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小老弟你怎麽shi了???
二人沖回朱家門的時候,主院裏半個人影也沒見着,負責看守的徒弟們都不知所蹤,只留下一地雨水泥濘的海棠殘花。
朱令揚的棺椁跟他們離開時一模一樣,沒再新添打鬥的痕跡。
“仲新不在這兒的話,可能在哪?”秦瑾皺起了眉,“關押顧九思的地方?”
“很有可能。”杜安歌點點頭,“那小孩兒知道些什麽,難保魔教在對仲新動手之餘,不會對他下手。”
二人合計一番,剛打算動身離開,卻聽見一聲破了音的高呼從不遠處傳來,模糊不清地喊着,“別跑!抓住他!”
“聽起來像賀鵬飛的聲音。”秦瑾往屋外邁去,“我們出去看看。”
“慢着!”杜安歌阻止他,回過身用力将那柄板斧插回棺椁上原來的凹陷處。
秦瑾愣了愣,“你幹嘛?”
杜安歌轉過頭,幽幽道,“又會被錯當成兇手的。”
秦瑾:“……”
【熟練得讓人心疼啊。】小愛君感嘆道。
正在這時,天花板上傳來一聲重響,房梁應聲轟然碎裂,一具屍體從天而落,重重砸在二人中間。
“我天這什麽玩意兒!”杜安歌吓得往屋裏一蹿。
“這……”秦瑾定睛一看,“仲新?!”
“什麽?!”難道魔教已經捷足先登了?
杜安歌一眼看見了他胸口上插着的六杠匕首,心底一沉,剛想上去仔細看,卻見一人破空而入,一腳踩在仲新的屍體上,手持刀斧,渾身染血,雙目赤紅,顯然已經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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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這又是誰?!活的死的?!”杜安歌目瞪口呆地看着大變活人。
“傻站着幹什麽!”秦瑾朝他吼,“他瘋了!別靠近他!你快過來!”
可已經來不及了,碎裂的房梁噼裏啪啦地落下,掀起滿屋的塵土,待到秦瑾拂開眼前的灰塵,才發現眼前已經被碎木瓦片堵了結實,自己被阻隔在了屋子外。
可杜安歌還在裏面,和那個渾身是血的瘋子在一處。
杜安歌差點被房梁砸得隔夜飯都吐出來,眼冒金星正感嘆紅顏薄命的時候,眼前突然罩下了一片陰影,木塊瓦片劈裂的聲響在頭頂響起。
“秦、秦瑾?”杜安歌踉跄着起身,擡起頭看去,卻發現不是。
是那個拿着板斧,渾身是血的瘋魔之人。
“誰……?”他往後退了兩步,左右看了看,出口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便順手抄起了一只被砸得只剩半個的瓷瓶,橫在身前以求自保。
最後一塊碎磚落在腳邊,那人放下板斧,喘着粗氣轉過身,抹了抹一頭一臉的血,撩開了蓋在臉上的亂發。
杜安歌一愣,這人不是旁人,竟是那個總是與他八字不合的範樂康。
“老兄,你怎麽這樣了?”杜安歌回過神來,趕緊走上前想扶他一把,卻被他一板斧揮得往後跳了一步。
“別過來!”範樂康痛苦地拍打着自己的頭,死死咬着牙關,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麽。
“內力暴走了?”杜安歌試探道。
“我的事……不重要,”範樂康瞪着赤紅瘋魔的眼,低吼道,“思思被關在、關在密道裏,快去救他,他被……”
“師兄!住手!冷靜啊!”賀鵬飛的聲音從碎磚堵成的牆對面傳來。
“思思被怎麽了?”杜安歌急切地追問,頓了頓,又道,“還有,仲新是被誰殺的,你看清了嗎?是魔教嗎?魔教長什麽樣?”
範樂康張了張嘴,鼻中噴出粗重的呼吸聲,喉頭艱難地蠕動着,仿佛每吐出一個字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魔教,是魔教吧?”杜安歌快速道,“殺了仲新的是魔教對吧?”
