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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程沅直奔房間，連燈都沒來得及開。

他十分寶貝地把小夜燈放在書桌上，打開了開關。

澄黃色的光在灰蒙的房間瞬間亮起，烘托成暖洋洋的光調。

程沅興高采烈地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季池。

七彩小湯圓：［圖片］［圖片］

七彩小湯圓：你快看！

季池點開圖片。

照片的主角無疑是書桌上的企鵝夜燈。

一同入鏡的，還有滿櫃子的企鵝類藏品，他還看到了上次去喝奶茶時店裏贈送的企鵝玩具。

季池盯着程沅的影子，目光停留在對方拍照被定格的動作，以及那微微翹起、清晰可見的呆毛。

季池垂眸，迅速打字：好看。

程沅瞬間美了，忍不住：還是你做的好！

不過，送禮講究個禮尚往來，程沅也在心裏琢磨着給季池回什麽禮。

季池最缺什麽呢？應該是錢吧。

程沅從來沒缺過錢，但也知道這個世界沒錢很多事情都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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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之前做家教的事情被對方拒絕了，程沅有點苦惱。

他覺得除了錢季池好像什麽都不缺，而且除了熱愛學習對方好像也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

……等等。

熱愛學習？

莫名就想起自己八百年前就夭折的複仇計劃，程沅靈機一動，頓時有了想法。

說幹就幹，他火速查了最近很火爆的習題冊，發現現在的習題冊還真的是五花八門，而且每本都有人說好。

程沅很快就看中了兩個熱度最高的，打算明天咨詢一下季池的意見。

次日清晨，程沅早早到了教室。

季池還沒來，他才剛放下書包，李貿風風火火地來到桌前。

李貿：“沅兒，十萬火急啊！”

程沅咬着筆頭，納悶：“你怎麽了？”

現在沒幾個人在教室，李貿左右觀察，這才小心翼翼地把一疊粉紅色紙張類的東西遞過去。

他雙手合十：“拜托了沅兒，幫我個忙。”

程沅看着粉色信封和上面歪歪扭扭的小愛心，內心一陣嫌棄，“這是什麽？”

“表白信封三件套。”李貿害羞地笑，壓小了聲音，跟做賊似的。

“給學委的？”

“對。”李貿：“我打算在她生日那天和禮物一起送給她。”

他立馬補充：“其實我已經寫好了，不過你也知道，我的字太醜了，所以我想請你幫我抄一份啦。”

“我幫你抄？”

程沅眨眨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哪有人要表白還請別人代筆抄的？

“嗯。”

李貿罕見地臉紅了，扭扭捏捏，彩虹屁說來就來：“你字這麽好看，說不定我女神一看字這麽好看，當場就答應我了！”

不得不說這一招對程沅十分有效，一臉傲嬌地挺胸脯，“我的字當然好看。”

李貿閉眼亂吹：“就是就是！”

其實程沅的字算不上多漂亮，但是字體很圓潤，看着很秀氣可愛，像是女生寫的。

雖然他不理解李貿的做法，但還是接了過來看了看，說：“學委生日不是說在七月？你這麽着急寫幹什麽？”

“這不是想做好充足的準備嘛？”李貿一看有戲，一臉真誠：“拜托拜托！”

程沅想了想，反正只是照着抄，也不難。

他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仰了仰下巴：“行吧，但下次不能這樣了啊。”

李貿茫然地想下次是什麽時候，不解地撓了撓頭。

不過現在教室逐漸來人了，他只好收起疑問，先回座位。

“等你抄完了，我請你喝奶茶和吃冰淇淋！”

程沅眼眸一亮，十分默契地比了個OK。

随後，兩人幾乎同步地作了個封口狀。

被這麽一打岔，程沅倒是把要找習題冊的事情給忘了。

他一早上都在幫忙抄寫，認真的态度仿佛要表白的人是他自己。

但不得不說，這封信寫的真肉麻，雖然文筆還挺好的，但他看了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高一新生開學那年，輕撫我臉頰的不僅有春風，還有你那柔順飄起的秀發，清新的香味撲鼻而來……”

