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
第二十一封情書
尚澤明和李夢曦雖是第一次見面,但兩人都是開朗的性格,這麽鬧了一番也熟絡起來,四個人把能玩的項目都玩過一遭,最後停在鬼屋前。
“現在是時候考驗誰是真男人了。”尚澤明指着“恐怖谷”的牌子認真道。
游樂園的鬼屋設置并不可怕,大多數成人都覺得無聊,在鬼屋門口排隊的都是孩子,寥寥無幾的幾個大人也是陪着孩子來的。
尚澤明是一堆小孩裏最興奮的,剩餘三人不約而同地默默後退一步。
“什麽意思,嫌棄我?”
蘇霖曼和林禮嘉忙不疊的點頭,尚澤明去看李夢曦,見她也遲疑地輕輕點了下頭。
尚澤明:……
“我不管,陪我玩一次嘛,我從小到大都沒來過鬼屋。”
蘇霖曼默了默,想起尚澤明講過的他的童年。
“行吧行吧,反正時間還早,我沒意見。”
林禮嘉無奈點點頭,“那走吧。”
李夢曦疑惑于兩人突然的變卦,鬼屋不在通行票的範圍裏,于是搖搖頭,“我對這個真不感興趣,你們去吧,剛好前面從過山車下來我還沒緩過來呢,我去買個雪糕休息會。”
蘇霖曼看她臉色确實不大好,于是關切的答應着,“行,那我們盡快出來。”
“別別別,你們慢慢來不着急,我吃東西可慢了。”
這一波人已經陸續入場,檢票員在門口催促着:“你們幾個進不進啊?不進就等下一場。”
李夢曦擺擺手,“快去吧,別管我了。”
尚澤明一進去就興奮異常,跟旁邊的小朋友搶誰走在中間的位置,孩子母親幾次欲言又止。
蘇霖曼尴尬的把尚澤明拉過來,“別丢人了,老實呆着。”
“喔。”尚澤明自然地擠進蘇霖曼和林禮嘉之間,還反手抓住蘇霖曼剛剛松開的手,緊緊攥着她的袖子。
“我害怕。”他頗為無辜地看着蘇霖曼,蘇霖曼聞言也沒再說什麽。
她回頭回的快,沒注意到尚澤明無辜表情後的狡黠和過分貼近的距離。
鬼屋內燈線灰暗,恐怖的背景音樂和是不是蹦出來的道具氣氛營造的很到位,蘇霖曼逐漸沉迷進去,因而未曾想過為什麽在她和林禮嘉之間,“害怕”的尚澤明選擇攥着她的衣角。
一半裏程走過,蘇霖曼拿蜘蛛扔過僵屍,僵屍掀開符紙直接跑路;
扯過女鬼頭發,吐槽人家太摳,在這黑漆漆的房間裏只有她的假發亮的能反光;
批判過吸血鬼的職業素養,好歹買個血漿,番茄醬算怎麽回事,知道的你是吸血,不知道的以為你幹喝血小板呢。
林禮嘉拉住興致勃勃闖關的蘇霖曼,明明最開始覺得幼稚的人是她,現在到處抓鬼令人聞風喪膽的也是她。
“你心疼心疼祖國的花朵吧。”林禮嘉心痛道。
蘇霖曼不解:“我帶着他們快點結束還不好嗎?”
好什麽啊,在她這裏受打擊的工作人員化悲憤為努力,吓小朋友吓得更起勁了。
最後一關從管道爬出去就是終點,蘇霖曼看看自己的新裙子,雖說有安全褲,但是還是感覺怪別扭的。
“沒事,你過吧。”林禮嘉側過身脫下身上的外套。
蘇霖曼的視角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和深邃的眉眼。
他神色如常,一如這麽多年以來一樣習慣的周到。
蘇霖曼爬上管道,林禮嘉把外套蓋在管道口。
後面幾個小孩尖叫着跑來被尚澤明攔住。
“裏面有只比鬼還兇的大鬼!那個哥哥在施法呢,施法結束大鬼就不見了,我們稍微等一會好不好?”
