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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顏，你上哪去了那麽久。欸，我跟你說，那個，許懷林剛剛來了，現在好像上廁所去了。”說到最後，好友刻意壓低聲音。

“我知道。”

“他……你怎麽知道的？”好友的八卦硬生生地停住了，她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再看，顏顏的表情明顯不對。

“剛剛碰見了。”江久顏沒有細說。

阿枝了然，連忙扯了其他話題繼續聊。說到好笑的地方，江久顏也配合地笑了笑。剛剛那個話題便算過去了。

酒桌上，有人喝得面紅耳赤，有人低着頭刷手機，有人倒在了桌上。到了這個時候，江久顏覺得，已經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她跟好友說了一聲，便借口早早出去了。

誰曾想，這個鬼地方晚上連出租車都沒有。江久顏煩躁地皺了眉。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更是火上澆油。

早知道就不一時沖動走了。

到頭來受罪的還是自己。

江久顏有些後悔了。

這時，一輛出租飛馳。江久顏喜上眉梢，伸出手去攔車。結果車是停下來了，車上卻有人了。她皺眉拒絕了師傅想要讓她擠一擠的好心。

于是等了許久才來的出租車終是走了。灰塵吹起，江久顏嘆了嘆氣，又繼續張望着看有沒有車經過。

這回比較幸運，沒過多久就有車停下了。江久顏急忙走過去，不管是誰，好歹送一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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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街道寂靜無聲，路燈下光亮昏黃。車窗搖下，露出了前不久才見過的熟悉臉龐。

“上車，我送你。”

男人淡淡的嗓音，略微低沉，依然好聽。此情此景，江久顏不合時宜地愣了一下。

本以為對方會開車走人，誰料車門從裏面打開，男人用他那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也不出聲催她。

他目光炯炯有神，似是要把人灼傷。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快于腦子，江久顏彎腰鑽了進去。她腦子一片混亂，連車門都忘了關。直到一只修長的手拉過車門，“砰”的一聲，驚醒了混亂中的江久顏。

眼看許懷林還想幫她系上安全帶，江久顏窘迫地拒絕了他的好意，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系好。她抿抿唇，兩只手無意識地捏着衣角。

許懷林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直接開車走了。

車上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略微凝滞。許懷林餘光瞥見江久顏下意識地揪着裙子，一臉茫然又失措，就連臉都固執地看向窗外。

這時剛好紅燈，他停下車。

許懷林故意笑了下。雖然笑聲不大，但在在安靜的環境下，輕微的聲音也被放大。尤其這種莫名的行為，讓江久顏疑惑地看向他。

如願看到身旁人不解的眼神，許懷林才慢吞吞地解釋：“我笑小貓迷路了也不知道叫家長。”

江久顏聽得一臉懵。也不管奇不奇怪，她下意識追問：“小貓怎麽叫家長？”

“打電話啊。”許懷林聲音含笑。

？？？

打什麽電話？打給誰？貓怎麽打電話？

江久顏滿臉問號。剛想要反駁，就瞧見了許懷林揶揄的表情。她瞬間反應過來，臉一下子紅了。于是她錯開對方戲谑的眼光，又看向窗外。甚至還欲蓋彰彌地摸了摸通紅的臉蛋。

真是的，有這麽捉弄人的嗎！？

許懷林瞧見她的反應，忍俊不禁。剛好綠燈亮了，他也不好繼續逗她。于是重新發動車子。

過了一會兒，江久顏突然想起她已經搬家的事，也顧不上什麽害羞，她輕咳了一聲，“那個，許懷林，我搬家了，你前面倒一下車吧。”

江久顏從手機裏搜出位置拿給他看。許懷林自然地拿過手機，放在了導航的位置。

這個動作江久顏沒有預料到，指尖微微觸碰時，她的手顫了顫。

“什麽時候搬的家？”許懷林沒有注意到她細小的反應。

江久顏眼神飄忽，心思根本不在他的問題上。“兩個月前吧。”

許懷林聽出她的心不在焉後，果斷靠邊停車。

“到了嗎？”江久顏以為到了，但看了窗外，黑漆漆的，是路邊的灌木叢，不是小區，沒到。

“你怎麽……”停了。

後面兩個字沒有機會說出。江久顏驚訝于許懷林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近了她，一手放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橘黃的車燈亮起，這個距離很近，能清楚看見許懷林臉上的絨毛，以及他眼裏的自己。

