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取藥(1)

取藥(1)

楊将臣讓藍玉去給李祺煎藥,自己坐在床邊,暧昧地看着李祺,“這幾日看來有進展,瞧他那緊張的樣子,定是對你有意,怎麽樣,你可嘗到什麽甜頭。”

李祺笑而不語。

楊将臣繼續道,“那群人一出來就先将箭指向唐珺,我以為他們将唐珺認成了鎮南王。”

李祺想到那人在馬上的呆愣模樣,毫不客氣嘲笑道,“他最弱,不先處理他處理誰?”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替他擋箭?怎麽,心裏面是不是喜歡這個小娘們了?”楊将臣雖然知道唐珺與以前有區別,但是嘴上還是改不了對他的稱呼,而且現在楚旭昇不再身邊,和李祺講話就沒有那麽多顧忌。

“你為何要讓他去靈洲?”看着唐珺為他緊張的樣子,李祺心裏面還是很高興的。

“哎呀,不是要處理我們這邊的事情嗎?有外人在,怪丢臉的,而且除了那批刺客,那日還有另外一批,可是絲毫痕跡都沒有留下,所以我們還要查一查。”

楊将臣沉思,那批人難道是他們的後手?可是為何又沒有任何行動?

“因為這個原因就他去跑一趟?”

李祺心中已經在開始盤算路程了,這靈洲隸屬昊國,是海島,不能直接到達。騎馬快的話五日到達昊國國都昊都,還要一日乘海船才能登上靈洲。

這靈洲去的人少,不熟悉的人說不定還要在島上兜繞多日,找到靈藥再返程,最快也需要大半月,而且那人不會騎馬,坐馬車去還不知要幾月呢,長嘆一口氣,“何必折騰他。”

“喲呵,這就心疼了。”楊将臣打趣道。

“我是怕等不到他的藥。”李祺和楊将臣這次除了引誘藏在暗處的人,還有就是耍些小心思,在唐珺身上找點樂子。

為了應對這次的刺殺,他們早就準備好了解毒的藥,只是沒想到那些人會用北方特有的箭毒木。

“我當然有藥了,不過身子想要養好,還是需要葛苓草,反正又不着急,就讓他去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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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将臣又往李祺身邊靠近一步,“你是沂國的鎮南王,你這身體可是沂國的。”

你可是沂國的大衆情人!

李祺笑出了聲,楊将臣不知道李祺笑什麽,站起身繼續道,“還有我除了将他打發出去,不就是為了你嗎?試試他對你的态度,你瞧着他那麽緊張你,難道沒有一點點心動?”

李祺看了楊将臣一眼,躺到床上,背對着他,不說話。

楊将臣看着李祺不說話的樣子,無奈嘆了口氣,“跟你這麽多年朋友,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有什麽又不說,猜不透。”

昭明,作為朋友,我能不能提一個小小,小小,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

就是你要是有什麽要求,提出來,萬事好商量嘛,就是能不能不要人猜呀。

李祺聽着楊将臣說的話,想到了唐珺在洞中說的那些。

楊将臣撐在床邊,頭上而下看着李祺的側臉,認真道,“不過昭明,作為過來人,我要提醒你,若是你對唐珺有意思,就好好地和他在一起,像我和阿旭一樣,該過日子過日子。可不要把他耍得太過,傷害了他,到時候你可沒有辦法追回他。我瞧着他可沒有阿旭心軟,你看他訓我的樣子就知道,他這人有些事很能看開,他不與藍玉,不與我計較,但是對于感情這事,很較真,到時候不可能不與你計較。”

楊将臣瞧着沒搭理他的人,恨鐵不成鋼。

兩人都是怪胎,那人感情太較真,這人不把感情當回事兒,兩人怕是湊不到一塊。自己還是讓阿旭去探探唐珺的态度,想着就笑着往楚旭昇的營帳中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楚旭昇從營門方向走來,迎上去握着楚旭昇的手調笑道,“垮着一張小臉做什麽?”

楚旭昇盯着楊将臣出來的營帳,嘆了口氣,“誰人去拿藥不好,偏要阿珺去?”

“他這就走了?”

“阿珺說王爺救了他,他取藥回來還恩。”

“阿旭,你說,”楊将臣把玩着楚旭昇修長的手指,“唐珺是不是對昭明有意思?哎,你別這樣看我,他那麽緊張昭明的安危讓我忍不住這麽想?”

