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十六封情書

第三十六封情書

林禮嘉如蒙大赦離開了餐桌。

鄭雯站在桌側猶豫了下，還是選擇坐在蘇霖曼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跟林禮嘉更熟悉些，明明她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明明看到蘇霖曼和林禮嘉互動時會忍不住冒起酸氣，可她還是莫名覺得蘇霖曼身邊更令人安心。

好像她處變不驚的模樣總是很讓人覺得可靠。

“那個……你們吵架了嗎？”鄭雯小心翼翼開口。

蘇霖曼調整下表情，壓下心裏的異樣，寬慰地對鄭雯笑了笑：“放心吧，沒有。”

林禮嘉端着托盤走來，兩大碗面，三個雞蛋一盤肉，還有三碟小菜加三瓶橘子汽水，不可謂不豐盛。

“我取餐的時候都吓了一跳，怎麽點這麽多。”林禮嘉把面放到兩個女生面前，碗壁的溫度燙的他離開用手捏了捏耳垂。

蘇霖曼看他冒冒失失的樣子暗自輕嘆口氣，從餐盤上拿了瓶汽水塞到林禮嘉手裏。

手裏的冰涼一并驅散了剛才的慌張。林禮嘉措不及防的愣了愣，很快知道這是和好的臺階，憨笑着主動道：“剛才對不起，真的，我請你喝一個月飲料，不，一學期！。”

“算你識相。”蘇霖曼沒繃住表情，傲嬌的擡擡下巴，“你是把腦子落在圖書館了嗎？拿起子開飲料啊。”

林禮嘉屁颠屁颠地轉身問服務員借起子，還舉一反三的拿來了三根吸管。

鄭雯一頭霧水地聽着兩人對話，但看着飯桌上氣氛緩和下來也暗自松一口氣，“今天辛苦你們了，多吃一點吧。”

吃完飯回到圖書館繼續上午的任務，林禮嘉輔導鄭雯功課，蘇霖曼看完手上的書時已經快到自習室關閉時間，幹脆挑了幾本書帶回家看，到樓下等林禮嘉和鄭雯。

兩人對面恰好餘出一個空位，蘇霖曼坐了下來。

對面的兩人太過沉浸，甚至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看着兩顆越湊越近的腦袋，蘇霖曼靠在椅背上，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麽感覺。

她只是突然在想，分明從前彼此之間插不下別人的向來是自己和對面的男孩來着。

如今站在旁觀者的視角才知道原來他人眼裏的蘇霖曼和林禮嘉是這副模樣。

“這道題應該就是要強行算。”

“可是這樣的話計算量未免太大了。”

林禮嘉翻了翻答案，“标準答案也是在強行算。”

“标準答案僅供參考，用這個公式會更簡單。”

突然在耳畔響起的女聲吓得兩人下意識想要尖叫，想起來這是在圖書館又強行憋了回去。

“你走路沒聲的啊！”林禮嘉小聲低吼。

蘇霖曼睨他一眼，“圖書館走路我還能敲着鑼來不成？”

鄭雯被他倆的拌嘴逗笑，雙手遮掩下的嘴和露出的眼睛都彎成月牙。

“看題。”

蘇霖曼不多與他鬧，低聲為兩人講起思路。

“哇，好厲害！不過這個公式我還從來沒聽說過。”

“是大學裏的，高一老楊講過。”

林禮嘉聞言不動聲色的側頭看向窗外，裝作沒聽到下半句話的模樣。

蘇霖曼懶得理他，又耐心詢問鄭雯：“怎麽樣，能聽懂嗎？”

“嗯！蘇霖曼你真的好厲害喔！”

許是鄭雯看她的目光過于灼熱，一向穩重自持的蘇霖曼也有些羞澀。

“不過，你不是學文嗎？為什麽理科也這麽厲害。”

