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一統(3)
一統(3)
李祺一月後與藍玉一塊前往關內城,那是雪翼王齊浣領兵駐紮的地方。
再往北便是赤燕國的疆土。
赤燕國疆域有以往沂國和金陽國兩國之大,因為靠北環境惡劣,所能安住的面積小。
可廣闊的疆域讓南方的國家束手無策,因此齊浣只得常年駐守,防止赤燕國偷襲。
李祺到了關內城後,每七日便會送來一封信,明英提醒送信的士兵困難,陽懷玉聞言便寫信讓李祺每月寫一封即可。
陽懷玉看着李祺到關內城後送來的第十二封信,明白今年元日又無相見的可能。
那是上個月的信,信中講到赤燕國總是派兵騷擾,卻并不與他們正面相攻。
這月的信這幾日應該要到了吧!
看完剩下的奏折,陽懷玉失魂落魄地回到殿內,将一個狐貍玩偶抱在懷中。
他做過一個玩偶送給公良佑,李祺在關內城獵到一只狐貍,就讓人做了一個玩偶送回來給他。
在狐貍的陪伴下,陽懷玉睡了過去。
第二日,朝會上商量如何快速收回赤燕國。
自從用了不到一年收回益安和金陽,朝堂上有些人就飄飄然,認為北邊的赤燕國也很好收回,覺得攝政王去了近八個月,“三關兩塞”一個都沒有收回,是存了什麽異心。
聽着下面那些滿懷惡意的揣測,陽懷玉臉都黑了。
“閉嘴吧!”
陽懷玉氣急随手将桌子上的一物扔在地上,待明英看清扔的是什麽的時候,整個人恨不得飛過去撿回來,心道,九天大爺收了我吧!何苦讓我跟着這樣一個主子!
衆人被陽懷玉這一吼吓得撲通跪倒一片,頭也不敢擡,最前排的丞相楊懷忠看到階下的玉物,将頭埋得更低,眼睛右瞟發現上将軍的頭也杵在地上。
大臣們都低着頭聽着堂上的國君繼續道:“千裏之外的情況,你們哪能即刻知曉,你們這些人張嘴就說,真該把你們一個個丢到戰場上。”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你們就應該去檢驗一下自己說的策略可行不可行,省得在孤面前聒噪。”
“臣等不敢。”聽到齊刷刷地回聲,陽懷玉更氣得不行,自己擔心李祺,朝上這些大臣意見多,吵吵嚷嚷不停歇,自己這樣說也不行,那樣做也是錯。回來了更擔心,還不如去戰場守着他呢?
看着跪倒的人,陽懷玉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明英這時趁着大夥都不敢擡頭,小跑到臺階下将陽懷玉扔下的東西撿了回來,沒來得及細看就将東西放回原位。
陽懷玉看着桌上的東西,驚愕地盯着明英,指着自己,眼神似在詢問,這是剛才我扔的?
見明英閉眼點頭,陽懷玉再次深吸一口氣,唐崇生就一日不管他,他就鬧出了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那東西飛出去了。
“退朝吧。”
聽見唐珺這樣說,明英立刻中氣十足喊。
“退~朝~”
大臣也如大赦一般,從大殿魚貫而出,上将軍和丞相相視一笑,已經想好今晚的書信寫什麽了。
等大臣們出了大殿,陽懷玉趕忙将東西拿到手中,翻來覆去瞧了一遍,看到有一角碎了,碎了的小角周邊都出現了細微裂痕。
陽懷玉心中發虛,将玉玺遞給明英,安慰着氣鼓鼓不說話的他,“沒事,我瞧着沒怎麽摔壞,還能用。”
“還能用?”明英喘着粗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天子,這是傳國玉玺,不是什麽随手可以扔的小物件。”
趁着明英查看,陽懷玉小聲嘀咕,“唉,當這天子真沒意思。”
“天子。”明英抱着傳國玉玺盯着明英。
陽懷玉翻了個白眼,“瞧吧,有啥意思,身邊的小跟班都敢吼我。”
明英一愣,小臉煞白。
陽懷玉見狀,知道自己開玩笑過頭了。
“好了,我瞎說的。”陽懷玉拿過玉玺,放在桌上,“我擔心攝政王,胡言亂語。”
許久之後明英恢複了血色,人卻變得沉默了。
陽懷玉看着明英的模樣,心中有些難受,過了好一陣才說道:“明英,你自小跟着我,情誼與常人不同,在苒城多年,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在這位子上我是坐不久的。”
“我與攝政王之事,國父不知,朝臣們不知,你難道還不知嗎?若是他們知道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有如此癖好,你說他們會怎麽樣?”
“國父明白我非唯一,教授我的同時,也在培養佑佑,這是很好的打算。”
“我內心的想法是等到打敗赤燕國後,除了昊國以外所有疆土都大一統,待佑佑能接替我時,我就要離開這個位子了。”
“天子。”
陽懷玉擡手阻止明英的話。
“我更喜歡你叫我珺郎。”
有些人不喜歡承擔很重的責任,如今他身處這個位子,是不得已。可等到他自己能抉擇時,他會選擇更适合他的生活。
“明日出宮去尋國父吧。”
唐府,唐崇文看着天炆,“自從你們去了天子身側,我便沒在問過了什麽事情。”
“是。”
“可我心中有個疑問需要你來解答。”
“國父請問。”天炆平靜道。
“我要問天子與攝政王發生過的事情。”
天炆僵住。
天子與攝政王之間的事情他該如何說?
以往他們只需要向唐崇文禀告天子在苒城是否安全。
等他們在天子面前露面後,除了聽唐崇文安排做事外,不再向他禀告天子的任何事情,怕引起天子猜忌。
雖然天子從未猜忌過他們。
天炆整理了思緒将陽懷玉去邛城後發生至今的事情幾乎都告訴給了唐崇生。
“他們怎麽敢?”
