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五封情書

第三十五封情書

“鄭雯？你來的這麽早啊。”

林禮嘉擡手打了聲招呼，方才肆意開懷的笑容變成禮貌的淺笑。

“啊，忘記說了，阿曼剛好今天也要來圖書館我倆就順路一起來了。”

蘇霖曼笑着點點頭，模樣與林禮嘉有八分像：“你好啊，又見面了。”

“你好。”鄭雯緊張地抿抿嘴，“那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也要來只占了兩個位置……”

“沒事，她也不去自習室。”林禮嘉無所謂地擺擺手，“她去四樓。”

蘇霖曼俏皮的眨眨眼睛，“對，我不是來學習的，我來消磨時間。”

三人并排走進圖書館在一樓分別。

“中午吃飯來找我們。”林禮嘉囑咐道，“飯還是要吃的，你晚上還要上課。”

“知道了知道了，屬你最啰嗦。”蘇霖曼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對鄭雯溫柔地說了聲“待會見

”就小步跑上樓梯。

“一點不省心……”他狀似抱怨地小聲嘟囔着。

話語雖是責怪，可語氣裏沒有一絲怨怼。

“走吧，我先帶你梳理一下高一的知識。”

“嗯。”鄭雯扯扯嘴角，心思回到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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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霖曼随手拿了本川瑞康成的小說集找了個單人沙發坐下。

材質較軟的布藝沙發有種讓人一坐上去就葛優癱的神奇魔力，圖書館內不少人也的确是這樣做的。在陽光明媚的午後，窩在沙發裏讀喜歡的書，面前再放一杯剛泡好的熱茶的确是一種人生享受。

可蘇霖曼一出門就不由自主的背起包袱。即使坐在沙發上也不愛坐滿，脊背挺得板直，雙腿交疊，把書倚在上面。

一頁書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卻沒有一點內容進入腦海。

從未有過的浮躁弄得她心煩意亂，蘇霖曼知道放不下那點猜疑實在是她敏感，可是……

“在幹嗎呢？”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蘇霖曼打開屏幕，是尚澤明發來的消息。

“不好好陪爺爺給我發消息幹嗎……”蘇霖曼小聲嘟囔着，卻還是敲起鍵盤。

“看書。”

消息還未發出，對面的人又傳來一條彩信。

圖片的內容是兩只玻璃外親密依靠在一起的鴿子。

“在我爺爺病房拍的，靠，這年頭鴿子都是成雙成對的。”

蘇霖曼忍不住撲哧輕笑一聲。

“羨慕啊？你問問公的那只怎麽找到的對象，反正你們都說鳥語。”

她心情被尚澤明逗得晴朗許多，不再過多糾結，把手機調到靜音後專心致志看起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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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禮嘉是從學渣逆襲的典例，他的思路會比輔導書或者學霸講解更适合鄭雯現階段的學習，加上他本身是個細致耐心的性格，鄭雯回答的速度稍微慢了些他就知道問題所在，也不會着急，只是娓娓道來地換種思路。

鄭雯在學習方面腦子不差，只是一開始的基礎打的不太好，從一開始的滿頭霧水到現在是不是能搶答一兩句可謂是進步飛快。

其實也不能總是專注。

比如這一刻。

他寫字時習慣把頭埋得更低些，肩膀會不可避免地與她輕輕相撞，很細微，所以不痛，另一處撞的更厲害。

“……所以形成的固态物質顆粒較小，因此以膠體存在。”

距離有些近了，她趁他專注題目禁不住偷偷用目光觸碰他。

相較于平日只敢傳作業時偷看他一眼的隐蔽，此刻衣料摩挲的确有些令她顫栗的親密。

“能聽得懂嗎？”

林禮嘉擡頭。他怕影響到他人自習，所以聲音壓的格外低，或許也正因如此，落入鄭雯耳朵裏時莫名覺得比平日多了幾分溫柔情緒。

像秋末最後一片落葉被風進到，落入平靜無波的水面翻起漣漪。

鄭雯敏捷又慌亂地垂下眼眸。

“可以的。”

