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情挑
第49章 情挑
董曉悅瞥了眼食案, 只見上面擱着幾碟下酒小菜, 一把鎏金銀執壺配着個杯子,顯然是在自飲自酌,嘴裏發苦, 心裏泛着一浪一浪的酸澀。
燕王殿下有二十五六了, 以小倌的标準算,距離年老色衰也就是一步之遙,出賣色相就算了,事業還走下坡路, 如果芯子真是心高氣傲的燕王殿下,真不知他有多麽難受。
以他們的交情,別說是一杯酒, 就是一缸也得悶下去啊!她毅然決然地留了下來。
那人眼中閃過促狹的笑意,将自己坐榻讓出半邊:“官人請坐。”
董曉悅一看,那是張獨榻,兩個人坐必然會挨擠在一起, 便有些遲疑:“我坐旁邊席子上就行了。”
那人凄苦地扯了扯嘴角, 低頭垂眸,濃長的睫毛投下羽翼般的影子, 遮住了眼睛:“奴家入不得官人的眼。”
董曉悅最見不得人這樣,何況還是美人,趕緊麻溜坐下。
那人得寸進尺地挨近了些,執起袖子,拿起酒壺往杯子裏斟了酒, 款款地遞過來:“若蒙官人不棄,請滿飲此杯。”
這就是他剛才用過的杯子,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有必要去取一個,董曉悅暗自揣測,這可能是風月場所的禮儀,要是拒絕可能會打擊他自尊心。
反正這是燕王殿下的身體,上個夢她還用過,也不算外人了。這樣一想,她便爽快地接過來一飲而盡。
那酒十分清冽,帶着股似花又似藥的淡淡香氣,入喉甘甜。
那人又給自己斟上一杯飲了,然後執起象牙筷,夾了一塊酥酪湊到董曉悅嘴邊:“單飲酒傷身,官人用些點心罷。”他的手指修長,與象牙難分伯仲的手背上隐約幾條淡青色的靜脈,指甲修得很幹淨,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撩人的氣息。
他越是這麽賣弄風情,董曉悅心裏越不是滋味,想起白天蘭芷嬉笑着撿小金魚那一幕,不免把主人公代入燕王殿下,不禁一哆嗦。
那人不知她心裏所想,猶自勸着酒。
她的目光順着他的手腕往上,停駐在他臉上,他未施粉黛,如玉的臉龐沒有一點瑕疵,也不見絲毫衰老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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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裏色衰了!分明就是美顏盛世!這些人的狗眼是有多瘸!董小姐悲憤地為他抱不平。
不過看這光景,他混得确實不好,身邊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這裏的陳設也比剛才那個包房樸素了不止一星半點。
董曉悅突然想起來還沒問過他姓甚名誰,便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悵然地笑了笑:“官人與奴家萍水相逢,旋聚旋散,賤名不堪入耳,官人何苦來問。”
“……”董曉悅語塞。
那人輕笑了一聲,又斟了滿滿一杯酒捧起來:“官人若是想知道,飲了此杯奴家便告訴你。”
董曉悅伸手去接,他卻将手收回,在身前轉了一圈,遞到董曉悅唇邊。
氣氛有些暧昧,董曉悅心跳加速,臉頰滾燙,完成任務似地一低頭,就着他的手把酒杯喝了個底朝天。
她不習慣被人喂,又喝得急了,酒液順着嘴角淌下來,劃過下颌,再到仰起的脖頸。
沒等她自己擦,那人從袖中抽出條素絲帕子,輕輕地替她從上掖到下,若即若離,弄得她一陣發癢,又有一種酥麻從心底蔓延開來。
董曉悅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我自己來。”說着便抽出他手裏的帕子,三下五除二地把殘留的酒液擦幹淨。
“現在可以把名字告訴我了吧?”
那人退開些許,随即又慢慢湊得更近,近得快要貼到董曉悅身上。
董曉悅想躲,卻被他輕輕攬住,他的嘴唇沿着她的耳廓慢慢游移,始終将觸未觸,隔着那麽一層絹的距離,溫熱的氣息讓她繃緊了身體。
兩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就在董曉悅快要受不了的時候,他對着她的耳蝸輕輕吐出兩個字:“雁奴。”然後退開一段距離。
“雁奴......”董曉悅無意識地輕聲重複了一遍,那兩個字在舌尖滾過,莫名勾起了某種久遠的懷念,像是小時候吃過的糖。
雁奴聽她叫自己的名字,眸色一深,再次欺身上來。
董曉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臉燙得可以烙餅了,偷偷觑了一眼那雁奴小倌,只見他也是滿臉通紅,目光盈盈,橫波一般。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很久沒仔細看過梁玄的臉了,上個夢她雖然霸占了人家的身體,可銅鏡裏的倒影昏黃黯淡,哪裏像此刻這樣纖毫畢現。
她的目光滑落到他微敞的衣領中,溫柔地摩挲他的鎖骨,她熟悉這具身體的每一寸,每一個起伏,閉上眼睛,她能清晰地回憶起柔滑緊致的觸感……
董曉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暈。之前和鄉公主喝了不少酒,仗着自己酒量不錯,不知不覺又喝了好幾杯,眼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喝過頭了。
她感覺口幹舌燥,心口裏像有一簇火苗,弄得渾身都漸漸燥熱起來。她腦袋昏沉沉的,眼睛對不上焦,眼前人像是水中倒影一樣晃悠起來。
唇上一涼,酒觞又貼了上來,董曉悅輕輕一推,搖搖頭,大着舌頭道:“不......不行了,再喝要醉了......”