程沅皺眉，下意識比較了下李貿和學委的身高。

身高差了整整一個頭。

這風得多大呀？

因為太專注，程沅一個早上沒找季池說過話。

他從早讀課開始就悄咪咪地在搗鼓什麽，看樣子很像是在做壞事，生怕被發現。

在寫筆記的季池一心二用，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瞥了一眼。

随後，筆尖微微一劃。

筆跡工整的筆記本猝不及防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空氣莫名涼了幾分。

程沅無意識打了個顫，還以為是獨屬于老師出場的冷風bgm。

他鬼鬼祟祟地擡頭觀望四周，老師沒看見，卻對上了季池烏黑的瞳眸。

“……！”程沅被吓了一跳，迷茫地小聲問：“怎麽了？”

“沒有。”

季池唇角微微下壓，壓低嗓音柔聲問：“程沅，你在寫什麽？”

聞言，程沅立馬警惕地豎起耳朵，做賊心虛地遮住手上的東西，動作很慌亂。

季池抿唇，神情有點微妙。

其實程沅覺得季池不是外人，但這算是李貿的秘密，他不能随便亂說。

他只好瘋狂搖頭，心虛：“沒什麽沒什麽。”

“啊對了，”他終于想起自己的正事，生硬地轉移話題：“季池，你喜歡王後雄還是薛金星啊？”

程沅防備的動作就這樣全都落在了季池眼裏。

他靜靜地看着對方，嘴唇翕動，“什麽？”

“唉算了，沒什麽，我晚點再和你探讨，你快學習吧。”說完，他立馬轉回去，又開始認真埋頭寫。

季池維持着動作一動不動，指尖繃得微緊。

他莫名有點煩躁。

如果剛剛沒看錯的話。

程沅好像是在……寫告白信。

大課間的時候程沅終于抄好了。

他揣着表白信，趁着沒什麽人，十分小心地把信封遞給李貿。

兩人一遞一接，全程無語言交流，像是進行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等‘交易’完成，兩人又哥倆好地勾肩搭背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雙方手裏都捧着冰淇淋和奶茶，笑容十分燦爛。

程沅美滋滋地嘗了一口冰淇淋，神神秘秘地說：“怎麽樣，我寫的好看吧！”

像是在打啞謎，李貿也嘿嘿一笑，“好看，肯定能成！”

觀察着他們的季池安靜地盯着這一幕，壓了壓眼皮。

傻子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了？

……

下午放學了。

程沅今天不太想補習，軟磨硬泡地求了季池很久都被拒絕了。

季池臉上情緒很淡，聲音卻依舊好脾氣：“程沅，學習不能懈怠。”

“哦。”

幾番求情被拒絕，程沅也有點不高興了，憤憤地鼓起腮幫。

因為心裏不滿，他全程不是搗亂就是在走神，一點都不配合。

季池卻絲毫不為所動，堅持講完了今天的知識點，包容的态度像是在對待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明明态度還是溫溫柔柔的，程沅卻感覺他心情不太好。

不過他自己現在也很不滿，所以不想問原因。

補習結束，季池拒絕搭乘程家的車，獨自走路回家。

今天沒有太陽，天氣灰蒙蒙的。

他的步調一致，不徐不疾，表情也平靜如常。

……如果，忽略他周身的低氣壓的話。

終于，在某個胡同路口，季池停住了步伐。

而前面是幾個西裝革履、身材高大的保镖們，形成一道人肉牆，堵在唯一的出口。

他扯了扯嘴角，眼眸瞬間覆上層陰霾。

卸去僞裝，這似乎才是季池最原本的模樣，與程沅心目中的溫和好說話毫不搭邊，戾氣和壓迫感鋪面而來，銳利又危險。

有人恭敬地彎腰，開口：“小季先生，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季池神色平靜得像是暴風雨前的安寧，慢條斯理地說：“有時間來找我不如去關心季振鴻，我聽說他快死了啊。”

對面霎時間安靜，沒人敢說話。

過了一會兒，終于有人開口，毫不退縮地重複：“小季先生，請跟我們去醫院一趟，季先生在等您。”

“這樣啊。”

季池徹底失去耐心，表情逐漸冷下去，微微一笑：“其實我今天不太高興。”