唐崇文白着一張臉,頹廢地癱坐在椅子上,他擺擺手,天炆退了出去。
走到門口,他停頓了一下,希望唐崇生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吧。
“國父,我想要去征戰,你為我監國可行?”陽懷玉假裝随意說道。
“為何?”唐崇生淡淡笑着,眼神寵溺地看着陽懷玉,“國君為何想要去征戰?是擔心攝政王。”
“我,”被自己曾經的父親這麽直白的戳破心思,陽懷玉的視線在院中胡亂飛閃,“攝政王為國征戰,我自然是擔憂,換個人,我也會擔憂的。”
只是沒有這樣坐立不安而已。
“國君,你看哪是什麽?”唐崇生指着士兵的劍,陽懷玉不解。
“這是兇煞之器,有人可持,但有人不能持。”
“百姓持劍,為身,則俠義一生,為國,則枕戈待旦。”
“然天子不可持劍。”
“百姓持劍何意?”陽懷玉問道。
“安居樂業的百姓便不持劍,若是遇見不仁義之事從而拿起刀劍,便是行俠仗義,若是戰時持劍上陣,便是保家衛國。”
“這個我懂了,若是平民百姓,必定在緊急時刻才會拿起這兇煞之物防身為國。”陽懷玉沉默後問道:“若我不持劍,如何保護自己?保護你?保護着沂國的民衆?”
“天子之劍乃心。”唐崇生緊盯陽懷玉。
“心?”
“心善仁政民樂,心惡□□民衰。心之強大,如山不崩,水不竭。”
陽懷玉看着唐崇生的不斷輸出,心中暗道:老師,若是擱到很多年以後你就知道了,讓山崩,讓水竭也是有辦法的。
知道自己想遠了,拉回思緒。
“上陣殺敵的人沒有不畏懼的,替他們壓制畏懼的是國君的恩威與朝堂的平穩,與其想着披挂上陣,不如肅清朝堂,別等攝政王為您拓寬版圖,您卻失了寶座。”
“如今您要做的便是穩坐朝堂,處理好國內之事,盡您所能給百姓帶來更好的生活。”
“至少在你想要離開這個位子之前。”
陽懷玉沉默了。
雖然他聽到了國父的意見,在朝堂上安靜了幾日,但是收到李祺的來信後,陽懷玉發現裏面最近的信全是對齊浣的稱贊。
“這雪翼王真有這麽厲害嗎?”
“國君你這問的是什麽話?這赤燕國不敢來犯就是因為有雪翼王。”
陽懷玉臉露不耐煩,“你絮絮叨叨沒完了?還讓不讓我睡覺,人家說打工人九九六苦,我當個國君零零七全年無休,還要聽你叽叽喳喳吵吵鬧鬧。”
說完便翻身朝內躺下不再言語,獨自一人生悶氣。
明英看着突然發火說了一堆話的人。
國君這是怎麽了,趕緊閉嘴,讓殿內的人退下,自己将燭火熄滅後也退了出去。
黑暗中陽懷玉又想起書信中那些贊美之詞,煩躁地在床上翻來覆去遲遲不能入睡。
“趕快睡覺,明天還要上朝。”
“數三下,立刻睡。”陽懷玉強迫自己睡覺,“一,二,睡個屁呀。”
陽懷玉翻身起來,生氣的坐在床上,走的時候跟我保證絕不看上別家的小娘子。
想到此冷笑。
半晌後,房中想起輕飄飄一句話。
“現在是看上了別家的小公子。”
都說夜深人靜的時候,最容易抑郁,這不,陽懷玉一個人坐在床上胡思亂想,眼睛酸澀了起來,有些失落,“什麽心上只有我一人,全他媽說瞎話。”
過完元日,李祺送來的信勤了一些,先開始每月兩封,後來又每月四封。
丞相和南木将軍每日上朝都觀察着寶座上的人,與往日沒有異樣,甚至有時候下朝去後殿讨論國事後,關切地詢問陽懷玉身體狀況以及心情,陽懷玉都是一本正經回答。
“孤很好,愛卿不必挂心。”
他們是不挂心,可有人挂心,攝政王的來信總是詢問是否沂垠出什麽事情了?天子出什麽事情了?
至于為何會這般問,他們便不得而知了。
新元三年春,赤燕國與天陽開戰,而出來的郈魯帶着逃離酆都的士兵。
衆人沒想到赤燕國居然養了他們這般久。
五萬精兵,可得吃多少糧?
大軍交戰,郈魯派來的領兵将軍骁勇善戰,雪翼王堅守多日才攔住。
而郈魯趁機又派人繞過玉琅山,進攻邊城,李祺領兵前往救援受了重傷,此時傳回沂垠,陽懷玉終于坐不住了,立即寫下一封信。
陽懷玉放下筆,将信疊好遞給明英,“送出去。”
明英盯着信,看到陽懷玉臉上的急色,明白自己根本勸不動,只好應下,“是。”
邊城軍營中,李祺百無聊賴,手中拿着書,過了一下午一頁都沒有翻。
“有信來嗎?”
見藍玉送飯來,李祺趕忙問道。
藍玉搖頭,将餐盤放下,拿起筷子遞給李祺。
“王爺,你倒是怎麽惹到天子了?”
李祺斜了藍玉一眼,接過筷子夾起飯菜吃了幾口,“明英的回信可提及到什麽?”
藍玉聳聳肩,搖頭,“沒有。”
李祺瞬間沒了食欲,放下筷子。
一個士兵從外面跑來,慌慌張張指着外面,藍玉上前,“敵軍來了?”
“是——”士兵臉上全是震驚。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