蘇霖曼還沒開口，林禮嘉似是終于找到傾訴對象一般哀怨夾雜着幾分與有榮焉的得意道：“介紹一下，老楊和老劉，也就是咱們班班主任和他們班班主任。他們倆唯一一次‘吵架’就是為猜測這位理/文科的好苗子究竟花落誰家。”

不知是不是蘇霖曼的錯覺，眼前女孩眼睛裏的亮閃閃的……崇拜？好像又璀璨了幾分。

“收拾收拾包準備走吧，工作人員開始催人了。”

蘇霖曼轉移話題道。

其實自小以來她都很習慣于他人的豔羨，可像鄭雯表現的這麽不加掩飾的還是頭一回。

蘇霖曼背上包離開時的腳步幾乎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是不是吓到她了。”鄭雯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林禮嘉。

林禮嘉看着蘇霖曼背影努力憋笑：“沒事，她這人就是不禁誇。”

他說話時有點含糊，鄭雯轉頭去看他。

林禮嘉嘴巴一鼓一鼓的，被發現後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從兜裏摸出塊水果糖。

“吃嗎，橘子味的。”

鄭雯接過，透明的玻璃紙随着角度不同析出好看的光彩，柑橘的清甜在嘴裏彌散開。

三人在大門口道別，林禮嘉載着蘇霖曼上舞蹈課，鄭雯趕去小吃街幫忙。

坐在公車上，窗外雲彩被晚霞映照成暖黃色，整個世界被披上層朦胧柔和的濾鏡，說不出的惬意舒心。

鄭雯翻開今天的筆記。

一行清秀的字夾着一行狂放的，幾個娟秀的混着幾個淩亂的。

執筆人應當習慣潦草的書寫，許是為了讓她看得明白些才刻意清晰了字跡，字裏行間透露出一股別扭的可愛。

公交陸陸續續還在上人，她看着蘇霖曼和林禮嘉搖搖晃晃地離開。

路口恰是紅燈，林禮嘉在自行車上忽而轉過身和她招手，她措不及防被他粲然絢爛的笑容擊中，于是也被他感染，悄悄彎了彎嘴角。

鄭雯低頭莞爾，剛要擡起手回應時，單車卻已随着綠燈的亮起遠去。

馬路上車水馬路，街道人來人往，可蘇霖曼和林禮嘉的身影還是那樣矚目。

公交車發動，她卻還是固執的盯着那單車在路的盡頭變成微不可見的黑點。

橘子味的夕陽，和暮霭沉沉下的少年。

我有一個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窺見。

鄭雯小心翼翼地摸着那幾行字，生怕蹭花了墨跡，心髒也跟着橫折彎鈎上下起伏。

明明知道他們是那樣般配的人，可我還是那麽不應該的又多喜歡了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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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短暫的期末考後就迎來了藝術節

這段時間每周她都會和林禮嘉去圖書館，蘇霖曼不是每周都來，偶爾來時就跟他們倆一起吃飯。

這次考試成績雖然還沒出來，但答題時鄭雯明顯感覺到自己手感好了不少，她知道這一大半是林禮嘉的功勞。

或許因為想離他更近一點，或許因為不想辜負他的付出，鄭雯也不自覺更加努力許多。

喜歡他實在是一件太占便宜的事情。

周三是藝術節，前一天學校要求每個班選出一名頒獎時負責獻花的同學。

林禮嘉只是睡了一覺起來就被通知上半節晚自習去參加彩排。

被激烈的掌聲吵醒，他半睜着朦胧的睡眼疑惑發問：“什麽玩意？”

尚澤明一邊興奮鼓掌一邊貼在林禮嘉耳邊解釋：“你，禮儀小姐，懂？”

他從桌子上直起身，這才注意到周圍人忍着笑意的注視。

林禮嘉無奈舉手：“文藝委員，就不能換個人嗎。”

馮芊芊手上仍在鼓掌，“不可以哦，我們采取民主投票，沒辦法，你高票當選咯。”