筆尖劃過關鍵字詞，鄭雯能感覺到比她略高處溫熱的氣息。

那燥熱順着發端爬至她身上各個角落，直燒得她腦袋也止不住發懵，唯獨手卻是冰涼的，沒什麽知覺的捏緊衣袖，松開，在捏緊，再松開。規律的節奏與胸膛裏瘋狂跳動的心髒大相徑庭。

“例題講完了你把相關訓練自己做一下吧。”

“哦，哦……好的。”

鄭雯有些羞愧于自己的走神，尤其是為這樣一件不敢啓齒的事情。

她甩甩腦袋，似是想把腦子裏那些“龌龊”清理幹淨，專注于紙上的數字。

『喝咖啡嗎？』

貼着大腿的手機振動，林禮嘉拿出查看，是來自蘇霖曼的消息。

他看了眼身邊的鄭雯，見她咬着筆杆，很專注的模樣。

『不了。』

專心做一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的，鄭雯寫完一整頁題目時已然近一小時過去，她靠在椅背上稍稍活動了下有些酸困的胳膊。

目光下意識攀上身邊的人，卻無意識看到他的手機屏幕。

鄭雯動作頓了頓。

收件人是蘇霖曼。

所以剛才，他一直都在和蘇霖曼聊天是嗎。

鄭雯有些自嘲自己這一天的情緒變化還真是夠反複。

起床時的激動，見面時的苦澀，講題時的悸動，再到這一刻。

鄭雯确定自己喜歡上林禮嘉是在他說出那句“把頭擡起來”的時候。

可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呢？鄭雯也是不清楚的。

她只知道從更早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開始下意識關注他了。

下課，放學，活動課，林禮嘉總是跟在蘇霖曼身邊，有時往蘇霖曼帽子裏塞一聽可樂，有時扯扯蘇霖曼的頭發看她氣急敗壞的瞪他，而林禮嘉就跑在前面轉過頭看着她笑。

而且有一句話至今仍常常在鄭雯腦海中回蕩。她更加篤定，蘇霖曼是她見過最好最優秀的女孩，林禮嘉喜歡她是正常的，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

可是，你明明就坐在我旁邊，我擦鉛筆時動作稍大了點就會碰到你的胳膊，但我知道，我和你還是相隔千裏，隔着無法跨越的山海。

你大概永遠不會明白這種心酸。

林禮嘉突然擡頭，鄭雯措不及防的回神，掩飾似的側頭打了個哈欠

林禮嘉看她眼角泛紅的模樣以手抵唇輕輕彎彎嘴角：“你是困了嗎？”

他看了眼腕表，“剛好十二點，我們去吃飯吧。”

林禮嘉詢問性的開口，鄭雯忙不疊點點頭。

早上出門太急沒吃早飯來着，她這會确實是有些餓了。

蘇霖曼收到林禮嘉的消息後把書放回原位便走下樓。

“吃什麽？”她走到林禮嘉身邊，側過身對鄭雯笑着揮揮手。

“就那家韓餐呗。”林禮嘉劃着手機，“你來這邊不是只吃那家嗎。”

鄭雯聽不懂他們的加密通話，慢慢落後幾步跟在他們身後。

或許十幾年的熟稔自然會形成一種奇怪的氛圍，鄭雯站在他們身邊，卻覺得無論如何也無法融入。

這麽想想，她還挺佩服尚澤明的。

口袋裏的手捏了捏那張紙幣。

三個人……不知道夠不夠。

蘇霖曼似有所感的回頭，看到身後低頭若有所思小步前進的鄭雯。

“那家有點吃膩了，你知道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嗎？”

鄭雯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柔軟溫涼的手抓住，那只手的主人帶着她快步上前，待她站定時已然出現在蘇霖曼和林禮嘉中間。