“是敵……”範樂康艱難地擡起手,想比劃什麽。
突然,他眼前寒光一閃,利劍的劍尖從他胸前紮出,血色霎時便蔓延開來。
杜安歌的手腳在那一刻僵硬了,只能瞠目結舌地看着,看着他張着的嘴永遠定格在了那裏,看着赤紅的雙眼一點點失去了光澤,看着他轟然倒地。
秦瑾踩着碎磚與牆面的縫隙從牆頭落下,一把拽過杜安歌,急切道,“你沒事吧?”
“讓開。”杜安歌猛地推開他,蹲下身去探了探範樂康的鼻息和脈搏。
“一劍穿心,死透了。”賀鵬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知怎麽,聽上去有些涼意。
杜安歌起身回過頭,看見賀鵬飛撥開瓦礫探出個頭,“師兄他不知怎的突然內力暴走了,一路上砍了好多人,你們二人沒事吧。”
杜安歌盯着他的臉,似乎要在他臉上挖個洞一般。
“杜兄?”賀鵬飛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見他沒反應,轉過頭對一旁的秦瑾道,“不得了了,秦兄,他怎麽了?不會也內力暴走了吧?”
杜安歌晃了晃頭,猛地回過神,一把掀開賀鵬飛的頭,往院外飛速沖去。
賀鵬飛哎喲喲捂着臉叫喚了兩聲,回過頭看秦瑾,“說起來,你不告訴他那劍其實是我出手……诶,秦兄,你的胳膊怎麽了?”
秦瑾捂着之前被杜安歌用力一推的胳膊,血色從手指的縫隙中透出,只是衣裳顏色深,不甚明顯。
“無妨。”他說完,點頭一禮,便追着杜安歌的身影離開了。
【宿主宿主,你歇歇啊!你傷口崩了!】小愛君焦急地喊着,但杜安歌的腳步卻并未有一刻的停滞。
【顧九思不是一個見面就想捅人的小破孩兒,宿主你這麽上心做什麽?】小愛君嘆了口氣,無奈道。
你不懂的。
【哦?】小愛君撓了撓頭,【是不是因為你之前說的“他跟你小時候很像”?】
杜安歌輕笑了笑,沒再理他。
朱家門的暗道他只知道那一條,就是之前情急之下顧九思帶他躲進的那條,杜安歌順着峭壁上的藤蔓落到密道的入口。
這時候,天邊突然湧入大團濃雲,将日頭盡數包裹在內,天地之間霎時便陰冷了下來。
他正打算要矮身鑽入的時候,胳膊被身後的人一拉,回過頭一看,是面上冷得掉渣的秦瑾。
“你想做什麽?”他問。
“顧九思在裏面,”杜安歌皺了皺眉,“有事一會兒再說,你先讓我進去。”
“你知不知道這樣極其危險?”他冷得掉渣的臉上隐隐發黑,“方才要不是……”
“你剛剛要是晚一點,我就能從範樂康口中知道更多了。”杜安歌打斷他,聲音也冷了下來,“我知道你殺了他是怕我被傷了,所以我說這個并不是以此責怪你,只是希望你能松手。”他頓了頓,緩了緩語氣,“情報知道的少了,動作就得快一點,不是嗎?”
“杜安歌,範樂康那時候已經瘋了,所說的話并不可信,”秦瑾道,“你要是真從他嘴裏知道了什麽,我們回頭找賀鵬飛他們幾個朱家門弟子從長計議,你切莫如此沖動。”
“商量?人命關天的事可來不及。”杜安歌壓下心頭的焦躁,試圖說服他,“快松開我,我不想跟你動粗。”
秦瑾的手卻握得更緊了,“這件事說到底也是我的任務,你別再插手了。”
“事到如今你跟我說這個?插都插了,我自然有我想管這事兒的理由。”杜安歌努力放緩語調跟他說。
秦瑾冷哼一聲,“就為了顧九思值得你這麽拼命?”