一個小胖子有些無語的看着尚澤明:“哥哥,我已經不是四五歲的小孩子了,你可以直接說讓我們待會出的。”
尚澤明:“……看把你厲害的,你今年多大?”
小胖子拍拍胸脯,“我是大哥哦,我五歲半了!”
尚澤明嗤笑一聲:“那不還是五歲。”
“不一樣!不是五歲!”
一群孩子圍着尚澤明就五歲半屬不屬于五歲進行了激烈友好會談。
一旁“施法”的林禮嘉目瞪口呆,尚澤明居然還真的就這麽為蘇霖曼争取到離開的時間,最難伺候的小孩子們還真沒一個人鬧着要立刻離開。
突然出現的光線刺的蘇霖曼下意識眯了眯眼,待适應後才回頭,洞的那頭依舊黑暗,也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相比時林禮嘉還在為她擋着他人視線。
那個洞口随不算很高,但還是得舉起手才能夠到,明明走到一半時就可以放下了,他就那麽一直舉着。
蘇霖曼一直知道的,林禮嘉是個笨蛋。
她眉眼彎彎,趴在洞口喊了聲“我出來了!”沒過多久就聽到了孩子的喧鬧聲。
林禮嘉落到最後,出來時神色凝重。
蘇霖曼有些擔憂,“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林禮嘉凝重搖搖頭:“沒事,我只是在想五歲半到底算不算五歲?”
蘇霖曼:……?
林禮嘉看了眼腕表,“該下一個項目了。”
游樂園的最後一站是摩天輪,蘇霖曼曾聽說過和戀人在摩天輪頂接吻就會永遠在一起的傳聞,她那時不屑一顧,可輪到自己真正站在這裏時,又不禁不斷偷看那人的側顏,望着他的嘴唇偷偷失神。
蘇霖曼臉有些燥熱得慌,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
都是小時候睡過一張床的人,怎麽還會為他臉紅。
李夢曦是蘇霖曼和林禮嘉多年的cp粉頭子,一個艙裏坐兩人,眼見着輪到他們時果斷地推着蘇霖曼和林禮嘉進去。
“我過山車的勁還沒緩過來呢,讓小尚陪我吧,我害怕。”
如果李夢曦那張紅光滿面的臉上能少幾分興奮,或者眼睛不要激動的像七十二瓦的電燈泡的話,或許尚澤明會相信這個理由。
他猝不及防被拽住,邁出的腳晚了一步,只能有些不甘地看着艙門關閉,藍色的小圓筒漸漸升高。
“你攔我幹嗎,你知不知道我……”
尚澤明有些想發火,可李夢曦一臉無辜有興奮的表情,尚澤明頓了頓,最終還是沉着臉什麽話都沒說。
其實他們像這樣單獨相處的時候不少,可不知道為什麽蘇霖曼覺得這一刻的氣氛格外不同,她甚至不大敢去看林禮嘉的眼睛。
“你今天怎麽了,一整天都不怎麽想理我的樣子,哪裏讓你不高興了嗎?說出來吧,過生日要開心才對啊。”
林禮嘉看了眼腕表後開口,蘇霖曼錯愕擡頭,對上他認真又溫柔的眸子。
蘇霖曼搖搖頭又點點頭。
林禮嘉一手抵唇啞然笑了笑,“沒事,說吧。”
“天大地大,壽星最大。”
眼前人眉眼彎彎,笑容勝過春風和煦。蘇霖曼也想笑,又覺得這畫面太傻,控制住了表情,她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沒什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摩天輪爬到最高點,林禮嘉又看了眼腕表。
蘇霖曼已經記不清他今天第一次去看時間,她确定林禮嘉這塊表已經買了很多年,實在沒有什麽一直看的必要。
在他眼裏和自己獨處是一件如此難熬的事情嗎。
蘇霖曼眼中光彩暗淡幾分,又努力讓自己不在意地去看窗外風景。
游樂園的煙火表演通常在夜晚,可不知為什麽絢爛的焰火突然在此刻騰飛。
放煙花的人應該花了大價錢,在這個仍是将黑未黑的深藍色天空,五顏六色在空中綻放成炫目的光團,比一般的夜晚還要來的盛大。
蘇霖曼不自覺湊近幾分,全然被景色吸引,連方才失落也忘卻了幾分。
“阿曼,生日快樂。”