楚旭昇抽回自己的手,“看樣子不是,阿珺說他若不去的話,感覺會欠着一個人情,他不想欠鎮南王人情。”

轉身離開朝自己營帳中走去,刺殺這事一發生,很多事情不可避免地要推遲。

別人都不想欠你人情,想與你劃清界限了,兄弟,你自求多福吧。楊将臣瞥了一眼李祺的營帳,追着楚旭昇。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楊将臣和楚旭昇偶爾成雙成對來看望李祺,就沒有其他人走進李祺的營帳了,只剩下藍玉與他大眼瞪小眼,“有人跟着他們嗎?”

“派出去的人已經去找了,可是還沒有找到。”藍玉不解自己就去煎了個藥,回來唐珺主仆兩人就跑了,以為是駕車,沒想到是騎馬,派出去的人都找了三天都沒找到。

“派兩名潛夜去。”

“好。”藍玉立刻去吩咐兩名暗衛去尋兩人。

昊國昊都中,六個風塵仆仆的人牽着四匹馬走進了城,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彼此都不在意誰是誰,但是都好奇地瞧着這群人,一是這行人中的一個紅衣男子面容俊麗,二是人長得好看,這走路模樣卻讓人倍感怪異,雙腿岔開,身子微蹲,身側還有一名小厮攙扶着,活像一個待産的孕婦。

唐珺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人的眼光,讓明英趕緊将自己扶進客棧。坐在凳子上,大腿內側的灼熱感才得到一些緩解,這時他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你們也坐下來,吃完後辰笙,寒木你們兩人跟明英就在昊都待着。”

“珺郎。”明英喚了一聲,唐珺卻擡手制止他想說的話,被點名的兩人看着唐珺身邊冷着臉的一人,見那人沒反應,只好點頭。

“天炆和宇昔辛苦你們繼續與我一同前往靈洲。”

“是。”這時坐在唐珺身邊的人才開口說了句話。

知道唐珺已做好決定,明英只好接受安排,但是還是有些擔心道,“珺郎,等會兒我去給你買點藥膏,先将傷處抹些藥,不然接下來的路程更加受罪。”

“嗯。”

小二手腳麻利地上菜,幾人默不吭聲地吃了起來,連着三日奔波,吃喝都是路邊的果子和溪水,如今能好好吃一頓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奢侈。

客棧對面,一個小厮拉着身邊身着華服公子的袖子,低聲說道,“郎君,奴好像看到珺公子了。”

“看你是皮癢了找抽,想不幹活把珺哥拉出來唬我,珺哥在邛城,來這兒做什麽。安排下去的事情,你趕快督促下面的人去辦,別偷懶,再過半月我們得回去與珺哥彙合。”

“知道了。”小厮東張西望,剛才明明看到那人的身影了呀,怎麽一晃眼就不見了,思索了一陣,又覺得太子說得有理,遠在千裏之外的人怎麽會來到這裏呢?

吃完飯後,唐珺拉着明英交代了一些事情,辰笙出門去為唐珺買了些藥膏,抹上之後休息了一刻,原定的三人又前往昊都西岸乘船出海尋靈洲。

望着一望無際的海洋,唐珺問着船夫,“大叔,出海多久才能達到靈洲?”

“郎君,這靈洲可不好尋,我往返過幾趟,只能按照往日的經驗尋找。”

船夫一臉黝黑,挽起袖子的胳膊也是黢黑一片,經常出海打漁,太陽已經給他換了一個皮膚,他是被唐珺重金聘請,是最有經驗的出海人,二十幾人都被重金吸引,卻只有他才敢接。

這靈洲是海島,出海有很大的危險,一般的船夫不敢輕易出海。而且靈洲雖屬于昊國,可由于距離較遠,管轄不便,且島上以南北向的靈妙山為主,昊國國君覺得沒有必要花費人物財去管理,便放任不管,從而除了一些想要隐居的人,也會有些以劫海船為生的海盜。

所以出海的人不僅要擔心海上變化莫測的天氣,還要防範海盜的騷擾。

“郎君,你進倉休息去吧,既收了你的錢,我一定将你平安送到靈洲。”

“多謝大叔,回到昊都屆時還有好禮相贈。”

船夫搖搖頭,“一切平安回來後再說吧。”

