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故人

第59章 故人

一連幾天, 孫千城中午放學後都沒到飯堂打飯，而是到百味餐廳買盒飯。

今天，班主任嚴翠如還是沒有在飯堂看到他, 她不由得問起孫千城的同桌，“孫千城最近是不是回家吃午飯了？”

同桌道：“沒有吧, 他說他去下館子。”

嚴翠如皺眉, “下館子？”

她和孫千城的母親是初中同學, 其母親因為工作忙，曾拜托她督促孫千城好好吃飯，于是每天中午她都會特別留意這孩子有沒有在飯堂吃飯。誰知道這幾天都沒看到他的身影，一開始是以為他回家吃飯去了，不曾想到是下館子？

孩子正在長身體, 外面的飯菜又沒營養又不衛生, 哪裏及得上飯堂的？不行，必須阻止！

這樣想着，嚴翠如吃完飯後, 便特意在學校門口等着孫千城。

下午一點左右，她終于看到了姍姍來遲的他。

“千城。”

“嚴老師？”孫千城停下自行車。

“聽說你這最近都是去下館子，怎麽不在飯堂吃？”

“飯堂的菜不好吃啊。”孫千城小聲嘀咕。

“再不好吃也比外面的飯菜幹淨有營養，千城, 你現在正在長身體, 飯菜口味不是最重要的，重要是管飽、衛生。”

“可是百味餐廳的飯菜也很幹淨很有營養啊！我今天還吃了兩碗飯！”孫千城忍不住大聲辯解。

嚴翠如皺了皺眉，“你別任性，我受你媽媽所托, 要督促你好好吃飯的，乖, 咱們以後就在飯堂吃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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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千城很想告訴嚴老師，自己最近在百味餐廳吃到的菜是有多好吃，但是她不會相信的。

他抿了抿嘴，只能沉默了。

嚴翠如以為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叮囑他趕緊回去午休便離開了。

然而第二天中午，她還是沒有看到孫千城在飯堂吃飯，下午一點左右她來到校門口，果然看到他從外面回來。

“這孩子肯定又是下館子去了！說又不聽，真是拿他沒辦法！不行，我明天得去看看究竟是哪個飯館，如果衛生不合格，我當場教導他更有說服力！”

于是第二天中午放學，嚴翠如悄悄跟在孫千城身後，看着他像怕遲到似的，把自行車蹬得飛快。

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跟上，直累得她腿都打顫，她一邊蹬自行車一邊嘀咕：“這孩子怎麽像是餓了三天似的。”

終于，孫千城在一家叫“百味餐廳”的飯館停了下來。

“百味餐廳？這店面看着還挺整潔。”嚴翠如仔細地四處打量，饒是她再挑剔，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店鋪看着挺幹淨衛生的。

她特意避開孫千城不讓他發現，等他買好了飯坐下來，才走上前去仔細打量菜肴。

蜜汁雞翅、蝦仁蒸蛋、胡蘿蔔炒玉米、白灼油麥菜、雞骨草湯。真讓人出乎意料，這裏有葷有素，而且搭配得很有營養，色澤明亮，帶着淡淡的油香，一看就是用新鮮的油炒制的，而不是那些重複多次使用的地溝油。

這裏的菜肴很幹淨衛生，價格肯定比學校飯堂的師生餐貴，但對比其他快餐店，也是十分公道。

嚴翠如大感意外，打算親自品嘗下，看看菜肴是不是放了很多味精才聞起來這麽香，她擡頭看向玻璃牆內的人，“我要這個……雨禾？”

姜雨禾聽到有人喚自己，仔細辨認了一下，認出這是原身的班主任嚴老師。

上次自己去買水果，曾和她見過一面，當時她勸說自己複讀，還說有什麽困難可以尋求她的幫助。

原書裏，她得知原身拒絕複讀後，還傷心了很久，這是一個值得敬佩的老師。

于是，姜雨禾臉上露出淺淺笑意，“嚴老師，您想吃什麽，随便點。”

嚴翠如詫異，“雨禾，你是在這家飯館打工嗎？”

說着，她心裏滿是可惜和心疼，這孩子既有念書的天賦，人又勤快，是個妥妥的上大學苗子，從事教師這行這麽多年，她再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得意門生了，可惜這孩子命不好，高考時恰好家裏出了事。現在只能辛辛苦苦地在飯館裏打工，本來她該坐在明亮的辦公室裏的……這樣想着，她又不甘心地想再次勸說姜雨禾複讀，話未說出口，只聽這孩子說道：“嚴老師，這是我開的餐館。”

嚴翠如大吃一驚，“你開的？”說着她臉色一變，“你不會已經嫁人了吧”

不然就憑借姜家的處境，怎麽能在短短兩個月內開得起這樣的餐館，除非這孩子已經嫁人了，這是她夫家的産業。

想到這裏，她的心更痛了，“你怎麽可以這麽早嫁人啊！外面的世界很大，你應該多念書走出去看看……”

