾塔帶着多年來養成的标準笑容,像一只俏皮的蝴蝶飛向百花叢,她似有所覺地回眸。角落裏,利西亞小姐的表情被帷幔落下的陰影半遮半掩,蒼白的手搭在暗紅色的軟墊中,大片落在地上,散發着瑩瑩光芒的黑色長裙。

光影模糊中,女人勾起的唇一閃而過。

“殿下,殿下?”伯托公子低聲呼喚。

阿爾塔回神,羞澀地說:“抱歉。”

伯托公子掃了眼她目光專注停留的方向,松了口氣,輕笑:“如利西亞所說,您真是人美心善。”

“……利西亞小姐生病了嗎?”阿爾塔說着,手搭在伯托公子手肘,和着悠揚的舞曲起舞。

伯托公子微笑道:“利西亞的病弱随我們母親,母親産下利西亞不久後去世,當時有醫生斷言她活不過成年,我的父親便親自前往東之國,請求東之國的大法師賜予她祝福。等到利西亞六歲時,她便離開家去東之國由大法師養育,這兩年才回來。”

東之國,大法師。

阿爾塔在書中讀過,東之國是不允許人随意踏入的神秘國度,那是傳說中的世界,許多神奇的故事皆源自那個地方。

她有些着迷地想着伯托小姐的遭遇,想象她的經歷。

“那利西亞小姐身體好了嗎?”阿爾塔輕聲問。

“還算不錯。”伯托公子聽她一口一個利西亞,無奈地問,“我會向利西亞表達您的關心,只是這次旅行行程有些疲憊,尤其我們路上遇到不長眼的盜賊。”

他的話成功将公主的注意引到自己身上,阿爾塔用水汪汪的藍色眼眸,聽他講述遇到盜賊後的精彩表現,險象環生時他如何大展拳腳。

阿爾塔聽得很認真,情到急處還皺起眉頭,直到聽得車隊所有人平安無事方才松了口氣。

伯托公子滿意地露出微笑,雖然經過藝術加工,不過他确實率人擊退盜賊。

“這兩年盜賊越來越多了,這些令人作嘔的蛀蟲……”伯托公子用沉重的聲音說。

阿爾塔眨眨眼,忽然問:“那麽,利西亞小姐會魔法嗎?她有用魔法幫助你嗎?”

兜兜轉轉,又回到利西亞身上。

伯托公子笑道:“只有擁有魔法血脈的人方能使用魔法,而且魔法天賦會刻在靈魂中,我的祖父,父親雖然都是威爾蘭赫赫有名的公爵,掌握軍隊和一方領土,但伯托家并沒有魔法血脈。”

“哦。”阿爾塔失望地回答,并沒有感受到伯托公子向他開屏的炫耀。

伯托公子清清嗓子,他好像明白阿爾塔想聽什麽,便道:“但我聽說,威爾蘭王族,曾經迎娶過東之國一位了不起的法師小姐為王後,這麽說來,公主您才是擁有魔法血脈的人,怪不得……”

“怪不得您生得如此迷人。”

伯托公子低聲說,藍色眼眸深情地望着她。

啊。

啊!

阿爾塔從前不是沒有被人誇贊過,但她知道,如今她成年,這些年輕先生的贊美多了不一樣的意味,這讓她無比羞澀,不知所措。

這時,佩麗的聲音出現在她腦海。

伯托公府是她最好的選擇。

好吧,好的,她會努力的。

于是阿爾塔鼓起勇氣,重新擡起頭看着伯托公子……的鼻頭,絞盡腦汁回應道:“是的,我也聽說過這件事,可惜那是兩百多年前的事情,而且我們并沒有展現出神秘的天賦。”

伯托公子笑道:“不,我認為如此迷人的您的誕生,便是最了不起的存在。”

“您比魔法還要神秘,叫人忍不住追尋,捧在掌心。”

啊!

