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四封情書

第三十四封情書

“你很受歡迎，有很多朋友，無論男生女生總是前仆後繼的想湊在你身邊，你好像是許多人追逐的對象。只有一個人除外。

S小姐一看就知道和你是同一類人，S小姐很漂亮，是我不小心瞥到她都會自卑的漂亮。

她的優秀卻不止因為漂亮，她是我最崇拜的人，是我心裏最最帥氣的女孩。

S小姐和你關系好，我聽別人說，你和她青梅竹馬長大，是彼此最信賴和依靠的人，你們是對方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豔羨着，卻不知道到底在豔羨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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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周天早上鄭雯起的很早，換上前一天晚上翻箱倒櫃找出來的連衣裙，蹑手蹑腳的到衛生間沾水順了順毛燥的頭發。

鄭雯其實原生膚色不黑，只是因為從前在村裏水土不養人，還要常年下地勞作遭太陽長時期曝曬才成了有些黃黑的膚色，近些日子長期待在教學樓裏已經白回許多。

鏡子裏的女孩一雙杏眼靈動清亮，難以抑制的興奮讓她的臉頰也是紅撲撲的。

鄭雯別扭的轉轉胳膊。

她的衣服有些不合身，那是三年前買的，鄭雯平時不舍得穿，只有逢年過節或者什麽大場合才拿來“撐場子”。

好在她個子不高又很瘦，雖然袖子處短了些，但不仔細看就沒什麽問題。

她心虛的瞥了好幾眼爸媽的房間，确定兩人還沒起床才龇牙咧嘴的輕輕拉開櫃子拿出劉媛娣不常用的唇膏在嘴唇上胡亂抹了幾下，又用手墊着關上櫃門。

一套動作磕磕絆絆但勝在沒發出一點聲音，鄭雯稍稍松口氣。

明明也不幹什麽壞事，但她還是莫名覺得心虛。

“小雯吶，怎麽起這麽早啊。”

爸爸打着哈欠，聲音帶着睡意未消的朦胧。

“啊？奧，我，我去圖書館，楊老師讓同學幫我補習。”

鄭雯聲音微不可見地抖了抖，好在鄭建兵未曾發覺她的異常，注意力被引到別的地方。

“嘿呦！這不麻煩人家吧！”

“不麻煩不麻煩，楊老師問過他的意見的，時間也是他定的。”

鄭雯拉開門快步走出來，頭微側着避過鄭建兵，嘴唇緊緊抿在一起。

“這五十塊錢你拿着，人家幫你補習已經很照顧咱們了，拿着請人家吃個飯知道嗎？”

鄭雯本不想要，但看着爸爸不容置疑的模樣，又想想确實是她在麻煩人家，最終還是收下。

只是她更堅定要好好學習的念頭。

省圖離他們的出租屋不算遠，約定的時間是八點半，鄭雯七點五十出門，準備花半個小時走過去。

星期天的這個時間街上人不算多，前一日晚下了大雨，磚石路有些潮濕，朝露滑過葉片發出細微的聲響。

鄭雯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避過路上水坑。

她比自己想象中走的快許多，到圖書館時将将八點十分。為夢想奮鬥的人不少，自習室的門口蹲着一排人拿着各不相同的小冊子在背東西。

雖是開門沒多久，可鄭雯透過窗子發現剩餘的空位已然沒幾個了。

她探頭張望兩邊的馬路，沒看到熟悉的身影，抿抿唇提着包先進去占座位。

零零星星的散位是有的，但是……

鄭雯掠過幾個位置走向更深處。

幸好，在最角落裏仍有兩個空位。不遠處有人也盯上這兩個座位，鄭雯加快腳步，先一步放下包。

呼——

她長舒一口氣，又為自己難得的好勝心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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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霖曼沒有睡懶覺的習慣，無論上學還是周末都是早早起床，剛上高一時因為林禮嘉賴床的壞毛病害的好幾次差點遲到，後來說什麽也不跟他一塊走了。