雁奴沒再堅持,自己飲了,撂下酒觞,站起身,繞到她身後跪坐下來,雙手輕輕搭在她肩頭,在她耳後輕聲道:“不若讓奴家替官人更衣罷。”
外裳從肩頭滑落,董曉悅下意識地抓緊衣襟,擋住胸。
男人灼熱的呼吸噴吐在她耳後:“奴家知道你是女子,像你這樣的女客不少,放心,奴家一定伺候得你......”話沒說完,嘴唇在她耳垂上輕輕一觸。
董曉悅用力一掙,轉過頭虎着臉質問:“你接過很多客人?”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雁奴苦笑了一下,“沒有,就官人一個。”
“嘁!你當我傻!”話是這麽說,人卻軟了下來。
燭焰漸低,牆角金瑞獸噴吐着馥郁的甜香,一室春色旖旎。
董曉悅目光迷離:“這是什麽香?好甜......”
“這種地方,你說是什麽香?”男人用蠱惑的聲音回答,“不單是香,官人方才飲的酒也添了助興的藥物......”
原來如此!董曉悅如釋重負,難怪身體感覺怪怪的,不是她革命意志不堅定,都怪敵匪太狡詐。她放下了包袱,偏過頭,仰起臉,醉眼迷蒙地望着男人:“我渴......”
雁奴握着她的肩把她掉轉過來面向自己,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抽出她的發簪,剎那間烏發瀑布般垂落,他的手指穿過流水一樣涼滑的發絲,捧住她的臉,用指腹輕輕摩挲。
董曉悅感覺臉上微癢,他的手上有些薄繭,為什麽一個以色事人的小倌手上會有繭子?她有些納悶,卻昏沉沉的沒法深入思考。
雁奴垂眸看了她一會兒,啞聲道:“想要麽?”
董曉悅老實地點點頭:“唔......”
“那就別翻悔。”話是這麽說,他根本沒給她翻悔的機會,一低頭就吻住了她的雙唇。
男人的唇很軟,呼吸灼熱,光是這麽一動不動地貼着就銷魂蝕骨。
欲望的種子在董曉悅的心底生根發芽,迅速抽長,長成一條細長柔韌的藤蔓。她擡起手臂摟住男人的脖子,舒展纖腰,伸出腿,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株藤蔓,只想緊緊纏繞住他,一圈又一圈,把他永遠困在裏面。
她感到不滿足,伸出舌尖輕輕掃了掃男人的嘴唇。
雁奴怔了怔,旋即掌握了要領,啓開唇,撬開她的齒關,憑着本能勾纏吮吸。
董曉悅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光,整個人軟綿綿的,連呼吸都有些吃力,只能任由他施為。
雁奴仿佛不知餍足,吻了許久,放開她片刻,随即又卷土重來。
董曉悅在兩個吻的間隙呢喃道:“殿下......燕王殿下......”
男人動作一頓,蹙着眉,懲罰似地在她下唇上輕咬一口:“錯了,叫我什麽?”
女人睜開眼,想了想:“梁玄?”
男人忿忿地在她腰上最癢的地方摁了一下:“叫我雁奴。”
董小姐的節操所剩無幾,乖乖道:“雁奴......你真好......”
一個“看”字來不及出口,被男人狂野的吻封在喉間。
董曉悅的背抵着幾案邊緣,手撐着地,仰起頭,修長脖頸完成優美的弧度。
男人的雙唇慢慢移到她的嘴角,再到耳根,輕輕摩挲着往下,輾轉到她最脆弱的咽喉,輕輕舔舐齧咬。
董曉悅本能地繃緊,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栗,可內心深處又篤定自己很安全,她有些緊張,同時又興奮地期待下一步......
男人卻不這麽想,他似乎終于嘗夠了,慢悠悠地直起身。
董曉悅睜開眼睛,目光裏滿是困惑。
雁奴把她扶起來,把褪下的外裳撿起來替她披好,細心地整理好她松散的衣襟,捋開她垂落的頭發:“奴家與官人開了個玩笑,這香只是尋常的蘇合,酒也是尋常的酒。”
董曉悅臉紅得快滴出血來,殺了他的心都有,難怪紅顏未老恩先斷,這人太特麽欠抽了!
然而她吃了悶虧又不好正面發作,不然倒顯得欲求不滿。
雁奴撩了她一眼,臉上泛起淺淺的微笑,如同微風拂動春水,十分潋滟。他對她的羞惱視若無睹,拎起酒壺往杯中注酒,只倒了小半杯壺就空了,他以手捧觞:“半杯薄酒不成敬意。”
董曉悅心氣不順,不肯接。
雁奴笑得更歡暢:“奴家說了酒中并未下藥,官人莫怕。”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珠簾刷拉拉一響,有人鑽了進來:“雁奴!我尋得你好苦!”
董曉悅擡頭一看,只見那人魁梧高壯,生得一臉橫肉,穿一身金光閃閃的織金錦緞衣裳,高調奢華,一看就是貴家子弟。
那人見了董曉悅也是一愣,随即看向雁奴,拿扇子沖他一指,歪着腦袋數落:“好啊你這厮!卻原來在這兒躲清閑!王家四郎遍尋你不見,差點沒把這館子翻個底朝天!趕緊跟我走!”
說着便來扯他胳膊。
雁奴悄悄朝來人眨眨眼,可憐兮兮地望了望董曉悅,轉過頭哀聲道:“官人莫要拉扯......奴家随你去便是......”
董小姐把剛才的過節忘了個一幹二淨,保住燕王殿下的金軀是第一要務。她順手拿起雁奴的泥金扇,照着那人的手“啪”一聲猛地抽下去:“放開你的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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