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羊皮卷上的字跡消失，她這才将之收了起來。

“壓縮火焰的能力……”蘇仙看到這個覺得有點意思，她先提醒了自己兩個同伴，道：“你倆小心，我來試試。”

蘇小蟬站在蘇仙身後。

謝文瑄覺得懸，三師姐好歹是實力排在衆弟子前面的修士，卻連焚火術都沒修過，二師兄說，焚火術乃是煉氣境修士能修得的最高級法術之一。

蘇仙極其小聲地念出“小心火燭”四個字，像是提醒蘇小蟬和謝文瑄，又像是提醒眼前将他們困住的府妖和萍草。

她稍稍擡起手，掌心之上，憑空出現一點漆黑的圓球，黑球中心有類似絢麗的火光，這點黑球先是拳頭大小，而後逐漸縮小成綠豆大小。

滾燙的熱浪以那黑球為中心，向外蔓延，蘇小蟬和謝文瑄只覺空氣都沸騰了，熱得不行。

空氣十分幹燥，綠草有微微泛黃的趨勢，枝繁葉茂的大樹都開始不安地獵獵作響。

“你倆站在我身後去。”蘇仙又道，“小心火燭。”

“嗯！好的。”蘇小蟬很聽話地站到蘇仙身後，果然空氣都涼爽了許多，想不到戰鬥不疾不徐，還講究先禮後兵，甚至戰前還提醒對方小心。

蘇仙左手又出現了一顆綠豆大小的漆黑圓球，眼前的熾熱加倍，她蹲了下來，撥開細細的草葉，不傷一根一葉地将這顆臘八豆大小的漆黑圓球，埋入土壤中。

黑曜石般的滾燙黑球緩緩下沉，以圓球為中心，蘇仙身前的地面，綠草飛速枯黃，很快就波及到了大樹的根系與主體。

“這顆樹生得這麽好看，如果毀了好些怪可惜的。”蘇小蟬道。

“但它們擋路，除了除掉它們，沒別的辦法。”謝文瑄道。

草木燃燒的氣息撲面而來，水汽蒸騰之下，眼前的空氣都稍稍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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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府妖還是萍草，能夠幻化成這般模樣都不容易，要它們回歸到原來漂浮不定的模樣，等于數十年的苦修付諸東流，它們也不甘心。

“真可惜。”蘇仙嘆了一聲。

“小心火……”

火燭完全可以直接出現在地下，對兩類植物的根系下手。

可不等她說完，眼前華蓋似的大樹拔地而起，繞着蘇仙來到蘇仙的後頭，就像撩起裙擺的巨漢，再次找到落腳處蹲下，樹根深埋入濕潤的土壤中，這才重新活了過來。

那如茵的綠草地也像長了腳一般，飛快地移動到蘇仙身後陰涼的地方。

大樹的枝葉簌簌作響，奏起了悠揚的音樂，不再試圖跟着她們，而是歡快地給人送行。

“現在可以走了？”蘇小蟬瞠目結舌，同時心有餘悸，這些居然全都是活的！大樹居然能夠行走！草地還可以移動！

地靈界的生靈果然詭異。

蘇仙暗自不禁感嘆這“小心火燭”這一狀似先禮後兵的術法威力之大，看來以後對着人需要謹慎使用，否則她99邪惡值就要爆了。

蘇仙往前走了幾步，見那棵樟樹确實生得極為好看，枝繁葉茂、綠意盎然，于此地惡劣環境極不相配，而且邪惡值84，遲早能去地靈界外生根……

幾乎是察覺到她的不舍，樟樹唰地拔起自己粗壯的根系，又往後挪了八尺距離，草皮見樹跑了，也用螞蟻般的速度跟了過去。

“你們站住！”

蘇仙喊道，草地也就罷了，關鍵是那刻府妖生成的大樹，怎麽看怎麽适合自己那光禿禿只有些許凡木的院子。

有了這棵大樹，無論是夏日納涼，還是遮風擋雨，都十分合适。

那刻大樹和草地都不敢貿然動彈，蘇仙幹脆向着那棵樹走去。

這只府妖專對邪惡值比它高的生靈下手，原則性很強，很适合帶回靈島上裝點她的院子，蘇仙觊觎它。

蘇小蟬趕忙阻止道：“三師姐，它們已經不對付咱們了，還是別斬草除根了吧。”

