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二封情書
第二十二封情書
1995年,蘇霖曼和林禮嘉第一次見面,那時他們還在彼此媽媽的肚子裏,蘇霖曼爸媽和林禮嘉爸媽既是生意上的夥伴,也是私下裏的朋友,房子買在一塊,大大小小的節日都一起過,甚至兩位媽媽在待産的時候床位也在一塊。
林禮嘉的抓周宴辦的很熱鬧,一桌子擺了各式各樣的東西,父親林格則希望他以後跟自己做生意,繼承自己的衣缽;柳泉嫌丈夫庸俗,把畫筆和書放的近了又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小小的林禮嘉在桌子上爬了一圈又一圈,向着蘇霖曼媽媽靠近,最終抓住了當時在沈素懷裏哭鬧着的蘇霖曼的指尖,原本哭鬧的蘇霖曼也有所感應似的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疑惑的盯着林禮嘉,停了哭鬧。
兩家人笑起來,有人開玩笑說給他倆定個娃娃親算了,這個“玩笑”一直伴着他倆長大。
林禮嘉懂事比蘇霖曼早,上幼兒園的時候蘇霖曼抓着媽媽袖子哭,不想進大門,是林禮嘉牽着蘇霖曼的手,鼓着腮幫子跟蘇霖曼的媽媽說,“姨姨你放心,我會保護好阿曼的!”
也怪,蘇霖曼一直是家裏的小公主,哭鬧起來誰拿她都沒辦法,但是從小時候起,只要林禮嘉一牽住蘇霖曼的手她就不鬧了。
沈素性子嬌,戀愛後又一直被蘇文斌慣着,本來還嬌滴滴的難過,這會也不抽泣了,來了興致蹲在地上打趣林禮嘉。
“禮嘉啊,為什麽要保護阿曼呢?”
小林禮嘉歪歪腦袋,眉頭微微蹙着,像是在糾結該不該說,最後還是在沈素溫柔的注視下開口。
“因為媽媽說,阿曼以後是要做我老婆的,媽媽還說好的男人應該保護好自己的女人。”
沈素終于笑起來,默默林禮嘉的小腦袋,“媽媽是逗你玩的,禮嘉保護阿曼,阿曼也要保護禮嘉知道嗎,因為你們是好朋友,朋友就是要成為彼此的依靠的。”
蘇霖曼和林禮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沈素看着蘇霖曼和林禮嘉手牽手進了幼兒園才拉着一臉不甘心的丈夫上車。
蘇霖曼遺傳了父母的優良基因,打小就長的好,所以小時候玩角色扮演的時候小朋友們都讓她當公主,蘇霖曼也開心,爸爸媽媽一直說自己是他們的小公主。其他角色是要靠抽簽的,林禮嘉運氣不好,一次王子也沒抽中過,他好像更受騎士一角的偏愛。
小朋友們酣暢淋漓的玩完回家,各找各媽,只有林禮嘉低着頭一直在沉默。
向來都是蘇霖曼不開心林禮嘉在哄蘇霖曼,他從沒看見過林禮嘉在她面前悶悶不樂的模樣。
蘇霖曼學着他的樣子走到他身邊牽起他的小肉手。
“林禮嘉林禮嘉!你為什麽不開心呀~”
林禮嘉擡頭時眼圈有點紅,“你是公主,為什麽我沒有抽到王子,我們不應該在一起的嗎?爸爸媽媽,蘇叔沈姨都是這麽說的!”
蘇霖曼有點哭笑不得,心裏想林禮嘉真幼稚,我們都是大班的大孩子啦,怎麽他還會在意誰當男主角這種事。
蘇霖曼安慰他說:“沒關系呀,騎士也很好啊,騎士的戲份比王子還多呢!”
林禮嘉還是不開心,“可是……陸小蝶說,童話故事裏公主都只喜歡王子的。”
原來是這樣。蘇霖曼拍拍林禮嘉的腦袋,忍痛從書包裏翻出她前兩天趁爸爸不注意偷偷藏起來的大白兔奶糖遞給林禮嘉。
“陸小蝶說的都不算數,阿曼公主才不喜歡王子呢,阿曼公主最喜歡騎士啦!”
林禮嘉驀然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
“真噠!”
