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八封情書

第二十八封情書

林禮嘉打開那張圖片看了一會，突然發出一聲不屑的笑。

齊威心裏隐隐有些不安，仔細回想了一遍确實沒發現自己有什麽纰漏，這才放心的裝作無奈開口：“你現在看到了吧，真的是吃她家東西造成的。”

林禮嘉擡眼睨他一眼，翹起唇角，譏諷開口：“先不說你住院的原因……”

“這住院單……重複利用是好事，可用在污蔑同學這上面可不太合适吧。”

圍着看熱鬧的同學不少，聞言引起一陣嘩然。

齊威語氣有些怒意的解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胡話，你看清楚了，上面的開具時間就是前天晚上。”

林禮嘉把手機還給那個男生，看着齊威的眼神微沉，輕輕靠在身後的桌子上淡淡開口：“昨天氣溫24℃，天氣晴，無雨。”

周圍人一臉莫名其妙，湊着去看照片的尚澤明卻是沒事吧。

“喲，齊威，這麽熱的天醫院還有人穿雪地靴呢？”尚澤明誇張地大聲說着，表情毫不掩飾嘲諷。

齊威如遭雷擊，在原地張張嘴不知道如何解釋。

“我……昨天，那個……我大半夜去的，那會比較冷！”

“不止，右上角那個人雖然只露出下半身，但是能看出是一件羽絨服和淋濕的雨傘。”林禮嘉又補充道。

“我想起來了！”王洋突然開口，“去年冬天齊威因為胃痛請過假來着，我這還有記錄。”

尚澤明像是想起什麽，臉上嫌惡溢于言表：“一年過去了，你還是喜歡玩道德綁架和輿論抨擊這套啊。”

齊威這回是真的說不出話來，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滴落，腦子裏瘋狂在想該用什麽樣的理由才能讓一切看起來合理。

議論聲還在繼續，只是指責的對象換了個人。

齊威有些難堪，一張臉面如菜色變了又變。

鄭雯聽着幾人為她說話，手心的冰涼好像有些回溫，心中像有了底氣一般被注入勇敢。

『當無緣無故挨打時，就應該狠狠回擊。』

那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在腦海響起，鄭雯站在起跑線前，被那道聲音狠狠推了一把。

她猛地站起，嘈雜的哄鬧聲當即停下。

“明明就是你。”

聲音不大，但很堅定。

好像第一個字說出口，後面的一切都會容易很多。

“明明就是你，趁我不在偷偷把作業塞在我的桌倉裏，我告訴過你自己去交，當時有人看見了的。”

鄭雯去看記憶裏在現場的幾人，卻見他們把身子縮了又縮。

她眼眸微微一暗，而後又很快振作：“明明就是你，點了好幾百塊錢的菜不吃又不肯付錢，浪費食物，故意為難，蠻不講理。”

“你沒付錢？”周一妍皺眉道，“你非說你要請客我才走的。”

馮芊芊在座位上抱着胳膊冷眼看向齊威。

齊威眼神閃爍，沒敢與她們對視。

“明明就是你，欺軟怕硬，把一切不敢承擔的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齊威不習慣于鄭雯的反抗，一時間竟忘記反駁，只讷讷站在原地，仿佛被她震懾住。

“懦弱，無能，誣陷別人，耍心機耍手段，不負責任只會逃避。”

“你真可憐。”

鄭雯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那句卻輕飄飄地落下。

齊威像是被兀地點燃，“你說誰可憐？！”

他作勢要沖過來，被一邊的尚澤明和王銘浩伸手攔住。

鄭雯瑟縮了下身子，下意識低頭後退一步。

身前被附上一道陰影。

她擡頭，眼前是白藍交界的布料。

往上，是從衣領露出的一節白皙修長的脖子。

再往上，是少年清隽冷峻的側顏。

“別慌。”

我不慌的，我只是有點被吓到。

鄭雯這樣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誤打誤撞站在你身後很多次，現在看到你的背影就會不自覺地感到安心。

張岳眼見着形勢不對連忙上前打圓場。

“哎呦，你是不是忘了中午咱倆吃飯前還吃了個冰淇淋，我當時吃完那個冰淇淋就覺得不對。”

“回座位吧，快上課了小心讓榮姐抓到。”

他揮揮手疏散開周圍人，生拉硬拽着不甘心的齊威回到座位。

“行啊鄭雯，終于不是小蘑菇了啊！”尚澤明激動地拍拍鄭雯肩膀。

鄭雯有些羞赧地腼腆笑笑，半邊身子被他壓的傾了傾。

她靈敏捕捉到其中三個字，困惑地回望過去。

尚澤明尴尬地笑笑：“老林起的，我覺得還挺像。”

林禮嘉沒想到他賣兄弟賣的這麽快，之于他自小受到的教育，私下給別人起外號這事實在有些無禮。

他歉疚地笑笑，不知如何解釋。

總不能說我一看你就覺得你晚上會吐泡泡。

鄭雯摸摸自己的頭發，眼睛彎彎拱起揚唇笑了笑：“啊，沒事的，我自己也覺得挺像的。”

“剛才謝謝你們替我說話，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激。”

鄭雯的表情過于嚴肅真誠，搞得王銘浩和尚澤明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也沒幫什麽，”王銘浩嘿嘿一笑指了指林禮嘉，“多虧老林火眼金睛。

“沒事，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而已。”