鄭雯無措地看向蘇霖曼，卻見她挂着淡淡淺笑，眉目溫和：“或者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我……我不挑食，我都可以吃。”

“那還是去吃牛肉面吧，也很久沒吃過了。”

林禮嘉點點頭，而後想起什麽似的蹙起眉頭，“你上課前不是不吃主食嗎？”

腰突然被人隐蔽地戳了一下，他一臉錯愕。

趁着鄭雯又把頭埋下去，蘇霖曼突然充滿警示意味地使了個眼神。

“今天想吃還不行啊？”

林禮嘉不知所雲，但還是老實地沒再開口。

鄭雯低着頭悄悄吐出一口氣，幸好幸好，這樣的話錢應該是夠的。

“你飯量大嗎？那家一碗面面量很大，林禮嘉那麽能吃也就剛好，如果你不介意咱倆吃一碗吧。”

鄭雯忙不疊點點頭。

她一路上好幾次忍不住偷偷看蘇霖曼的側臉。

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女孩子呢。

她好像完全不能對蘇霖曼說“不”，雖然她也一向不會拒絕別人。

可蘇霖曼用那雙漂亮勾人的眼睛看她時，鄭雯什麽都聽不進去，只想點頭嗯啊說真對。

蘇霖曼看鄭雯這副呆呆地模樣覺得莫名可愛，嘴角的笑意不由真切了幾分。

這個點的牛肉面館人不少，林禮嘉環視一圈，讓蘇霖曼和鄭雯去占位置，自己去買面。

“我去吧。”鄭雯不依，擋在林禮嘉面前，“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而且上次你還替我說話……還有蘇霖曼。”

鄭雯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蘇霖曼有些動容。

她從眼前這個小姑娘眼裏讀出難得的純樸的赤誠。

不經修飾，沒有加工的真誠的感激。

“很感謝你對我說的那句話……帶給了我很重要的勇氣。”

鄭雯說着腼腆地笑笑，轉身的背影有些羞赧地落荒而逃。

她大抵是不習慣這種直接的表達。

林禮嘉還想去追鄭雯，卻被蘇霖曼一把攔下。

“你攔我付錢幹嗎，雖然這的飯價格不貴，但是她家裏條件一般你是知道的。”林禮嘉說話時蹙着眉頭，似是很不理解蘇霖曼的行為。

蘇霖曼見他看着自己的模樣下意識愣了愣。

他已經很久沒有對她有過這樣的表情了。

“我說你傻你還真傻是不是？讓鄭雯一直欠着你，她心裏能好受嗎？人家是條件不好，不是沒心沒肺，她也有自尊心的。”

蘇霖曼初開口時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晦澀，又很快恢複正常冷靜地解釋。

林禮嘉也被她點醒，慢慢回過神來。他突然明白為什麽阿曼要來牛肉面館吃飯。圖書館附近餐館不多，他建議的那家韓餐對他們而言人均消費不高，對于鄭雯卻不一定。

蘇霖曼早就知道今天鄭雯不會讓他請客。

“……阿曼，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他有些羞愧，不僅因為責備似的語氣，也為自己對朋友的不信任。

其實他知道的，以阿曼的性格，她做不出那樣的事，只是一時間着急沒反應過來。

蘇霖曼沒理他，兀自掏出紙擦着三個人的桌面。

林禮嘉後知後覺自己剛才語氣沖了些，尴尬地舔舔嘴唇，奪過蘇霖曼手裏的紙巾：“我來我來，你喝口水。”

鄭雯拿着小票回來時就見兩人沉默着對坐，蘇霖曼面色平淡如水，林禮嘉卻時不時心虛的瞟兩眼對面的女孩，氣氛一時間有些不對。

“點好了嗎？”林禮嘉像看到救星，“小票給我吧，我去取餐，你拿不住。”

鄭雯剛準備說取餐而已，沒什麽困難的。可見林禮嘉神色間似有哀求，她猶豫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