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第十章

“小月花,還真是個男人呢。”

白月沉松開手,“你看過我演的戲?”

“那是自然。”沈瓊潔擡擡下巴,對邢瑛說,“小姑娘,好好告訴他,你剛才答應姐姐什麽了?”

邢瑛揉着手腕,甩了白月沉一眼:“沈姐姐給我吃的,我答應她幫看一天當鋪。”

“邢姑娘,我們不是來游山玩水的。”白月沉問她,“你不是說賣藝?為何還要去賭場?”

“我何時去賭場了?我不過是和沈姐姐在外面看了一眼,沒有進去。”提到賣藝,邢瑛頓時就蔫了似,了無活氣地悶悶道,“我賣不了藝了……”

白月沉雖然疑惑,但沒打破砂鍋問到底,耐心地勸導邢瑛,“邢姑娘,我們是來這尋人的。當鋪這事既然你已答應了,那就明日工作間隙時問問吧。萬不可再忘事了。”

沈瓊潔搬來倆板凳,抓一把瓜子嗑着,覺得這對小孩挺有趣兒,她瞥了瞥白月沉。

其實沈瓊潔并沒去看戲,無意間遛彎兒找到後臺,偶然見到他卸妝時的模樣,她好奇的是,為何北平城大名鼎鼎的角兒會帶着個小姑娘來這裏。

沈瓊潔翹起二郎腿,說:“不妨和我說說,你們要找什麽人?”她拍拍凳子,叫邢瑛坐過來,給邢瑛倒了一點瓜子。

“您如何稱呼?”白月沉還是提防她,行走江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姓沈,叫我沈姐就好。”

“沈姑娘,您可認識或聽過‘偷羽’這人?”沈瓊潔要給他瓜子吃,似在示好,他拒絕了。

沈瓊潔眉毛一挑,伸了個懶腰,嗑了幾個瓜子,才慢吞吞回答:“明日天黑時,我可以替你們找。但要先告訴我,是什麽原因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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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瑛沒問,既有了法子找人何必再逼人問出個究竟,白月沉也沒問,只是簡言回應,“偷羽這人,擅算卦,通天眼。我們需要此人,替我們尋個地方。”

晚飯時,邢瑛吃不下,沈瓊潔邀她去看看夜晚的書板街,她沒去,縮在屋子裏。

邢瑛有點想不明白,為何身穿粗衣就不能拉琴,只是一件衣裳,能換銀兩,能招來猜測辱罵,她以前在英國不會發生這種事。

思緒有點亂了,房間關燈,邢瑛趴在窗邊,望着頭頂的彎月。

“還是你自由,無論你是什麽樣,是半,是彎,還是滿,都有人憧憬你,因你寫詩,向你寄托美好。”邢瑛對月亮說完,苦澀地自言自語,“狜來,可能我去一遭要換一身皮骨吧……”

身後有人敲門,邢瑛抖了下,那人又繼續敲門,“開門,邢姑娘。”是白月沉的聲音,邢瑛朝門走去,有點遲疑,但還是推開門。

開門一剎那,幾乎被巨大的風籠罩,邢瑛感到渾身被千萬根針紮着,疼痛難忍。

不知多久,身上的疼痛消失了,邢瑛艱難睜眼,白月沉站在她面前,氣喘籲籲,像是跑來的。

“發生什麽事了?”邢瑛注意到白月沉手裏的符條亮的刺眼。

她想站起來,雙腿像被嵌進水泥裏,白月沉也提不起來,只好用手上的符條貼在她腿上,閉眼念了個決,“好了,現在你再站起來試試。”

邢瑛被扶到床邊,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不可思議地看着白月沉:“剛才那個聲音不是你!那到底是誰?”

白月沉關窗,在窗上封了符,站在邢瑛面前,他不太想說話,覺得邢瑛沒有自知之明。

明自知自己會招來什麽,硬是沒點防備,輕易相信別人。

邢瑛看出來白月沉的表情,她悶悶道:“那人聲音是像你,我才開門的。況且你什麽都沒和我交代,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自知理虧,邢瑛乖乖的坐在床上,二人幹瞪眼,邢瑛等他消氣,白月沉腦子亂得很,一遇到邢瑛,他就沒辦法冷靜下來處理事情。

終究還是道行太淺,須得再修煉修煉,他想。

喝了口茶,白月沉說,“方才你進屋的時候,我在你門上貼了符,就是怕有妖物來找上你。是我沒料到,那妖物居然會拟人聲。至于那妖物為何找你,是因為賭場。”