鄭雯還是認真道了句謝謝。

趁着周榮又遲到，鄭雯沒忍住偷偷轉過去低聲詢問：“……那個，我感覺你們挺不喜歡齊威的，我能知道是為什麽嗎？”

尚澤明一聽到這名字就下意識皺眉：“告訴你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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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時候齊威曾聲勢浩大的喜歡過蘇霖曼，光是情書就塞了好幾封在蘇霖曼桌倉裏。

蘇霖曼一直覺得能表達出心意是一件相當勇敢了不起的事情，所以面對他人的喜愛她總是會尊重的認真對待。

初三有學妹給林禮嘉表白，那時林禮嘉因為急着打籃球連人家話都沒聽完就匆忙下樓，這事被李夢曦告訴蘇霖曼，蘇霖曼提溜着他去給人家認認真真的道了歉。

因為每一份喜歡都彌足珍貴，所以每一句告白都值得被好好的聽進心裏。

她私下拒絕過很多次，可齊威都沒有放棄，還把這事鬧得越來越大，半個班都知道他的“心意”。只要他倆同框就會引來班裏同學一陣哄鬧，甚至後來完全影響了蘇霖曼的正常生活。

蘇霖曼不堪其擾，甚至後來還拜托了林禮嘉和尚澤明替他好好和齊威談談。可惜都是于事無補。

後來某一天學校所有老師被通知去教育局開會，學生沒有晚自習直接放學，蘇霖曼走到半路發現筆袋莫名消失，在取東西回來的路上被齊威擋在路口。

“阿曼，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不知從哪搞來一束滿天星，深情款款道：“玫瑰豔俗不适合你，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滿天星辰。”

蘇霖曼嘴角抽搐着看着那束掉的只剩莖杆不留幾朵花苞的滿天星。

其實還是因為玫瑰十塊錢一朵，滿天星十塊錢一包是吧。

她有些揉揉直跳的太陽穴，有些無奈地開口：“對不起齊威同學，我說過……”

齊威沖角落裏的人使個眼色，不知從哪跳出來那麽多人，有個男生先帶頭，随後一群人整齊劃一地重複着“在一起”三個字。

蘇霖曼下意識皺皺眉，瞟見他與帶頭男生的眼神交流立馬意識到這是齊威在逼她就範。

他是怎麽想的？

蘇霖曼被氣笑，偏過頭暗自磨了磨牙，然後面無表情的徑自從齊威身邊掠過。

齊威笑着的表情僵了僵，而後一把抓住蘇霖曼。

“你還沒回答我呢。”

他看看周圍人，而後湊到蘇霖曼耳邊。

“你好歹先把花拿上，這麽多人在呢，給我一個面子。”

蘇霖曼微微擡頭，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輕輕勾勾嘴角。

她伸出手勾了勾。

齊威喜不自禁，笑容越發燦爛，迫不及待的把花交給蘇霖曼。

周圍人的起哄聲一浪高過一浪。

蘇霖曼接過話，輕聲道：“我給過你面子，是你自己不要。”

蘇霖曼後退幾步，而後把花狠狠摔到齊威身上。

她面上挂起一個嘲諷的笑容：“這就是我的回答。”

齊威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他主意打的很好——他知道蘇霖曼是個周全性子，不會輕易翻臉，至少同學一年他沒見蘇霖曼與誰起過沖突。找個人多些的地方再找人起起哄，就算她不答應也會為了保全兩人的面子接下花。

大不了後來說是兩個人聊開了還是覺得不合适就好了。

校花接下了他的花，史上獨一份，夠他吹噓了。

只是他沒想到蘇霖曼做的這麽絕。

周圍人太多，從看熱鬧變成看笑話只需要一瞬間。

齊威不好在追上去，盡管憤怒又不甘心，也只能灰溜溜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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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我那天沒跟蘇霖曼一塊回去，不然我非把那花扔他臉上不可！真便宜他了……”尚澤明想起來還是覺得生氣，此刻面色冷峻的恨恨說道。

“所以後來我和老林都不怎麽與他來往了。”

鄭雯也聽着皺起眉頭：“……他真的好過分。”

“不過……”王銘浩突然發聲，“蘇霖曼算是有個原因，可你與他無甚交集，他又為何短短時間內幾次三番的折騰你？”

鄭雯也不清楚原由，苦着臉搖搖頭。

“是哦，這确實很奇怪。”尚澤明被王銘浩這麽一提醒也覺得其中另有玄機。

四個人湊在一塊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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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雯因為這事被影響的心情很不好，偏偏勤勉的一中老師加班加點的批完了試卷，當天下午就出了成績。

一中每次考完試都會把年級理科前一百和文科前三十的名單做成紅榜貼在樓下公告欄，其餘人則掩去名字以一班一張A4紙的形式跟在後面。

其實班會都會在各班公布，但是大家總是想早點有個心理準備，鄭雯混在人流裏跟出去看成績。

公告欄被人山人海包圍着，鄭雯個子小又存在感不高，始終待在外圍圈，怎麽擠也擠不進去。

她像是乘了早高峰的公交，免費在學校體驗了一把金庸小說裏輕功的感覺。

“阿曼！你又是第一！”

鄭雯聽到熟悉的名字下意識擡頭，最前面有個短頭發……女生（？），聽聲音應該是，正激動地喊着蘇霖曼的名字。

“我知道，你別擠了，快出來吧。”蘇霖曼笑着從遠處走來，馬尾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