林禮嘉開心了沒兩秒,又把頭低下去了,“可是萬一明天我又抽到王子了怎麽辦……”
蘇霖曼歪歪腦袋,覺得林禮嘉真難哄,可是媽媽說做朋友最重要的就是義氣,林禮嘉勉強算得上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吧,朋友不開心,她不能不管的。
“我剛才說的不算數,阿曼公主最喜歡林禮嘉啦,林禮嘉騎士,林禮嘉王子,林禮嘉仆人……哪怕是林禮嘉後媽也可以,反正……阿曼公主最喜歡林禮嘉啦!”
林禮嘉終于破涕為笑,這才願意和蘇霖曼手牽手一起回家。
夕陽霧蒙蒙的籠罩人間,萬物被模糊成柔和的光暈,樹影婆娑着被剪碎的陽光。
“其實當騎士也沒什麽不好,我會一直保護阿曼公主的。”
“說話要算數哦。但是萬一小壯他們又說你是我的跟屁蟲怎麽辦?”
“跟屁蟲也沒關系,我會一直跟在阿曼身後的!”
兩個小小的影子被拖的很長,像是晴天總有太陽,下雨要有烏雲一樣,林禮嘉和蘇霖曼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也是如此注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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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霖曼愣愣地看着她,林禮嘉好笑的點點她的腦袋。
“發什麽呆呢。”
“林禮嘉,你聽過有一個詞叫‘銀河倒瀉’嗎?”
林禮嘉搖頭,調笑道:“沒,知道你是王老師的得意門生了,出來玩還念念不忘學成語啊?”
蘇霖曼被他逗笑,看着他兀自說道。
“這個詞常被用在下雨天,形容雨勢很大。”
林禮嘉往窗外望了望,萬裏無雲,沒半點下雨的跡象。
“今天要下雨嗎?”
蘇霖曼輕輕搖搖頭,含笑看着窗外不再開口。
我只是覺得這詞用法還能多一層。
當我與你對望時常常覺得萬裏銀河太過誇張,銀河哪有萬裏,一切璀璨都在你眸中閃耀。
而我,我自願被裹挾在銀河裏沉溺。
不必救我,任我失神也好。
林禮嘉看着窗外的火樹銀花,蘇霖曼靠在一邊用目光描摹他的側顏。
林禮嘉,世間事不必事事有應答,我與你此刻能共看一場煙花,只發呆也不虛度時光,這樣也挺好。
第十七年啦。
她會和林禮嘉一定會在一起翻山越嶺走過漫長的人生,無論以何種形式,他們都會永遠陪在身邊。
月亮有星星,蠶蛹有桑榆,蘇霖曼有林禮嘉。
無論七歲,十七歲,二十七歲還是九十七歲,蘇霖曼和林禮嘉都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這是蘇霖曼一直相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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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一直叽叽喳喳的人突然沉默下來,李夢曦有些不習慣。
她從包裏掏出一盒糖果遞給尚澤明。
“喏,吃糖。”
尚澤明接過淡淡道了聲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個藍色座艙,好像只要他足夠專注就能看清其中情形。
尚澤明一直知道蘇霖曼喜歡林禮嘉,他或許是在這所學校裏唯一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其他人或許會誇張的起哄,或許可以無所顧忌地磕cp,可尚澤明不能。
對于蘇霖曼而言,十七年是一座大山,她守着這座山種了樹栽了花,她甚至修了一間好漂亮的小木屋,鎖着一切有關于他們的回憶。
尚澤明知道他無法越過這座山,蘇霖曼也不能。
他沒想那麽貪心的。
他就想待在她旁邊,想和她插科打诨的開開玩笑,想看她被他氣惱時無語跳腳的樣子,這樣就足夠了。
只要他的生活裏能時時看見她,而她偶爾回眸就好,這樣就足夠了。
可被李夢曦推開的那一瞬間他還是忍不住怔忡。
“像偶像劇吧!”
