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裴岘的壽禮

第17章 裴岘的壽禮

◎也是十分難得◎

正說話着,外東苑的總管夏守忠來尋他,徐氏看到了人,催道:“夏守忠來尋你,必是要緊事 ,你先去忙吧。”

裴岘向門外望了眼,見夏守忠規規矩矩站在門外和女婢說話,他看了眼老夫人,便起身說:“母親,我那邊來了人,那我先過去一趟。”

他說話很講究,不說自己要走了,只說去一趟,大家都知道他會再回來了。

老夫人有些失望,但是沒阻攔。

“那去吧。”

裴岘再次和徐氏十分有禮說:“大嫂和各位夫人且安坐,我先失陪了。”

徐氏催說:“快去忙你的吧。”

這一言一行的規矩讓這些夫人們極喜歡。

他前腳走,後腳就讓人送來壽禮,不是一兩件,是擡了幾大箱。

大多是從江南帶回來的,送給徐氏的是一座白玉觀音像,和一枚白玉鎖,一串菩提果。

之後的是各色絲織绫羅,幾柄工藝極好的蘇繡扇,江南的書畫繡品,把玩的小玩意兒,其餘的一堆零零碎碎。

外東苑的小管事是夏守忠的侄子,叫夏進,口齒十分伶俐,見了徐氏行了禮道:“二爺給夫人準備的生辰禮,給小小姐的如意鎖。其餘的是一些搜羅來的東西,讓夫人看着挑選,若是有其他喜歡的告知他,他再去搜羅。”

除了其中點名的幾樣之外,剩下的就是讓徐氏給今日來的夫人們回禮的意思。

真是個面面俱到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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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在場的夫人們感慨不已。

老夫人沒收到任何禮物,但是笑眯眯的說:“我今日看上菩提果了,向你讨要,你給不給。”

徐氏笑着說:“母親想要,我就讓蘊玉再給母親尋好的,這串定是不給。”

老夫人笑罵:“看吧,小時候我打他,你護得最多,他果然偏心你。”

都知道裴家二郎幾乎是徐氏帶大的,他更是十分敬重這位長嫂。

徐氏今日十分開心,她向來心胸豁達,對裴岘是真的疼愛,裴岘如今對她猶如半母,今日生辰宴更是給她長足了面子,讓她心裏十分妥帖。

讓在場的夫人們十分豔羨,裴家的和睦不是說說而已的。

外東苑的裴岘問夏守忠:“怎麽回事?”

夏守忠:“太微宮的人,送來的東西。”

“人呢?”

“東西放下就走了。”

裴岘看了眼桌上的盒子,也不甚在意。

打開看了眼,是一副好畫,他展開看了眼,眼中有驚豔之色。

心裏嘆了聲她年紀不大,丹青倒是當真不俗。

盒子底下有封信,他只當是小姑娘的心思,沒太在意,但等打開看了眼,突然臉色一凜,立刻領悟到信中內容的關鍵之所在了。

趙幼澄她撞見了一副不可能在外面售賣的畫,可偏偏有人來買走了。

而且是這人指定來買的,那位房掌櫃,必定是去上門去主人家拿畫。

所以有些賬不在局中,而在局外人手裏。

他立刻就懂了,不止是這一樁案子,從前有些案子他也明白了。

馮志案,最初就是因為有人告發戶部有人貪腐受賄。

入夜,京中幾家書畫鋪子和玉器金銀鋪被查封。

一時間京中風聲鶴唳,晚上趙幼澄喝了藥問:“今日外面有什麽消息?”

冬葵每日都出去閑逛:“有些議論聲,說裴大人行事太過霸道。”

趙幼澄想,這幫富貴鄉裏的蜱蟲,都被養肥了,只是查封了幾家鋪子,捉住了幾只蛀蟲,就有人跳出來了。

當年的裴蘊玉守河西,只領着幾萬人,敢和西羌十幾萬兵馬對峙。

一柄陌刀,橫刀立馬,更是放言,擋他者,人馬俱碎。

那是何等的悍勇。

裴岘眼下雖然還沒有殺戮之氣,但是對這些談論也是毫不在意,至于那些罵聲更是充耳不聞,因為他搜到的東西太多了,比他想要的多得多。

他也沒想到這幫人膽子這麽大。

陛下和內閣盯着他,那這件事就輪不到他直言。

所以他将查到的東西,連夜打包都送到了西苑。

趙晖看着十幾箱子的賬簿,氣得冷笑連連:“江南的夏糧、鹽稅遲遲不到,朕窮的都養不起江南大營,這幾箱子就抵得上幾年的鹽稅,區區一幅蓋了私印的畫,一萬兩白銀。朕倒是真想見識見識,這是何等的技藝。”

趙晖的震怒在他意料中,陛下難道不知這幫人貪吃嗎?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道他們能貪成這樣,且明目張膽在上京城肆無忌憚的吃。