提到賭場,邢瑛忽然想起,在賭場看到的異樣,她告訴白月沉,賭場裏頭有一尊白玉做的大佛,凡是進去的,都要叩拜四下。

但她從未見過哪尊佛像,會被雕刻的如此怪異恐怖。

“你描述描述,怎麽個怪異了?”白月沉好奇心上來了,賭場不放貔貅饕餮,放一尊大佛,還真是聞所未聞。

邢瑛将腦海裏的畫面給他描述,“我就掃了一眼,佛像咧着大尖牙,像是要吃人,手裏拿着一把劍,高高揚起,像是要動手砍人的樣子。”

光是回想起來,邢瑛就不寒而栗,這哪是佛像,這怕是雕了只惡鬼出來!

邢瑛不敢多想了,那尊佛像給她巨大的不适感,連同今晚的妖風,“我不會是被那尊佛像看上了,于是就半夜找我吧?”

“這我也不知。”

“不會是要附我的身,做什麽壞事吧?”邢瑛好後悔,和沈瓊潔去了賭場。

“且不要想那麽多,你安心睡一覺,明日再商議。”邢瑛渾身發抖,白月沉從沒安慰過姑娘,除了叫她安心睡覺,其他的想不出來了,他站在門前,準備出去,想到什麽之後,給她點了盞蠟燭,“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另外,我不會半夜敲你的門,永遠不會。”

邢瑛點點頭,注視着窗上的符條,感到溫暖。

她鋪好被子,借着燭火脫去外衣,雪白的肌膚憑空出現一條怪異的咒語,令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邢瑛嘗試搓掉,皮膚都搓紅了也不見又何變化,她用水,用蠟油,毫無用處……

她今後會怎樣?她不知道。

但邢瑛不想和白月沉一樣,凡事都憋在心裏,她打算天亮就告訴白月沉胳膊上的咒語,給自己打完氣,邢瑛倒頭就睡。

窗外飄來一朵紫雲,剛一靠近,符條就發出一道雷電,将紫雲劈散。

-

月亮西沉,邢瑛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沈瓊潔在外面喊她守着鋪子,“小妹妹,我給你們備好了早飯。我中午回來,鋪子就勞煩你倆看着了,凡事有人來找我,一律都說不在。”

邢瑛應了聲,直到門外的影子消失,她才起身換衣。

吃了一會兒早飯,邢瑛遲遲沒等到白月沉出現,她想了想,走到白月沉門前,聞到一股淡淡花香。

白月沉的房門敞開着,邢瑛沒繼續,站外頭喊他:“吃飯了,你醒來沒?”

梳妝臺的方向傳來一聲輕音,“我不餓,你吃。”

邢瑛轉頭一看,白月沉穿着睡衣,呆坐在梳妝臺前,貌似在調整情緒,肩膀擡起來又沉下去。

手上的梳子攥緊,白月沉感覺到目光,不搭理,繼續做自己的事,邢瑛看出來了,小心翼翼問:“你不會有起床氣吧?”

“我可不像邢姑娘。”白月沉起身,走到邢瑛面前,揚起嘴角,“邢姑娘,收起你那愛管閑事的脾性,尤其對我。另外,你不要沒事進我房門,我們互不幹涉,可好?”

他笑得溫柔,言語間卻是滿滿的疏離,邢瑛抿了抿嘴,想說的話咽下去:“行。沈姐姐做的那麽好吃的飯菜,我自己吃了正好。”

正午時,沈瓊潔回來了,她一身酒氣,跌跌撞撞的跨門檻進來,見到邢瑛就給了個滿懷的擁抱。

邢瑛手裏被塞了個錢袋子,沉甸甸的,沈瓊潔樂得合不攏嘴,告訴她是賭錢贏了。

白月沉察覺到端倪,問:“沈姑娘,您不是幫我們找人了?”

“是啊,去賭場找的。”沈瓊潔晃晃腦袋清醒片刻,“你們這些小孩有所不知,賭場裏面的人雜七雜八,小道消息可靈通了。我稍稍一問,就給問到了。”

“那這錢是?”邢瑛問。

“這不開心麽,剛好身上有帶點小錢,就随手搖了個骰子,結果這好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呀。”沈瓊潔高興地跟邢瑛說,“你們幫我看了半天鋪子,這就是你們的工錢了。”

邢瑛以為是聽錯了,零嘴都不吃,又問了一遍,“真的麽?真的麽?”