啊——

阿爾塔有些要炸開了,像一塊蒸得太久的蛋糕那樣“嘭”地鼓起來。

這就是成年後的舞會嗎,太大膽了。

當阿爾塔紅彤彤的放開男人的手時,伯托公子用勢在必得的架勢整理衣服,目露微笑注視着公主離開。他托着酒杯來到利西亞休息的沙發旁坐下,自信道:“親愛的利西亞,感謝你創造機會邀請公主來府中,但我想我已經贏得第一步。”

帷幔下的陰影安靜,這一小處自成天地,仿佛将歡聲笑語和樂曲隔絕。

許久後,伯托公子聽到利西亞低低的笑聲。

“驕者必失。”

伯托公子愣了下,目光不在意地掃過舞會,心想難不成他不是這裏最好的選擇?可是這裏,還有誰比他更優秀?

舞會中,阿爾塔面前落下無數只手,各家年輕俊朗的男士帶着醉人的笑,只想采撷這最嬌豔的花朵。

阿爾塔為難的擡起手,猶豫的要落下,這時她看到這些養尊處優的手掌中,有一位先生和別人不同,麥色的皮膚經過風吹日曬,虎口處帶着磨砺過的繭子,看起來……看起來就像戰士的手掌。

阿爾塔好奇地搭在那人手掌中。

失望的目光紛紛落在起身的男人身上,高大沉默的男人有一雙憂郁的目光,碧綠色眼眸似沉寂的湖水,引人探究。

“夜安,公主。”男人的聲音清冷,沒有花言巧語,沉默地和她跳過一支舞。

咦?

直到松開手,再次接受另一人邀請的小公主迷惑地追逐那人孤傲站着的身影。

他都沒有告訴她姓名。

“哦,我好奇的小貓咪。”舞會中,不知誰喟嘆,半憐惜,半嘲笑。

帷幔後,傳來輕咳聲。

女人望着金紅色地毯,臉色淡淡。

剛和其他小姐共舞後,有些興奮的伯托公子走過來,笑着問她,“利西亞,你在看什麽?”

或許是生病,他這個妹妹性格安靜,更加讓他憐愛。

“我在看……一只可憐的小蟲子,一步一步爬向蛛網。”利西亞聲音很淺,像在自言自語。

“說笑了,哪裏會有蟲子自己往蛛網碰?”伯托公子說着,忽然起身,提醒她,“國王陛下正在向這邊走來,我想他想請你跳舞。”

利西亞微微一笑。

黑色的薔薇重新步入舞池,這位神秘的小姐是今夜除了公主外最吸睛的女人,連阿爾塔都借口有些疲憊,捏着甜果酒坐在凳子上,用欣賞的目光看着和她的兄長起舞的女孩。

他的兄長雖然是國王,但性格和善,為人溫柔,跳舞時還會說俏皮話,與他跳舞時許多女孩忍不住笑容,但很明顯利西亞小姐是一位十分自持的女生,從頭到尾她的表情就沒有變過,只是偶爾點下頭。

可是她太好看啦,怎麽樣都讓人移不開眼睛。

阿爾塔搖着扇子扇走身上的熱氣,一直看到結束,利西亞小姐好像身體不舒服,輕輕咳着,謝絕其他人的邀請後被人扶着向門外走去。

這就走了嗎?

阿爾塔不舍地起身,忽然看到利西亞小姐回過頭,像在尋找什麽人。

直到她深藍色的眼眸望來,笑着看了她一眼,跟她兄長跳舞時的笑容不同,尤其她還皺起眉頭,欲語還休。

是要找她說話嗎?

阿爾塔忍不住往她的方向走了兩步,但利西亞已經轉身離去。她的手絹落在地上,而利西亞本人已經消失在門口。

“等等——”阿爾塔提着裙子穿過人海,發現黑色蕾絲手帕沒被人踩過方才松了口氣,她彎下纖細的腰肢。

就在她手指即将碰到手絹時,手絹忽然着起來。

!!

阿爾塔驚慌地收回手指,藍色眼睛睜得又大又圓,眼睜睜看着火焰将手絹快速吞噬,又快速消失。

一朵黑色的玫瑰靜靜躺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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