今日這天氣本不宜行船,但是船夫看這人前來懇切相求,說要去靈洲找救命的草藥,他明白那種擔憂,小兒子生病之事他也懇求他人,可高昂的藥費讓他無力支撐,只得看着五歲稚子痛苦斷氣,他願意為了重金和此人的态度走一趟。

“珺郎,船上風大,進船艙休息吧。”

唐珺仰望着墨一般地天空,臉上浮現一層擔憂之色,若是狂風大作,這一船的人怕是得折在這海上,可是人在茫茫大海之上,行程過半,哪還有機會折返。

“大叔,需要幫助,只需要喚我們一聲。”

“好。”船夫頭也不回,觀察着天氣變化。

唐珺回艙休息,可也不敢輕易放松,只得繃緊神經靠着床閉眼睡着,睡夢中只覺左右搖晃,讓人惡心得厲害,“珺郎,珺郎醒醒。”

“怎麽了?”

“船夫說我們遇上了風暴。”唐珺往外走去,天炆本想讓他待在船艙內,可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知道唐珺一旦決定了什麽,很難被他人說動,只好攙扶着唐珺,走到船艙外,外面只依稀可見模糊人影,沒有下雨卻狂風呼嘯,驚起的波浪讓船有些失去了方向。

“快來幫我将船帆拉下。”大叔抱住船桅朝着唐珺吼道,手還不停地解着繩索,那繩子在混亂中被他拉成了一個死結。

唐珺扶着艙門,準備去幫船夫,天炆卻讓宇昔守着唐珺,随後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腳尖一點便來到船夫面前。船夫呆愣了一會,回神後指揮着天炆将綁在船桅上的一根繩索砍斷,船帆“嘩”一下從上面落下,船夫忙轉動着調整船的方向。

船只不再是無方向亂轉,但海面的大浪卻讓船晃蕩得厲害。此刻浪濤翻滾,海水拍打着船,飛濺的海水将船上的四人都浸濕,宇昔攙着唐珺,大吼道,“珺郎,還是回船艙吧,船夫有天炆照料。”

滔天的海水漫天而下,讓唐珺根本睜不開眼,他知道自己待在外面也不能改變什麽,反而還會令他們擔憂,他們帶來負擔,背靠着門框,艱難挪進了船艙。

宇昔擔憂地看着船頭的天炆,強迫自己偏頭,将船艙的門關好,看着坐在地上的唐珺。他們一直在暗中守護着唐珺,知道唐珺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這幾年為了苒城的事,盡心竭力,可為什麽無故為了鎮南王如此拼命,而且要不是鎮南王,他也不會在林中受苦幾日。

宇昔實在不解,自己這個主子到底是為了什麽非走這一遭。

雖然還未臨近死亡,但是唐珺已經在開始胡思亂想了,他不該一口應下來替李祺尋藥,堂堂鎮南王,怎麽就會沒人來替他尋藥?他的生死與自己有何關系?

所以愛就是一時沖動嗎?

唐珺仰頭閉眼靠着船板,忍住心上不斷翻湧的惡心感,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笑,怎麽是愛呢?自己本就不該欠李祺人情,李祺為了自己危在旦夕,那麽自己為他尋回葛苓草是應該的,只是——

唐珺睜眼看着身側的宇昔,倒是又苦了身邊的人,罷了,有命拿回藥,離了邛城,以後便與李祺再無瓜葛。

唐珺心中祈禱着希望天公有眼,保佑他們一次。

可是天公不作美,風吼浪急,船夫已經辨不清方向,船桅經受不住斷成兩截,天炆眼疾手快拉住差點被斷木卷入海中的船夫,天炆将船夫用繩索綁上,抱着剩下的半截船桅将船夫護在身下。

由于船晃動得更厲害,人坐都坐不穩,兩人在艙內左滑右滾,好在船艙內并沒有什麽移動的物品,不然一不小心磕碰了當下立死。宇昔将劍插入船板中固定住,拉住唐珺,唐珺伸手和宇昔一起緊緊抓住劍柄,可劍柄哪能承受住兩人的力,随着船更大幅度的晃動,兩人在艙內撞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金光穿透烏雲,照在船板上,此時船在湖面慢悠悠駛着,船板上散亂的繩索絞着兩人,其中一人爬起身,忍着渾身的傷痛顫巍巍站了起來。

