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當初圍堵季池的小混混成群結隊地朝奶茶店方向走過來，氣勢洶洶。

程沅緊張到咬指甲，忍不住原地踱小步。

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提示季池，畢竟對方不知道自己當時在牆角偷聽。

“……怎麽了。”

兩人還站在奶茶店門口，姿勢還很怪異。

太近了。

季池斂下眼底冷卻的溫度，恢複耐心與溫和。

“程沅，怎麽了？”

程沅這才後知後覺兩人的距離，尴尬地松開對方。

他試圖組織語言，結巴：“那個，後面有群人走過來了，一看就是壞家夥，我們快走吧，我害怕……”

季池擰眉，直接轉了身。

程沅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看着對方與那群小混混打了個照面。

……完蛋。

他一臉視死如歸，心裏計劃着要是打起來就叫程遇來送錢。

而就在季池轉身的那一刻，小混混們也倏地停住了腳步。

Advertisement

不知為何，氣氛詭異得很。

為首的紅毛小混混認出季池，勉強壓住一絲恐懼，罵罵咧咧：“……操，晦氣！”

季池眉頭微展，恢複漫不經心。

他瞥了一眼小臉發白、不知所措的程沅，有點遺憾。

早知道對方膽子這麽小，當初就換個方法了。

“走！”一群人唯恐避之不及地繞道走了。

原本還在默背電話號碼的程沅直接愣住，不敢相信。

就這麽走了？

他傻乎乎地盯着那群人離去的背影，表情突然怪怪的。

他怎麽感覺那個紅毛混混，走路好像一瘸一拐的？

沒想到心裏想的話直接說了出來，季池聽後，動作稍微一停。

他的語氣低緩，随口一答。

“可能是不小心摔倒了吧。”

-

事後程沅回想起這一幕，總覺得哪裏不對。

他直覺這和季池有關，又沒辦法去問本人，只能自己苦思冥想。

次日清晨，季池拿了各科的練習冊直接放到程沅桌上。

季池說：“這都是我高一時候買的，沒用上，很适合你。”

程沅沒想到剛來就有這樣的‘大驚喜’，不願面對現實：“為什麽沒用上啊？”

季池斟酌了下語氣：“因為都太基礎了。”

“……”

于是毫無所知的程沅同學就這樣踏入了季老師的學習圈套，被迫開始苦逼的學習之路。

平心而論，單從學習方面講，季池一定是個嚴格的好老師。

但是從程沅個人的角度來看，他覺得季池就是個只會學習的大變.态。

他覺得這人真的是個魔鬼，一點空閑的時間都不放過。

只要看程沅閑着，對方就一定會塞進來幾道題，如沐春風地說：“程沅，做道題吧。”

就這樣堅持三天後，程沅徹底吃不消了，虛弱地趴在桌上。

對學習的厭惡戰勝恐懼，他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商量：“季池，我們能不能休息幾天呀？我好像都累瘦了。”

程沅的聲音軟綿綿，落在旁人耳裏就跟撒嬌似的，再加上長得可愛，很容易讓人心軟。

季池聞言，轉頭定定地望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什麽。

程沅心虛地摸摸鼻子：“怎麽了？”

季池緩緩收回視線，搖頭安慰：“沒瘦。”

他思索片刻，回答上一個問題，“可能不太行，下周回來就期中考了，而且周老師讓我這學期把你帶到班級前三十。”

程沅一哽。

他不太樂意，道：“你都不是我，怎麽知道我沒瘦？”

“不信你摸摸！”

程沅做事随心慣了，連對面是誰都忘了，根本不怎麽過腦子。怕季池不信，他直接去拉對方的手，往自己臉上貼。

季池眼皮猛地一跳。

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手就被迫觸碰一片柔軟。

季池的指尖繃得有點僵，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可惜傻子還一無所知，滿臉期待地看着他：“你看，是不是瘦了？”

季池的動作逐漸變輕柔。

從未吃過苦的小少爺肌膚自然細膩嬌嫩，帶着薄繭的手指輕摩挲臉蛋，惹得對方一陣癢。

程沅後知後覺這有點怪，想拿開對方的手又不敢，小聲道：“唔，你感受好了嗎，是不是瘦了？”

“嗯？”

季池指尖還停留在他的右臉頰上，帶着侵略性的目光往下移，一寸又一寸。

下一秒，他倏地用了點力。

“好……哎呦！”

季池回神，驟然松開了手。

白皙的臉頰留下一圈淡紅的指痕，一時難消。

雖然力道很輕，但程沅的痛感比一般人要低，立馬淚眼汪汪地捂着臉蛋。

他潋着水光的眼睛瞪過去，很委屈，“你幹嘛掐我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池斂下眉，語氣摻雜了濃濃的歉意，确實不像是故意的。

程沅噎住，氣勢瞬間小了不少，敢怒不敢言：“啊……那、那下次不許再這樣了啊。”

季池說：“好。”

程沅還沒忘記自己的目的，锲而不舍：“你快說呀，我是不是瘦了？”

季池無意識抵了抵上颚，含糊不定。

“好像是瘦了點。”

程沅注意力頓時轉移，眉眼一彎，理直氣壯地說：“那我想休息幾天。”

季池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可行性。

程沅鼓起腮幫，正準備讨價還價，就聽他輕嘆了口氣，似是妥協了。“好。”

“這周就不補了。”

季池：“你好好休息。”