李夢曦笑眯眯地開口。
尚澤明不解地看向她。
“阿曼和禮哥啊,從認識他倆的第一天我就覺得他倆像是偶像劇男女主一樣。”
尚澤明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出口:“……為什麽。”
“郎才女貌,竹馬青梅,而且都是很善良美好的人。嗯……最重要的是我總覺得她倆像是有什麽磁場聯系一樣,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有種旁人無法融入的和諧感。”李夢曦歪歪腦袋,似乎在疑惑他為什麽會有問題。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尚澤明怔忡半晌。
一個臺階,兩個世界。
無一例外的所有人,他們都會下意識把他推開。林禮嘉和蘇霖曼是注定一起出現的名字。尚澤明?怎麽看怎麽突兀。
所以只有他會想盡辦法把他倆分成一個衛生小組,這樣就能在課間操和她獨處;只有他會主動抱作業然後把兩個作業本放在一塊,只為了發作業時一起念出的兩個名字;也只有他會在她被點名做題時申請一起,然後理所應當的站在她身邊與她共用一塊黑板。
你看吧,我向她靠近一萬步,還是只有我覺得我與她般配。
連我鼓起勇氣想叫她一聲“阿曼”,也只能說給自己聽。
“這糖什麽牌子的?”
李夢曦随口報出一個名字。
尚澤明太久沒阖上的眼睛有些酸澀,他微微垂眸。
啧,避雷了,一點也不甜。
下了摩天輪時就看見尚澤明扒在欄杆最前面,頭昂得老高。
“诶,來了來了!”
側面的臺階有些許高,林禮嘉先下去,蘇霖曼扶着他肩膀自然地往下走。
尚澤明看着心裏情緒紛雜,快走到蘇霖曼和林禮嘉中間挽住兩人的胳膊,“快走吧快走吧,爾姐已經在KTV等着了。”
“怎麽樣,好玩嗎?”
蘇霖曼笑笑,“就坐着能有什麽玩的,但上面的風景确實很不一樣。”
李夢曦注意到她懷裏的書,偷偷湊到蘇霖曼身邊,“這是禮哥送你的生日禮物?”
蘇霖曼眼睛比大腦反應更快,話未出口就先彎了笑眼。
“嗯。”
李夢曦頗為失望地搖搖頭,“我還以為他會送什麽呢,就一本書啊。”
蘇霖曼輕輕推了推她,“我就覺得這本書很好。”
“你哪裏是覺得書好。”李夢曦揶揄地說道。
蘇霖曼也不反駁,她看了看前方林禮嘉淺笑信步的閑散樣子,噙着笑挽起李夢曦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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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霖曼剛進包間就被項爾一把擁入懷裏揉捏着她的臉,“哎呦我們阿曼,生日快樂啊,不好意思我今天沒陪你玩。”
“沒事沒事,我們還能一起過好多個生日呢。”蘇霖曼忽閃忽閃着大眼睛,口吃不清地回答。
“快來吧,我點了好多吃的,你們再不來我都快吃完了。”項爾說着自然的拉着蘇霖曼就坐。
李夢曦早知道阿曼現在身邊最好的朋友是個看上去很帥氣的女孩子,但看着這一幕難免還是覺得沖擊力有點大,她有幾秒恍惚這到底是不是她們家阿曼背着她找的男朋友。
李夢曦下意識去看林禮嘉,卻見他沒什麽反應,反倒是一邊的尚澤明和自己一樣神色複雜。
“你好,我是李夢曦。”
項爾爽朗一笑,“我是她同桌,我叫項爾。”
李夢曦是堅定不移的顏值黨,自來熟程度和對方顏值基本成正比,這也是初中時候她在人群中一眼選中蘇霖曼和她成為朋友的原因。
她竄到項爾身邊,“我知道你的,我聽阿曼講你的時候就可喜歡你了。”
“她怎麽說我的,快講給我聽聽。”
尚澤明被她擠得一個趔趄,“她早上對我可不是這個态度。”
林禮嘉忍着笑:“習慣就好。”
項爾學過聲樂,剛入學時還參加過校園歌手比賽,蘇霖曼推着她一連唱了好幾首歌。
她聲音沙啞,是女生少有的低醇,李夢曦眼裏星星直轉,“爾爾!你也太會唱了吧!”
“牛逼牛逼!我爾姐簡直無所不能!”尚澤明誇張的拍着桌子,一副“為姐姐癡為姐姐狂為姐姐框框砸大牆”的粉絲模樣。
連林禮嘉也拍拍手贊道“好聽”。
項爾難得有幾分羞澀,“謝謝大家捧場。阿曼,你是壽星,你也得亮一嗓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