将另外一邊的船夫翻過身,手指湊在鼻尖見人還有呼吸便松了一口氣,朝着船艙內走去,推開門看着船艙內的兩人,趕忙跑進去蹲在一個玄衣公子旁邊,将人抱入懷中,“珺郎,珺郎。”

此時宇昔也幽幽轉醒,撐起上半身看着背對着他的天炆,“天炆。”

天炆轉過身,認真喚了一聲,“宇昔。”彼此兩人相看一眼,不用多言,便知彼此無事,宇昔起身也來到唐珺身邊,問道,“珺郎可有事。”

“身體無大礙,只是暈過去了。”說着又喚了幾聲。

唐珺只覺得胸中難受,忍不住悶哼一聲,随後慢慢睜開眼,眼中卻無焦距。

天炆輕拍了一下唐珺,喚道,“珺郎?”

唐珺轉頭尋着聲源,看着天炆好久才回神,“哦,天炆呀,沒事吧。”動了一下,卻渾身疼得厲害。

“我和宇昔都沒事,船夫也沒事。”

“呼,我還以為就只剩下我一人了。”船夫趴在門框,弓着身子,一臉笑意看着艙內三人,“還好,都在。”

“是,都在。”唐珺從天炆懷中起身,在兩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看着船夫。

站穩後,唐珺拂下兩人的手,“好了,我沒事了。”看着空蕩蕩的艙內,唯一一張床早已經被撞碎了,看着躺在碎木中的劍,唐珺走過去撿了起來,遞給宇昔,“喏。”

“多謝珺郎。”

“該是我謝你們的相助。”唐珺活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每個關節都在咔咔作響,這骨頭怕是經不起這麽折騰,以後可不能如此不要命了。

朝着外面走去,此刻站在船板上可以看見遠處的山,唐珺指着那山,看着船夫,“那可是靈妙山?”

“是。”

“船靠過去大概需要多久?”唐珺問。

“可這是西南方,不好停船,容易被海盜發現。”船夫看着斷掉的船桅,“可若是想要繞到東南方去,需要先将船修一下,我修船可能需要一日。”

“可是沒什麽時間耽擱了。”唐珺的眉間湧上愁緒,若是再耽擱幾日,也不知李祺他的情況會如何?

船夫思索道,“你們若是穿過靈妙山,差不多需要半日路程,可比我快些,我晚上可以靠邊修船,既可躲避海盜,也可節省時間。”

天炆看着唐珺,建議道,“珺郎還是休息一天吧,你這身子怕是受不住長途跋涉。”

“無妨。”唐珺沉思了半晌,對着船夫說道,“大叔,那就勞煩你夜間靠岸,我們分開行動,你在此處等我們,我們拿到藥草後再回來與你一同返程。”

“嗯。”船夫已将人送至此處,再花上幾日一同返程,也好彼此照應。

幾人打好商量,便靠着船休息了起來,唐珺看着天炆和宇昔挺直腰板的兩人,駝着背讓身子舒服一些,心裏感嘆道,習武練劍的人就是身體好,想到這突然湊近兩人,挑眉道,“天炆,你們習武有不有那種能快速恢複傷痛的藥?”

“這——”天炆看着唐珺,捏緊拳頭。

“真有?”唐珺驚訝,沒想到随口一問還真有。可看天炆猶豫的樣子,告訴自己有顧慮,怕不是什麽好東西。

唐珺将視線放在宇昔身上,宇昔睜着大眼,說道,“那藥損傷身體。”

“可現在疼得也難受,你們當它是可糖讓我暫時緩緩。”說着身子彎得更厲害,頭都要貼在船板上了。

天炆看着唐珺難受的模樣,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遞給唐珺,并說,“一刻之後,藥即發揮效果。”

“好。”唐珺閉上眼,休息了起來,只有他自己保持好體力,晚間行動才能不給別人添亂,還好來一趟只是路途比較艱難,若是還有什麽陰謀詭計,那麽自己真的是太任性了。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他的能力頂多靠着一些小聰明帶着大家一起發家致富,所以完成苒城目标,他願意在盡量保存唐家的情況下,挑戰一下,畢竟他也想要證明一下自己。

若是給他再多一些的挑戰,那麽他就要好好考慮一下自己是否能勝任。

他相信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可同時他也相信雙拳難敵四手,他只是一個平凡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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