她被突然響起的男聲拉回注意,遲鈍的回頭對上他含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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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焰火如銀河倒轉般星星點點落下光點,在即将散盡之際于夜空彙成數字十七的模樣。
尚澤明靠着欄杆,夜晚涼爽的風吹拂着他的發絲,火樹銀花太過炫目,他眼睫輕垂,而後注視這摩天輪的頂端。
短信那頭的人發來一句“訂單已完成”,尚澤明熄滅屏幕沒有回複。
“阿曼,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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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禮嘉晃了晃手上的表,“七點十三分,生日快樂。”
七點十三分……蘇霖曼在腦海中搜尋有關于這串數字的回憶,放電影般回放半生,畫面定格在某一瞬間。
是了……蘇霖曼捂着嘴側過頭,眼睛笑成一彎新月。
七點十三分是她出生的時刻,林禮嘉說的不錯,這一刻才算做是真正的“生日快樂”。
原來他不是不耐煩,原來他沒忘記,原來他不是不在意。
真好。
蘇霖曼這樣想着,笑意又多了幾分。
“還有禮物呢。”林禮嘉從包裏掏出一本書遞給蘇霖曼,是一本詩集——《顧城哲思錄》。
蘇霖曼對顧城不大了解,想起來唯一熟悉的只有那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她詫異看向林禮嘉,這人一向對文學不感興趣,她以為按照林禮嘉的性格,大抵是項鏈口紅之類的東西。
“我不會挑書,所以這只是其中一件禮物。”
“那天進書店一眼看到它,我随便翻了一頁就覺得一定得把它買給你才行。”
蘇霖曼把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後,她摸着印花精美的書封,啞然笑起來。
“為什麽呢?”
“你翻開有書簽的那一頁。”林禮嘉沒應答,伸手輕輕叩了叩書皮。
蘇霖曼奇怪地看他一眼,手下動作不停,翻開他說的那頁。
木質書簽樣式精美,頭部精細地雕着一朵蘭花,栩栩如生,嬌俏可人。蘇霖曼只看一眼便覺愛不釋手,那書簽橫放着擋住一行字,她珍惜地小心拿起盛放在手心。
“如果你是春天,就沒有離開,就永遠有花。”
蘇霖曼怔住,錯愕擡頭。
她微微低頭掩去眸中悸動。
“讓我看這句做什麽。”
“不知道。”
“不知道還送我。”
“說了嘛,就是看到這句話就想起來你了。”
蘇霖曼不依,拽着林禮嘉的袖子晃了晃,嬌蠻道:“你自己說的,‘天大地大,壽星最大’,我就要聽你說一個理由。”
林禮嘉真認真的想了想,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兀地彎了嘴角。
“沒什麽,就是看到這句話的那一秒,很想打電話告訴你——阿曼,就像現在這樣吧,永遠做春天,永遠都會有花為你而開。”
“我希望你——不,你好像一直是這樣的。
比春天明媚,燦爛,充滿希望,生生不息。”
他說着活躍氣氛似的誇張地龇牙咧嘴,“過個生日怎麽搞這麽肉麻。”
林禮嘉是很淩厲的長相,沒有表情是有些嚴肅冷淡,這也是為什麽很多人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不好接近。
可他真正笑起來時是完全不一樣的,是春風融化的第一塊冰,青草抽絲的第一顆芽,也是桃花枝頭的第一朵蕊。
譬如此刻。
蘇霖曼突然想起童年時很小很小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