“你們确定還不滾？”

-

程沅看好了習題冊，下單時才發現網上全是預售。

最終他決定，還是去書店購買吧。

可惜不知道季池喜歡王後雄還是薛金星，他打算找個理由把對方騙出來，讓對方自己挑算了。

到周六的時候，程沅給季池打電話：“季池，今天下午我們去書店呗？我想買點習題冊。”

不過程沅覺得自己這個理由有點假，心虛地摸摸鼻子。

季池果然很意外，“習題冊？”

“嗯嗯。”

季池安靜幾秒，像是在思索什麽：“我上次給你的那些做完了嗎？”

程沅一哽。

……那肯定是沒有的。

程沅心虛：“沒做完，但是也差不多了！”

季池說：“那我幫你找找适合的。”

“不用不用，我已經找好了，查了很多攻略找的，到時候你再一起挑挑！”

程沅不擅長撒謊，又怕說多了露餡，幹脆自暴自棄了，撅嘴：“你就說去不去嘛！”

季池一頓，沒再多問。

“好。”

因為程沅怕熱，兩人特地選了五點以後出門。

程沅出發之前查過好幾篇攻略，都說這個書店是市裏面積最大、種類最全的店，什麽習題冊應有盡有。

他已經将要買的那幾本習題冊的名字背的滾瓜爛熟了，一進店就直接報名字，小模樣頗為豪氣。

季池一聽，欲阻止：“程沅，這些不适合你。”

程沅脖子一梗，心虛氣短：“誰說不合适的？你看不起我！”

他怕季池繼續勸，瘋狂示意店員快去找，簡直就是把‘心裏有鬼’四個字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

季池果然沒異議了，沒再開口。

程沅感覺季池這幾天都有些怪怪的，具體又說不上來。

這個店店裏沒什麽人，氣氛莫名變得尴尬，程沅眼神亂瞟，“我、我去随便逛逛。”

“嗯。”季池點頭，也跟上去。

程沅一開始只是為了緩解尴尬，逛着逛着，倒還真認真看起來了。

雖然名字叫書店，但這家店更像是個雜貨小鋪，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

在某個分區看到熟悉的粉紅信封時，程沅突然停住腳步。

他眨眨眼，疑惑地‘咦’了一聲。

跟在他身後的季池也看見了，步伐霎時停住。

“這不是帽子買的那個，什麽表白三件套嗎……”

程沅心裏想着卻不自覺說了出來，反應過來後吃驚地捂住嘴，驟然望向季池。

季池正望着他，神情也是怔忡。

程沅心裏抱着期待，小聲發問：“你聽到我剛才說什麽了嗎？”

季池很快反應過來，自己之前好像誤會了什麽。

清冷的薄荷音響起，帶了點幹澀。

“應該……聽到了。”

“……”程沅沒想到自己就這樣暴露了李貿的秘密，呆在原地。

不過季池是同陣營的人，程沅咽咽口水，很快就說了實話。

“好吧，其實就是帽子準備和他女神表白的事情，你記得要保密。”

“嗯，好。”

季池斂下內心那點複雜的情緒，不動聲色地問：“那你之前，是在幫他抄表白信？”

程沅大吃一驚：“你怎麽知道？！”

“之前掃了一眼。”

“唔，是啊，他嫌自己的字不好看。”

季池難得無語地揉了揉眉心。

其實他會誤認為是程沅告白也不是沒原因的。

因為那封表白信的風格，和當初對方給自己寫的道歉信簡直一模一樣，通篇都沒什麽邏輯，還亂用詞語。

季池回想了下內容，委婉地勸阻：“如果是打算表白的話，我建議還是改改。”

程沅懵逼：“為什麽？”

季池記憶力向來很好，詭異地沉默了下。

“程沅，如果我記憶力不出錯的話，高一剛開學是九月份。”

“啊？”程沅迷迷糊糊，沒聽明白。

季池徹底沒脾氣了：“所以，吹的應該是秋風。”

“……”

程沅噎住了。

李貿真是個大笨蛋！

他頓時郁悶了，不爽地瞪了眼那排粉嫩嫩的愛心信封，在心裏直嘆氣。

……看來又得再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