姜雨禾感受到她的殷切真心，不由得寬慰道：“我沒嫁人呢，嚴老師，這家飯館是我自己開的，我就是老板。”

“你自己開的？！”嚴翠如滿臉震驚。

“嗯，這事說來話長了，嚴老師您先吃飯，我一會兒再和您細說。”姜雨禾把裝得滿滿的飯盒遞給她。

嚴翠如暈乎乎地接過飯盒，又暈乎乎地坐了下來。

孫千城正在埋頭吃飯，突然感覺到右後方有人就座，他随意地扭頭一看，臉色霍然一變，竟然是自家班主任！

他連忙背對着身子，不讓她發現自己。

而嚴翠如聽到姜雨禾說這家飯館是自家開的後，她整個人就猶如夢中，根本不知道孫千城已經發現了自己。

孫千城快速地吃光了盒飯，看到班主任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自己，心裏松了一口氣，連忙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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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禾一直忙到客人都離開了，才有空坐下來和嚴翠如說話。

“嚴老師，飯菜還合你口味嗎？”

“合，合！實在是太好吃了！”嚴翠如連忙說道，雖然她剛剛恍如夢中，吃飯時也只顧着留意姜雨禾，但飯菜的美味，她還是感覺的到的，怪不得孫千城一放學就急匆匆地過來！

想到這裏，她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今天是跟着我學生過來的，最近他總是不去飯堂吃飯，我怕他在外面館子吃壞了肚子……不過，我想不到這間飯館是你開的，而且飯菜不僅衛生有營養，還很好吃！這下我就放心了！”

嚴翠如感嘆，現在自己可以既放心孫千城過來吃飯，又放心姜雨禾了，哪怕她不願意複讀。

剛剛她留意了，飯館的生意十分興旺，姜雨禾一直忙個不停，哪怕她沒有刻意去數，也知道賣了至少有四五十份盒飯。得意門生有這份手藝，哪怕沒有念大學，也能闖出一番事業！

她拉起姜雨禾的手，既欣慰又心疼，“你能走出來開了飯館，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老師也不再強求你複讀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能有更廣闊的天地。”

姜雨禾心裏湧起一股暖意，“謝謝嚴老師，我會好好的，有空多過來吃飯啊！”

嚴老師嗔道：“我以後可不敢再來了，除非你肯收我的錢。”

剛剛自己把飯錢塞給姜雨禾，她都不肯收。

兩人又再寒暄了會兒，直到将近上課了，嚴翠如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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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放學，孫千城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嚴老師沒有跟着自己後，連忙騎上自行車就想離開前往百味餐廳。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千城。”

孫千城身子一僵，默默下了自行車，慚愧道：“嚴老師，我錯了。”

他昨天回學校路上就想清楚了，嚴老師平時都是在飯堂吃午飯，怎麽會突然去百味餐廳？她肯定是發現了自己沒有聽她的話，并跟着自己去的。

嚴翠如看着滿臉歉意的學生，笑着道：“百味餐廳的飯菜不錯，你記得好好吃飯。”

“嚴老師？”孫千城愕然地擡起頭，然後心裏升起一股被認同的喜悅感，“你也覺得那裏的飯菜好吃，是不是？”

“嗯，有營養又衛生，把飯錢花在百味餐廳上，總比你去其他館子吃壞肚子好。去吧，路上小心。”

“好的！老師再見！”孫千城開心地揮手告別。

嚴翠如看着他歡快的背影笑了笑，然後想起今天飯堂的菜肴又一陣心塞，嘗過了百味餐廳的飯菜，真的是吃不下飯堂的啊！怪不得孫千城每天去百味餐廳吃飯時都像是餓狠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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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陸續有人來飯館應聘服務員，但姜雨禾都不滿意。

有個是剛滿18歲的小夥子，性子很跳脫，長得也很斯文秀氣，一看就知道沒做慣苦活的。她幾番試探，才得知他是因為不想念書，和家裏人鬧矛盾才離家出走的。

姜雨禾無奈，還當了一回知心姐姐，終于把他勸回了家。

有個是女大學生，一時半會找不到滿意的工作，想兼職服務員賺些路費。

雖然姜雨禾對于招服務員要求不高，但也不想培養得順手後，對方随時準備跑路，于是也沒有聘用。

還有一個是中年大嬸，一雙眼睛總是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尤其愛往廚房裏看，直覺告訴姜雨禾這是同行，所謂應聘只是幌子，偷師才是目的。這種人姜雨禾自然不會聘請。

就這樣，張貼招聘啓事幾天了，她都沒有招到滿意的員工。亞鎮還是太小了，大多數年輕人都選擇外出務工，留下來的幾乎都是老弱幼小，除非等到明年4月海島建省，成立經濟特區，十萬人才跨越海洋過來，那個時候勞動力市場才會繁榮起來。

但是她等不及，現在就急需招聘人手。

就在姜雨禾想着要不要到海市招人時，門口傳來一道怯怯的聲音，“請問這裏是招服務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