聞言，樟木樹枝獵獵作響，連底下小草也瑟瑟發抖起來。

“你倆過關了，”蘇仙故作正式地道，“我乃天刑道宗茂林島弟子，名叫蘇仙，我的住處附近缺一棵這樣茂盛的大樹，你看你有興趣換個地方紮根麽？去天刑道宗浮空靈島？”

府妖化作的樟樹瞬間寂靜。

所有樹葉不再随風晃動，而是靜靜地停在那裏。

整棵大樹似乎在思考，但又時不時抽動一下。

它尚且不會說話，蘇仙想到同樣不會說話的蒙邪，蒙邪就喜歡窩在樹上，這棵樹很适合化作人形的蒙邪居住。

蘇小蟬緊張得說不出話，還能這樣？謝文瑄倒是無所謂，不是獸族的生靈，在他看來都形同無物。

謝文瑄道：“小師妹，不必這般大驚小怪，靈島最開始都是禿的，草木蟲魚鳥獸都需要從外面弄進去，咱們茂林島上很多看起來普通的樹木，其實都是從各處密地移植過來的。”

蘇小蟬長見識了。

這麽說，如果靈島上的樹木都是從地靈界帶上去的，那麽若有闖入者自以為地亂來，光是靈島之上的樹與蟲鳥，都能在他們掉以輕心之際，給他們致命一擊。

蘇小蟬見那樹沒動靜，道：“三師姐，它會不會不願意去？”

大樹似乎向着他們的方向移動了三寸。

蘇仙輕笑了聲，地靈界裏沒有不想去別的地方紮根的異植，地靈界，沒有異植會不向往天刑道宗靈島，或者天刑道宗內宗。

既然她看上，那就別想逃了，逃不掉的。

更不用說對方不想逃，只是有顧慮。

蘇仙道：“你體內有一道異蟲，與你共生多年，肥碩得很，你自己解決不了，我有辦法解決。你想辦法變小了跟我走，到時候我去找二師兄，請他的啄木鳥來幫你。”

此話一說，不等蘇小蟬反應過來，那棵繁茂的大樹肉眼可見地變小，一抹綠紗出現在了蘇仙身前。

“這道綠紗可以當做衣服披在身上。”蘇仙發現，果然這世上不缺寶物，只缺發現寶物的眼睛，“如果裏頭沒有蛀蟲的話。”

綠紗中包裹着一顆白繭，裏頭有只蟲影時不時沖擊綠紗表面，好像随時都要破繭而出将綠紗吞噬殆盡，多出來的這蟲繭讓人感到不适。

蘇小蟬雖然喜歡這顆大樹，但她害怕這道連這道宛如棚蓋的府妖都解決不了的害蟲。

而且這樹不知道的是，二師兄被判下地牢了，那麽請二師兄的啄木鳥之事遙遙無期。

等等，二師兄不在，但二師兄的啄木鳥在啊……

蘇仙折疊起拿到綠紗，把那堅硬無比的蟲繭包裹在最深處，将之收進鼓囊囊的香囊中，又把香囊的口封了起來。

“三師姐，這片綠草地呢？”蘇小蟬垂涎道，“可以帶回去做草坪吧。”

綠草開始晃蕩。如茵的細草跳起舞來，府妖走了，它也想走。

蘇仙盤算了下，萍草的等級有點低了，邪惡值也低，不适合她和謝文瑄，但蘇小蟬的邪惡值更低，蘇小蟬的修為也很低，若是蘇小蟬踩下去或者不小心燒毀了這萍草，沒有邪惡值上升的風險。

蘇仙對蘇小蟬道：“如果它願意和你結成盟約，你可以帶走它。”邪異生命叛變的可能性太高了，雖說叛變一個萍草也無妨，但蘇小蟬修為較低，萬一被萍草所傷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締結盟約很有必要。

大片綠草地，除了燒焦的那部分，整個脫土而起，平浮在地面之上，而後翻轉九十度，垂直立在地面上，迅速這些翻轉收縮成毯，其上綠草毛茸茸的，柔軟得既不紮人，堅韌得無法被掐斷。