沒看錯的話，是一個有些羞澀的女生。

江久顏懷疑自己看錯了，又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好像……沒看錯。

這時，許懷林抓住了那只礙眼的手，沒忍住還捏了一下。

“許懷林！”

江久顏迅速收回手，她的聲音急切，皺着眉看他。

許懷林立馬退到安全的距離，他握了握手心，上面好像還有對方殘留的溫度。

“怎麽了？”他一臉無辜。

江久顏猛地轉頭，催促他快點開車。要死啊，離那麽近幹什麽。

許懷林不再逗她，車子重新上路了。這回他沒再折騰，安安穩穩地開到了江久顏現在住的小區。

本以為今晚就這樣了，車停下的時候，江久顏卻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再一眨眼，人已經不在車上了，就連許懷林也不見了。

環境乍然變化，江久顏站在原地不動，以不變應萬變。她四處觀察的時候注意到前面不遠處聳立着一棟四五層樓，白牆紅瓦。她越看越覺得熟悉。

忽然，她吃驚地瞪大眼睛。

“這……這這，這不是我們高中的教學樓嗎！？”

高三那段時間，她天天對着這棟樓祈禱，能不眼熟嗎？

還沒等江久顏緩過神來，熟悉的上課鈴聲響起。接着一眨眼的功夫，江久顏已經站在教室裏了。這瞬間位移着實讓她愕然。

這還沒完，前邊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江久顏，上課了，起來。”

少年清冽的嗓音讓江久顏恍惚了一下。她看着那個十幾歲的少年，忽然間說不出話來。

趴在桌子上的少女眼皮耷拉地應了一聲，沒醒。許懷林沒撤，又去搖她，關鍵他還沒用力，輕輕地搖動。

最後還是少女實在受不了了才悠悠轉醒，但已經晚了，老師已經站在了講臺上。她一下子直起腰來，瞪了一下許懷林，那眼神分明在指責他為什麽不早點叫醒她。

許懷林沒吭聲，裝沒看見。

現在上課，少女也不好做什麽出格的動作。只好擡起頭來聽老師的催眠曲。

目睹這一切的江久顏已經呆滞了。

這完全就是他們高中時候的事，怎麽她還穿越了不是？哈哈，要真這樣，她不是成了一個孤魂野鬼了嗎！？

既沒穿進自己的身體，連個人都不是了，成了鬼。

也算進階了。江久顏如此安慰自己。

不過，她為什麽看不見那個少女的容貌呢？雖然她知道那就是自己，可不管她怎麽揉眼睛，少女的臉上仿佛隔了一層紗，朦朦胧胧的，就是看不清臉。

算了，也許是不想讓她別扭吧。

傍晚，夕陽一點一點落下了，天色也漸漸暗淡。随着放學鈴聲的響起，同學們三五成群地結伴同行。

教室裏，身心疲憊的少女倒頭睡在了桌子上。夕陽的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照在她臉上，一半光一半影。這時候的陽光已經不曬了，少女舒舒服服地睡過去了。

少年守在一旁，拿出今天的作業開始做。他偶爾轉動簽字筆，思考作業上的題目。偶爾轉頭去看熟睡中的少女，眼底映出光，一點點溫柔。

江久顏認命地站在一旁。

她已經站在這間教室裏一天了。期間不是沒試過走出去，卻每次走到樓下眨個眼睛的功夫就又回來了。到後面她也就放棄了。

她也不是沒試過坐下，卻每次都穿過桌椅。簡直是正兒八經地告訴她，你已經是個鬼魂了，不需要休息！

時間慢慢過去，江久顏覺得這時間真的過得好慢啊！她低頭看着那個睡着的少女，默默握緊了拳。

她倒好，睡得多香啊。

可憐我啊，有生之年……啊不，鬼生之年第一次當電燈泡。

這感覺還很奇妙。

當自己的電燈泡。

“江久顏，醒醒，去吃飯了。”眼看着時間差不多，許懷林照例去叫醒她。

少女睡夠了，也醒得很快。她散下頭發，重新紮了一次。那邊，許懷林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背上了書包。順便把少女的書包也拎在手上。