她讨厭那種踩着警戒線做事的感覺。不夠從容，缺了些味道，且大部分情況下也是匆匆完成卻做不到最好的。

出成績的那一周對于有些人是煎熬，對于蘇霖曼而言是難得的放縱日，她決定花大半天時間去圖書館讀讀平日裏沒時間看的“閑書”。

換了身衣服，蘇霖曼打算去街口阿婆那買份早餐路上吃。

蘇霖曼人看着清冷，實際最愛吃些甜口的食物。阿婆的豆沙包做的一絕，逢周內早被上班族搶的一個不剩，也就周末蘇霖曼能僥幸拿上幾個，甜香伸進人鼻腔裏，她像是餍足的貓眯了眯眼睛。

一聲急剎，有人輕輕扯了扯她的頭發，不疼，是某種默契的親昵。

“活見鬼了，周末還能在早八點見到你。”

她懶洋洋地把手裏剩的包子扔到林禮嘉身上，又探着頭問阿婆多要了一份豆漿。

“再加兩個肉包吧，您就不找錢了。”

“謝了。”林禮嘉也不多客氣，把自行車停好靠在一遍解開塑料袋。

阿婆家的豆漿是早上起來現磨的，有種未經加工的醇香，蘇霖曼走到他對面，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咬着吸管，“起這麽早去幹嘛？和尚澤明他們約了打球嗎？”

“沒，去圖書館。”

蘇霖曼有些驚詫開口：“什麽情況啊，你是被奪舍了吧。林禮嘉還能主動去圖書館？我喊了你多少回都沒去過。”

林禮嘉嘴裏塞滿了肉餡，說話時有些含糊，“老楊讓我幫鄭雯提成績，我和她約了今天，我想着圖書館學習氛圍好一點，而且不用花錢。”

蘇霖曼知道一點鄭雯家裏的情況。

吸管中的液體陡然退回塑料杯，蘇霖曼動作一頓，而後漫不經心地攪着吸管。

“老楊威脅你了？”

林禮嘉奇怪地看一眼蘇霖曼，“沒啊。”

“那你怎麽突然答應這事。”

“就……就答應了呗，幫助同學嘛，而且她家裏真的挺困難的。”林禮嘉眼神飄忽，從斜倚着自行車的姿勢變成端正的站着。

蘇霖曼沒有忽視他的小動作。

她不知為何心中一沉。

理智上講，沒關系的，她知道林禮嘉有許多無法忽視的優點。

善良、心軟、樂于助人，以及他與生俱來的同理心……

可有某種出自她隐秘情感的第六感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別做無用功了，其實你根本沒辦法壓下心裏的異常，也根本尋不到一個足夠具有信服力的理由支撐林禮嘉的決定。

蘇霖曼垂着的眼睫微微顫動。

剩下的小半杯豆漿劃成抛物線，直直落進垃圾桶。

“走吧。”

林禮嘉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手裏的包子，推着自行車匆匆跟上蘇霖曼。

“你呢，你幹嗎去？”

“跟你一樣，去圖書館。”蘇霖曼沒回頭，自顧自坐上自行車的後座。“我去查資料，想想金槐杯的文章怎麽寫。”

她和林禮嘉一起坐過轎車，一起擠過公交，小時候擠在綠皮火車的同一張床上看小人書，也曾經在飛機的同一個窗口翺翔雲端之上。

可在繁多的交通工具中蘇霖曼還是最喜歡坐在林禮嘉的自行車後座。

随着他搖搖晃晃，颠簸時自然地環住他的腰，不斷收緊。她靠在他的脊背，和他緊密相貼，鼻尖是馬黛茶的味道，如他一般幹淨清冽。

雖然大概率他只是随手拿來噴噴衣服，但那畢竟是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每次聞道這個味道時蘇霖曼都會感到格外的安心。