其實就算程沅不說，他這周末也沒打算補課，因為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

所謂答應，也不過是順勢而為。

就當是賣個人情，還能修補自己在傻子心中的形象。

然而這些程沅可不知道，這麽輕松就收獲一個不學習的周末，他整個人美滋滋的，心情大好。

前三天補習的痛苦被忘的煙消雲散，程沅悄咪咪地望着季池，再次得出一個嚴謹的結論：

原來對方是真的好說話。

-

周末程沅窩在家裏看了一天漫畫，十分惬意。

傍晚時有人來房間敲門，他以為是程遇，打開房門卻愣住了。

只見門外站着個模樣妍麗明媚的少年，氣質張揚驕矜。

在看到程沅身上的同款上衣後，對方小臉一僵，渾身上下都寫着‘我不好惹’。

程沅表情也是肉眼可見的嫌棄，撇撇嘴。

“你的衣服是溫阿姨買的？”

少年擡腿走進房間，揚起下巴反問，“你的是你老媽買的？”

兩人無言沉默片刻。

“算了。”對方努努嘴，不高興地說：“我回去就把衣服扔掉。”

程沅也不甘示弱，輕哼哼：“我以後都不穿了。”

少年名叫蘇淃，是程沅以前的鄰居，兩家一直都有生意往來，關系不錯。

說來巧，蘇程兩家太太是閨中密友，而程沅和蘇淃同齡，兩人小學初中都是一個學校的。

但這不是關鍵。

最耐人尋味的，是兩人似乎總能在一些事情“撞”上。

撞衫撞鞋已經是基操，大到前半部分的人生軌跡，小到口味愛好，兩人的品味和選擇都高度重合。

最離譜的是，就連中考總分都一樣。

再加上長相都是可愛妍麗那一挂，總被誤會成雙胞胎。

奇妙的巧合多了，久而久之，就誰都看誰不順眼，什麽事都要争個先後輸贏。

于是中考填志願時兩人達成共識，特地錯開高中，這才避免了一輪新的大戰。

程沅坐回沙發上，随口一問：“你的頭發怎麽變回來了？”

蘇淃上學期不知抽什麽風愛上了染發，瘋狂換發色，速度快到程沅都替他的頭發擔憂。

他記得兩人上次見面，對方的頭發還是銀灰色的。

說起這個蘇淃就來氣，一臉憋屈：“跟別人打賭輸了。”

“噢。”程沅不再管他，低頭繼續看漫畫。

蘇淃百般無聊地坐在軟椅上，‘啧’了一聲。

他看程沅手裏拿着漫畫書，內心掙紮了幾秒，好奇又嫌棄地湊過去。

下一秒——

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拔高音量：“你怎麽會有這套漫畫，不是說絕版了？！”

程沅被吓了一跳，下意識望向手上的漫畫書。

這漫畫是他小學就在追的，現在已經絕版不重印了，高價難求。

程沅回神，很得意，“我老媽托人幫我找的！”

“……切，我才不稀罕。”

蘇淃小聲嘟囔，強迫自己收起渴望，過了一會還是忍不住瞟幾眼，心癢難耐。

“喂，程小沅，我倆做個交易呗。”

蘇淃只有在求他的時候才這麽喊人，一般情況下都喊臭湯圓。同理，程沅也一樣。

“什麽？”

蘇淃扭捏道：“你的漫畫書借我看看，我答應你一件事。”

程沅有點心動，眼睛滴溜溜一轉：“比如？”

蘇淃一臉沉重地想了很久，忍痛：“比如……之前的那款糖果，現在變成你先喜歡的了，怎麽樣？”

因為口味相似，以前兩人遇到喜歡的東西時，經常會出現類似于是誰先喜歡、誰模仿跟風的争論，非常幼稚。

一直吵也不是辦法，後來，兩人終于找到了個平衡的解決辦法。

就是猜拳。

贏家就是先喜歡，輸者就是跟風。

而那場糖果之戰中，程沅沒贏。

五局三勝都沒能拯救他的黴運，輸的徹徹底底。

憶起自己的敗績，程沅扁扁嘴：“不要，我現在都不吃那款糖了。”

“騙人。”蘇淃說：“我都看見你桌子上擺了一盒。”

程沅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愣住了。

只見整齊幹淨的書桌上擺了一盒未開封的進口糖果，包裝甜蜜誘人。

是季池送的。

他神情逐漸變得怪怪的，拿起那罐糖端詳了許久，忍不住把罐子開封。

他磨磨蹭蹭找到一顆橙子味的，撥開糖紙放進嘴裏。

“你還說自己不吃。”

很少有求人的時候，蘇淃語氣很不熟練：“诶，到底行不行嘛？”

糖果在口腔迸出橙子的香氣，酸甜可口。

程沅想了想，語氣含糊，勉為其難地說：“那好吧。”

他傲嬌地想，算了算了。

就當看在季池的份上吧。

恰恰這時手機來了條信息，跳出一條好友申請。

【c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程沅随意點開，看到對方的留言是“季池”的時候，一愣。

他這才後知後覺，雖然同班快兩年，但自己是沒有季池的微信。

起初是因為根本不熟，後面是因為撞破了對方打架的場面，心裏下意識地排斥。

不過現在……勉強算朋友了吧。

對方的頭像是全黑的，微信名是一串代碼，朋友圈也幹幹淨淨，莫名很符合季池的風格。

只是，程沅的表情在看到對方的下一條留言就凝固了。

c：雖然不補習，但下周考試，記得要複習。

“……”

他氣鼓鼓地擡頭看了眼毫無所覺、一臉傻樂的蘇淃。

……瞬間不想同意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