趙晖随手翻着賬本,罵了整整一個時辰。

裴岘只管聽不管說,他搜到的不止這些,有些牽扯到了宮中皇後和太後,甚至陛下身邊的人。

也是因為他有了準備,這才把握了這個度。畢竟有些事不能做絕,陛下也不是真要手刃這幫人,所以這才氣憤,若是真是起了殺心,就不會這麽生氣。而是直接召刑部拿人,該殺的殺,該判的判。

正因為陛下手善,他才不能做絕。

轉念一想,又感嘆趙幼澄的眼睛太毒,不知道她那日到底看到了誰的私印。

他能迅雷不及掩耳拿到賬簿,完全是因為趙幼澄給的消息太及時,他行動的迅速。

這十幾箱子賬簿涉及的資産高達百萬白銀,涉及的人十分的廣,他自己知道,他手裏的賬目,足以将內閣那位拉下馬,但這件事輪不到他來過問。

官場中送禮素來的禮數,節禮年禮,都是有的。

可這幫人進京送禮,是先到字畫鋪去問路,送給誰,送多少。

字畫鋪的人去家裏尋畫,送錢取畫。

到時候送禮的人,捧着這毫無銅臭的雅致的禮物再去登門拜訪。

要不然怎麽敢自稱一句清廉。

江南文人,果然是雅致。

連着幾日,裴岘将收尾的賬簿統一送到了西苑。

剩下的就不歸他管了,等他出西苑的時候,見刑部的孟廷元這才匆匆進了西苑。六十來歲的人,還依然剛健,而且他是陛下忠實的擁護者。

看來這次陛下要見血了,不能罷了。

趙幼澄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猜測裴岘大概是拿住了人。

上京城很多書畫鋪都關門了,她讓冬葵去買些紙筆,結果都沒有買到。

第二日,傅容一個人來看她,彭懿守着太微宮,簡直萬無一失,冬葵出去領着傅容進來,傅容見她坐在書房,勸說:“好些了嗎?”

趙幼澄看了眼外面,問:“姑母還好嗎?嘉宜呢?”

傅容并不煩擾她,只說:“都很好。”

“那你呢?”

“我在國子監讀書,今日先生放休。”

冬青端着茶進來,問:“殿下一直擔心表少爺不習慣上京城。”

傅容這次來比上次從容很多,坐在她對面溫和說:“沒什麽不習慣,我還擔心你的身體。”

趙幼澄笑起來,很無所謂說:“我的病只是拖得太久,慢慢養總會好的,不礙事。五哥不用擔心。皇祖母還好吧?”

“老娘娘前些日有些抱恙,母親一直在宮中。嘉宜也懂事了,時時陪在老娘娘身邊,你不用擔心。”

趙幼澄聽得失笑,傻五哥,不是傅嘉宜懂事了,是她見識了權勢的厲害。

傅嘉宜可不知道趙幼澄說她什麽,這些時日在宮中她住在延嘉殿的

偏殿,時時陪伴在太後娘娘身邊,所見所聞都是最尊貴的人物。

慢慢才懂得,姑蘇城是何等的小,怪不得趙幼澄從來看不上姑蘇城,從來不參加姑蘇城小娘子的宴會。

想起這些,她就覺得自己從前可笑。

可是,現在住在宮中的是她,太後娘娘日日都要她相伴左右,那位忠義候更是龍鳳之姿……

這些,幾乎唾手可得。

周太後問:“中秋宴準備的怎麽樣了?”

楊壽山答:“老娘娘放心,老奴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周太後嘆氣:“皇後還在西苑,到時候還是讓她主持吧。周貴妃主持,難免名不正言不順,禦史臺又要吵嘴,給皇上徒增煩惱。”

楊壽山恭維:“老娘娘深明大義。”

周太後又問:“阿鯉那邊怎麽樣了?老身的親孫女啊,哪裏舍得她受這樣的苦。”

楊壽山立刻哀嘆:“小殿下還在靜養中,畢竟拖得太久,傷了根本。太微宮那邊吳大人的弟子也常住那邊調養。陛下也派了人盯着。小殿下吉人天相,定然會安然無恙的。”

周太後擺擺手,示意她知道了。

傅嘉宜立刻端上炖好的湯,撒嬌道:“外祖母該喝湯了,這可是母親囑咐好的。”

周太後立刻笑起來:“好好好。”

楊壽山退出來,耳邊聽着老娘娘和外孫的笑語聲,但絲毫不敢大意。

刑部衙門徹夜等火不滅,孟廷元死盯着人開始逐一審問,不怕他們不張嘴,有的是辦法,更何況有現成的賬簿。

就是要謝謝裴蘊玉,當夜一連端了幾個書畫鋪,硬是從那些硬茬子嘴裏找到了賬簿。

陛下将剩下的事情交給他,指了名字,就是要刑部判到底。

內閣怕是要動蕩了,陛下這次朝那個動手,這樣小心,裴岘不過兩日就拿到賬簿,讓他不得不懷疑,從陛下到西苑避暑,就是為了避開人,讓這件事有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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