你要知道，嗅覺是最具侵略性的感官。如果我愛一個人，我要讓他身上是屬于我的味道。

這大概是人類進化後仍留在骨子裏的本能。

蘇霖曼行事光明磊落，過往十七年只有這一件事讓她每每想起都覺得莫名羞恥。

自行車遠不止這點值得她喜歡。

林禮嘉在一切運動方面都格外具有天賦，當初一起開始學自行車，蘇霖曼每年暑假都學一遍還是不會，林禮嘉卻不需要什麽輔助的無師自通。

他喜歡把車騎的飛快，世界飛速倒轉，他們逆着世界前行。

世界孤立我，任它奚落。

她只需要抱緊，再抱緊；閉眼，緊緊閉着雙眼。感受呼嘯而過的風，感受心髒的狂跳。

在這一刻，她什麽都不用顧忌。

什麽面子，什麽情誼，什麽尴尬都不用顧忌。

她只需要放肆地對少年心動就好。

可今天不一樣。

林禮嘉好心情地哼着歌，蘇霖曼卻沒什麽表情。

他的襯衫依然幹淨整潔，隐隐有淡淡清香。

不是馬黛茶，沒有桃心木。

只有最最普通的皂角味而已。

捏着襯衫的手無意識攥緊。

“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啊，這就是去圖書館的路啊，三四個月前修好的小道，你沒走過？”

蘇霖曼沒回答，只盯着天邊柔軟的白雲。

沒走過，也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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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位上坐了一會，手中的筆轉了幾番始終無法落字。

鄭雯時不時擡頭看向門口，又一次次失望低頭。

懸在對面的挂鐘分針剛指向羅馬數字4，鄭雯始終無法平靜，原本充斥的亢奮的一顆心慢慢被緊張取代，且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深刻。

如果他八點半到自習室，站在大門口可以在28分就見到他。

如果她努力伸長脖子，再敏銳的注意道路兩頭，見到他的時間又可以更早一些。

這樣計算着，鄭雯站起身裹上外套，一路小步跑到大門口。

圖書館院裏的流浪貓輕輕一翻爬上磚牆輕盈地前行，尋了一處地方舔舔爪子四處張望，“喵嗚——喵嗚——”地叫起來。

貍貓先生也即将與想見的人會面嗎。

她從未覺得五分鐘可以過的這樣漫長，漫長到她幾乎數清地上的那些落葉共有幾個鋸齒樣的尖銳。

遠處傳來自行車鈴，叮鈴叮鈴，敲得她心猛然一顫。

鄭雯捋捋頭發，擡頭去尋聲音來處。

騎車的男孩笑容燦爛，平日裏總遮着少半張臉的發絲被風揚起，露出完整的含笑眉眼，身後的女孩一手抱着他的腰，另一手擋在眼前遮蔽刺眼的陽光。

衣擺也像自己的主人那樣，藍色外衫向後搖曳，無數次親昵地撫過女孩的腰間。

任誰看都會感嘆這養眼的青春校園偶像劇如此美好。

鄭雯卻感覺吸入一大口裹挾着冷意的空氣。

林禮嘉把自行車停在車棚裏，從蘇霖曼手裏接過自己的書包。

她無措地在原地等着他們朝自己走來。

蘇霖曼和平日在學校幾乎沒什麽區別，除了高高豎起的頭發被披下來垂至腰間，在陽光下被渲染成棕色。

她只穿了最基本的白T和牛仔褲，下擺塞進褲子，掐出盈盈一握的細腰，身材比例好到吓人，緊身牛仔褲勾勒出柔美的線條，更顯得一雙腿又直又長。

林禮嘉與她差不多的打扮，淺藍色直筒褲和白T恤，多加了一件藍色的襯衫外套。

“我包呢，我包給我。”

“你背了多少東西啊，重死了。”

“還好吧，就一些教輔。”

……

鄭雯微微側頭就能看到玻璃門倒映的她的身影。她眸子暗了暗，擡手慌亂擦着嘴唇，背在身時緊緊攥在一起，用力到發白。

對比起蘇霖曼的随意，她的精心打扮就像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