鄭雯不太明白他的抗拒，側過頭小聲問王銘浩：“這是份很不好的工作嗎？”

王銘浩回頭觀察了下林禮嘉沒注意到這邊，這才憋不住笑地解釋：“這倒不是，就是獻花這活在咱們學校一直都是女孩子負責，咱們班高一的時候報的是蘇霖曼，但她臨時被廣播站拉去主持，老林為了救場就上了。”

他說着轉過身小聲問尚澤明要相機。

尚澤明立刻就明白他要幹什麽，鬼鬼祟祟地躲着林禮嘉把相機調好從桌子下面遞過去。

“小心點，我怕我被滅口。”

王銘浩比了個OK的手勢。

“給你看。”王銘浩語氣間溢出的笑聲讓鄭雯更加好奇。

她接過相機，只一眼便沒忍住趴在桌子上撲哧一聲笑出來，而後又在王銘浩緊張又好笑的注視下用手捂住嘴。

照片裏的林禮嘉手裏捧着一大束鮮花，藍白校服規規矩矩的拉到最上面，他立如芝蘭玉樹，是臺上所有人裏最突出的那個。

彩帶，鮮花，聚光燈，和燈下意氣風發的他。

這本該是多麽耀眼的畫面。

如果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兩坨高原紅和殷紅的嘴唇的話。

“這是什麽時候拍的啊。”鄭雯忍俊不禁問道。

王銘浩咂着嘴回想：“高一下學期吧，當時咱們學校辦社團活動展示來着。”

“當時有省上的領導參觀，學校給所有上臺的人都化了妝，化到他的時候時間不夠了，所以……嘿嘿略顯潦草。”

林禮嘉看着周圍三個人不約而同埋下頭抖動的肩膀，心裏萌發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把頭探向前面兩人之間的縫隙，臉瞬間漲的通紅。

“別看了別看了！”

林禮嘉伸手去搶相機，王銘浩吃準林禮嘉不會跟女生動手，一把把相機推給鄭雯，鄭雯下意識把相機抱在懷裏。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兩人茫然對視，王銘浩和尚澤明靠在一起看熱鬧。

林禮嘉揉揉眉心，用手遮掩着狠狠剜了兩眼自己的好兄弟。

王銘浩和尚澤明默契地一左一右移開視線不與他對視。

“鄭雯，給我吧。”他有些扭捏地開口，鄭雯從林禮嘉語氣裏聽到難得的羞澀。

她還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林禮嘉，覺得有些新鮮。

林禮嘉是許多女生都羨慕的冷白皮，臉上有一點瑕疵泛紅都很明顯，此刻緋紅更是從藍色領子處的修長脖頸一直蔓延到耳尖。

有點可愛。

好像對他那層模糊的濾鏡稍淡了一些，鄭雯竟然有了片刻勇氣與林禮嘉對視。

他清澈地雙眼裏盛滿了無奈，此刻直勾勾的看着她，盯得她心跳也漏了兩拍，腦子“嗡”的一聲炸開。

于是她又匆匆別開視線。

“鄭雯，咱們得有骨氣，不能給！”尚澤明看熱鬧似的挑事。

鄭雯此刻什麽也聽不進去，只聽到末尾的“給”，于是呆呆傻傻地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

林禮嘉似是也沒想到要東西要的如此順利，錯愕幾秒後接過，莞爾道：“謝謝。”

他一腳踹上尚澤明凳子，好在課間喧鬧，聲響不算明顯。

“你還有臉說，你不是說你删了嗎！”

“那也不能怪我，蘇霖曼說別删。”尚澤明小聲念叨，而後把話題轉向鄭雯。

“鄭雯你厚此薄彼！怎麽聽他的不聽我的。”

他誇張地捂着心口，“這一多月的情誼終究是錯付了。”

鄭雯臉漲的通紅，腦海中卻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釋。她甚至不敢用餘光去看林禮嘉的反應，只能慌張地擺手，速度快到在空中都擺出了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