約莫三厘的綠草毯子懸浮在地面之上。

蘇小蟬坐在上面，那毯子能帶着她緩慢前行。

地靈界這些奇形怪狀的異植，很難生成這樣靈動的生命，而一旦生成靈動的宛如自然的普通生物，擁有了它們，會收獲意想不到的驚喜。

比如蘇仙得到的那可以披在身上的府妖綠紗，還有蘇小蟬得到的萍草飛毯。

謝文瑄對這些花草樹木都不太感興趣，如果可以，他想把他住處刻滿所有珍稀獸族。

有蘇小蟬和飛毯引路，蘇仙和謝文瑄兩人很快便到了地靈界的盡頭。

天獄就在那裏。

而那裏已經三五成群地聚集了不少靈島弟子，清洗天獄這個任務，各大靈島事務堂皆有，畢竟天獄的數量不少。

蘇小蟬坐着飛毯出現，便吸引了在場各大靈島弟子的注意，蘇仙和謝文瑄跟在後面，猶如兩個護衛，低調得正如二人意。

蘇小蟬的名聲可見一斑，在場其他靈島的弟子一聽是蘇小蟬，都熱情地讓道，讓她到前面去，甚至讓她所在的靈島弟子先選想要清洗的天獄。

此處兩位守将，一左一右站定不動，還有三位內門弟子站在石壁前，準備給相應方向的外門弟子引路。

蘇仙指着那三個配着內門弟子腰牌的弟子，對蘇小蟬說：“你就說你叫蘇小蟬，問他們，能不能帶你去內門補辦命牌。”

蘇小蟬不敢上去說：“萬一他們不認識我呢。”

小師妹那一屆，所有被選入靈島的弟子中，只有蘇小蟬一個被內門選中，這類消息傳得可快了，不只是外門弟子知曉，幾乎每一屆得了內門提前認可的弟子，全體內門弟子都有所耳聞。

就算沒有耳聞，這麽說也算打招呼了。

蘇仙給了謝文瑄一個眼色，兩人曳着萍草飛毯的一角，來到羅列有天獄名稱的石壁前，笑着對其中一位面善的內門弟子敘說了一番。

那位男弟子溫和地笑着點頭，對蘇小蟬道：“這可得走着過去。”

蘇小蟬卷起綠草飛毯，抱在懷裏，連謝了蘇仙，跟這那位師兄走了。

接下來，外門弟子們，開始選擇能去的天獄了。

謝文瑄仰起頭眸光發亮，在幾個尚且還活着且沉睡的兇獸天獄中搖擺不定。從審判到現在，蘇仙頭一次見他這般有活力。

這時，有內門弟子面露遲疑地上前來，道：“有座比較特殊的天獄，清晰起來會有諸多限制，尤其不能對被困者不敬，不知在場有誰願意去？”

在場弟子竊竊私語，往後退，他們來清洗地牢，就想看看能被困天獄的窮兇極惡長什麽樣，或者幹脆清洗空着的天獄，誰都不想要難的。

他們在靈島上規矩也就罷了，到了天獄還要遵守諸多條條框框，那也太憋悶了，不去。

蘇仙自告奮勇：“我我我！”

“你跟我來。”那位女弟子松了口氣。

在幾乎所有外門弟子感激的目光中，蘇仙随着那位女弟子走進濕冷的隧道。

“這位姐姐，為何非得對被困者不敬？”蘇仙就是來給被困地牢的那些生靈們不痛快的，這也是受罰的一環不是嗎。

“這位被困的生靈已經蘇醒，若是對他不敬，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蘇仙：“醒了怎麽還不離開天獄……”

“到了。”那位女弟子站在一道厚重的拱形青銅門前。

大門旁邊有個牌子，寫着這個天獄的名稱。

聽起來就不太好清掃的樣子。

才20靈金的報酬，實在是苦差。

就在蘇仙開小差之時，那女弟子拿出鑰匙，天獄大門應聲而開。

對方擡腳步入門中，輕車熟路。

蘇仙緊随其後，滿腹哀怨地踏入這道不折不扣的鬼門關：“師姐，醒了還待在天獄不肯出去，占着茅坑，還要人禮待，不是挺讨人厭的麽？”

下方疑似被困淡藍色光罩內的人，循聲向上望去。

蘇仙遠遠瞧見那人真容。

燕雨生，邪惡值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