杜安歌聞言愣了愣,好笑地彎了彎唇角,眼裏卻仿佛冰凍十尺。
“思思怎麽你了?”他反問道,“且不說他是這次事件的關鍵人物,就憑他年紀小小便通喪考妣,輾轉流浪,如今他被囚禁,被虐待,我難道不該救嗎?還是說你覺得他不值得被救?”
秦瑾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
“夠了。”杜安歌面上最後一點耐性也被磨到了極致,一把甩開他的手,猛地推了他一把。
一剎那,杜安歌突然覺得手下不對勁,怎麽又濕又黏,擡眼見秦瑾臉色驟然一白,晃了晃身子一頭撞上了一旁的石壁。
杜安歌大驚,趕緊上去扶了一把,“胳膊?是胳膊嗎?你的胳膊怎麽了?”
他輕輕掀開他的袖管,只見破裂的布料跟傷口黏在了一起,稍稍一動便引得他一頭冷汗,杜安歌不敢完全掀開,盡管如此,他也明白那是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應該是剛剛屋頂塌下的時候被磚塊碎木狠狠砍了一筆。
“你這麽嚴重的傷為什麽不說?”杜安歌被弄得徹底沒脾氣了。
秦瑾張了張嘴,破碎的字句從喉頭斷斷續續地吐出。
“什麽?”杜安歌沒聽清,側耳貼得近了些。
秦瑾擺了擺頭,擡起另一只胳膊,勉力指了指他的身後,“有人,有人來了……”
“什……”
“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帶着些許沙啞的少年聲音從背後的暗道裏傳了出來,腳步的回聲穿過空蕩蕩的洞穴一遍遍地回響着。
“顧、顧九思?”杜安歌面上一喜,剛要迎上去,卻被身後的秦瑾用力一拽。
顧九思從暗道的陰影中緩緩走出,天邊的濃雲在此刻剛巧散去,明媚的光線透過雲層的縫隙落下,照亮了他的臉。
他的雙眸是通紅的,渾身上下散發出洶湧的內力,跟範樂康如出一轍的瘋魔。
“內力逆行?”杜安歌往後退了兩步,“不對,他原來的內力沒這麽強啊。”
“範樂康……發瘋的時候也比平時的內力要更充盈一些,我們、我們,打不過……”秦瑾斷斷續續地說完,兩眼一黑,靠在石壁上徹底昏死了過去。
“秦瑾?秦瑾!”杜安歌想探探他的脈搏,可顧九思在他的背後一步步接近了,讓他不得不轉回身子面對他。
“杜安歌,你果真是為了得到寶物才接近我的吧?”顧九思冷笑一聲,“真不巧啊,我還沒死。”
“我不是!”杜安歌從袖口摸出那個破破爛爛的木盒,“為了摸這個木盒我差點又被當成了兇手,要不是剛巧逃了出去……”
“那個密室的機關隐蔽至極,你的剛巧可真是剛巧啊。”顧九思挑了挑眉。
“事情解釋起來有些複雜,”杜安歌抓了一把頭,“思思,你能不能暫時冷靜一下,我帶你回去療傷,然後慢慢跟你說清楚?”
“做夢!”一道澎湃的內力夾雜着殺氣沖了過來,杜安歌臉色一白,生生嗆出了一口血。
“你若真是僥幸逃出,為何這麽久都不來救我?!”顧九思怒吼着,“仲新那個衣冠禽獸拿我練藥的時候,你在哪裏?!”
“你說什麽?仲新拿你練藥?”杜安歌強撐着直起身,噴湧而出的怒意和內力撲面而來,又嗆出了一口血。
陰雲從天邊飄來,再次将日頭遮掩,光線從顧九思臉上一點點消失的時候,他眼裏的清明也随之融進了妖冶的血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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