兩人交談甚歡,沈瓊潔一度要傳授邢瑛賭錢妙招,白月沉及時給攔住,“沈姑娘,你不是說問到了?我們要如何找到偷羽?”

打了個酒嗝,沈瓊潔頓時就清醒無比,臉上的霞紅也跟着散去。

她一心只想着賭錢,滿腦子都是錢錢錢,完全沒心思問東問西。

沈瓊潔手搭腿上,認真問:“偷羽這等人物,神出鬼沒,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找到的。況且你們還說是要算卦,可有想過代價?萬一你們負擔不起呢?”

“那地方,我答應了一個人,必須找到!”

“什麽地方?說來聽聽。”

一陣穿堂風,邢瑛耳邊聽到沉沉的聲音,腦海裏又浮現了賭場裏的佛像,雙腿慢慢軟下來,其他二人要扶她,邢瑛忽地問沈瓊潔,“沈姐,您去賭場,有注意到那巨大的佛像麽?”

沈瓊潔搖頭,聽到‘巨大’二字,登時恍然大悟,“那不是佛像,是一尊山魈。”

書板街最開始是一座荒山,開荒的人不知是做了什麽事,招惹了神妖,挖了只眼,後與親朋好友東拼西湊攢錢找人打了尊玉石像,擺放在最污穢之地。

“久而久之,那地方就成了賭場,那獨眼龍早發了還清了錢,帶着妻兒雲游四海了。所以凡是去賭錢的,都要去拜拜那尊山魈,祈求能橫財滔天。”沈瓊潔說。

“拜這種妖物,也難怪。”白月沉若有所思道,“沈姑娘,天色稍晚,你同我去個地方。”

邢瑛很想問,那她呢?

一個人看着這鋪子,萬一那只山魈又找上來,她又該如何是好?

興許是看穿了邢瑛的窘境,白月沉說,“看你喜歡吃桂花糍粑和蓮花餅,我晚點給邢姑娘帶回。太陽落下後你就呆屋裏別出來。”

他又要走了,邢瑛抓住他袖子,“我要如何知道,你才是你?”

“邢姑娘大可放心,妖可沒那麽多耐心,買吃的安頓你。”白月沉笑笑,“你聞到甜味兒,就知道是我回來了。”

“你不是去除妖的,對吧?”

“不是。”

邢瑛相信他,但同時又上下打量他一遍,才拿了盤點心進屋,白月沉離開前叫她不要開窗,邢瑛就只好望着窗外的兩道模糊影子,離自己遠去。

靜默,邢瑛深呼吸,點心也不吃了,冷靜地對着房間的西南角,喊道,“你果然是山魈,現在白月沉不在了,你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她早就注意到,西南角從沒有陽光照過,她就算不懂,但也是知道的:“妖鬼都怕陽氣,都喜陰氣。我不管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麽,我想問的只有一個問題,你吸了那麽多賭鬼的陽氣,為何還找上了我?”

論陽氣,邢瑛自認是沒有的,不然是沾不上這奇怪的體質。

話音落,西南角憑空冒出一縷紫煙,袅袅升起,發出詭異的聲音,“你身上……有她的影子……你是另一個神女。”

-

沈瓊潔跟在白月沉後面,他停下,她也被動停下,不知怎麽回事,他忽然拐進一個巷子,不見身影。

沈瓊潔莫名起了興致,滿巷子走,仍是沒找到人,幹脆蹲身蓄力,起身一躍,落在屋頂瓦片上。

白月沉等候她多時,“沈姐還真厲害,不愧是當鋪老板娘。”

沈瓊潔也笑,“不是叫我沈姑娘,怎麽忽然改叫姐了?”沈瓊潔指了指他懷裏抱着的木劍,“你不會要和我一個弱女子比武吧?”

“偷羽,好賭,好錢酒。只要能尋到此人,錢給足,一切可辦。”

“原來你也打聽到了?”沈瓊潔擡手鼓掌,“我正要同你說呢。”

白月沉盯着沈瓊潔,說完剩下的話:“此人長發,可男可女。手指纖細,往往能趁人不備輕易取得錢財。方才那錢袋子,滿是污點,沈姐這麽精致的女人,自然不是你的。”

沈瓊潔攤手,無奈道:“行。太沒趣兒了。你說吧,揭穿我究竟是因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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