少女蹦蹦跳跳，率先走在前面。少年跟在後面，任勞任怨。當然，江久顏也跟在一旁。她好奇地瞧了瞧尚是十幾歲的許懷林。又看了看他身上的兩個書包，覺得他當時真是個好人。

可惜現在自己是沒這個待遇了。

夕陽西下，兩個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江久顏眯眼感受了一下陽光落在身上的感覺，除了暖，還是暖。可她分明成了鬼不是嗎。

第二天一早，還沒進到教室，就聽見好友熟悉的大嗓門。還有那陰陽怪氣的語調。“顏顏，這牛奶是誰給你的啊，那麽好心！”

江久顏無奈扶額。昨天她還奇怪阿枝跑哪去了。誰曾想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格。

少女一臉不解。經過好友的解釋後，才知道原來她課桌上面憑空多了一瓶純牛奶。

“難道這幾天不是你給我帶的嗎？”少女把牛奶拿起來，對阿枝問道。

“不是啊。我什麽時候給你帶了？”阿枝撓了撓頭。這咋還扯到自己身上了。

“那奇怪了。這幾天我都收到了牛奶，我還以為是你給我帶的呢。”

阿枝黑眼珠一轉，八卦地問，“顏顏，你是不是又招惹了什麽追求者啊。看，都追到你教室來了。”

少女白了她一眼。“別亂說。”

“那就是沒有。既然沒有。”阿枝話鋒一轉，猜測道，“不會是許懷林吧？要不你問問？”

少女低眸沉思，手上的牛奶頓時變得燙手起來。“你別瞎說，說不定是換座位送錯人了。”少女越說越沒底，說的話漏洞百出，毫無邏輯。

阿枝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她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知足吧，孩子，別人想要還沒有呢，你家許懷林對你多好啊。”

一語畢，阿枝沒等她惱羞成怒便瞬間溜了。徒留少女在那胡思亂想。

江久顏回憶起這件事情來，模模糊糊的記憶，還真沒想起什麽。不過這故事發展還挺有意思的。只是明明自己都經歷過，現在再去看，竟然還覺得有意思。真是奇怪。

少女紅着一張臉坐回座位上。恰好許懷林卡着上課鈴聲來到教室。少女支支吾吾地看着許懷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精致的小臉染上紅暈，眼裏欲拒還迎。

她這幅樣子倒是少見。許懷林挑眉。恰逢老師進了教室。少女滿腔心思也只好放回了肚子裏。等到第一節下課後，少女總算鼓起勇氣來問他。

“許懷林，牛奶，是不是你、你你……”這話對她來說實在難以啓齒，少女說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完整。

“你想說什麽？”

許懷林凝着一雙眼看她。明明什麽都沒說，卻好似把她所有的勇氣一一擊破。

“沒什麽，算了。”

許懷林忽然笑了，拍了拍她的頭。“好好上課，記得喝牛奶。”

聞言，少女瞬間看向他，一臉不可置信，直到撞進他眼裏細碎的光。于是她彎唇笑了，極淺極淡的笑容。

“謝謝你，許懷林。”

江久顏別開臉。什麽嘛，這也太羞恥了。我怎麽笑得那麽單純啊。

就因為這事，江久顏一天都忍不住在笑。結果當天晚上晚修的時候，燈突然滅了。

教室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有膽小的同學害怕地尖叫，有人在歡呼，有人故作淡定。總之，此起彼伏的聲音在學校裏回蕩。

與此同時，還有人趁着黑燈瞎火悄悄同心儀的女生握手。

少女紅着臉松了松手指，對方順勢十指相扣。黑暗中，視覺被限制，其他感官的感覺被無限放大。少女清晰地聽到自己心中怦怦直跳的聲音。

這是他們第一次牽手。

許懷林嘴角微微上揚，心髒也跟着狂跳。江久顏清楚地看見了他的另一只手緊張到抓衣服了。她捂住嘴在那笑。

沒想到啊，被我抓住辮子了吧，許懷林。

很快，電路就修好了，學校重新通電。燈亮起來的時候，那兩人已經松手了。臉上的紅暈也消失了，看上去什麽也沒發生。

要不是江久顏一直看着，她就信了什麽都沒發生。沒想到他們當時的保密措施做得還是很不錯的，至少表面來看，沒有人看得出來。

接下來的幾天，江久顏跟着少女重游了她和許懷林相處的一些片段。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時候他們真的有在努力，希望自己和對方能有一個未來。也沒有落下功課，兩個人相互扶持，給對方補課。

但是後來……他們都回不去了。

江久顏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