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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這棵樹你都吊多少年了?◎
餘笙這一覺睡得挺沉,整夜都沒醒來過。直到清晨的鳥鳴叽叽喳喳,和吵鬧街聲一起打破了原有的寂靜。
大腦清醒那一瞬,她便轉頭看向床邊地鋪。
被褥淩亂,人卻不在。
心髒猛顫了一下,她起身去洗手間一看,也沒人。
可他的手表還放在床頭櫃上,難道是去買早飯了?
這也太早了,才六點半。
她平時不醒這麽早,或許是心裏有點興奮,擱往常要睡回籠覺的時候,卻一點困意都不剩。
餘笙洗漱完去一樓溜達,老板娘正在擦前臺桌上的招財貓,她笑着打了聲招呼:“麗姐早啊。”
“早。”老板娘也沖她笑,溫柔和藹,“廚房包子還沒蒸好,海帶湯應該能喝了,你可以去看看。”
“哦,沒事。”餘笙坐到沙發上托着下巴,眉眼彎彎的十分精神,“我等會。”
“行,那你看會兒電視吧。”老板娘摁了下遙控器開關,遞給她,“自己調頻道。”
餘笙笑着接過:“好嘞。”
現在都習慣用app,已經很久沒看這種調頻道的有線電視了,餘笙興致不高,随便摁了兩下,便放到茶幾上。
正巧是軍事頻道,主持人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念着:“淩晨兩點四十八分,我國東南海領空出現兩架D國偵察機,并連續多次被D國戰機騷擾,緊急出動航空兵部隊赴東南海演習。為展示我國對空戰力,維護我國領土主權和制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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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笙漫不經心地聽着,心想她家顧長官又有得忙了,喝了口老板娘親手沏的菊花茶,突然聽見剛子的聲音:“305的小姐姐,今天起這麽早?”
餘笙吹了吹茶水,沖他笑:“你也早啊。”
“我昨晚值夜,喝口水去休息的。”剛子從矮櫃頂上拿了個一次性杯子,放到飲水機龍頭下,回頭看她,“诶,你男朋友昨天怎麽半夜走啊?三點多,我都快睡着了,看他好像還挺着急的。”
餘笙愣住,直到手被杯子燙到,才猛然回神,扯出一個勉強能看的笑容:“他有事。”
“好吧。”剛子大大咧咧的,沒太在意,喝了口水,把杯子扔進垃圾桶,“那我去睡了,你記得去吃早飯,今天有你的喜歡的牛雜面。”
餘笙淺淺地勾了下唇:“好。”
剛子離開後,她臉上笑容逐漸消失殆盡。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明明約了今天一起去看電影,他為什麽半夜走了?
餘笙想不到答案。
又或者,心底有個答案她不願意承認。
這段時間的相處都歷歷在目,她以為是上天眷顧讓她圓夢,像小說裏寫的那樣,和年少暗戀的男孩修成正果,多麽美好的故事。
可故事到底是故事。
現實是他連夜離開了,沒留下只言片語,并且一整天音訊全無。
即便她不願意承認,現實也殘酷地敲醒她,或許那個男人反悔了。
幸好她原本也沒陷得太深,或許潛意識裏,也把這場相遇當成一場能随時抽身的邂逅。
畢竟那個人從青春時期開始,就像一個夢。
是夢都會醒,醒來後一切都是假的。
第二天,裴晏行依舊沒出現,餘笙卻等來了頂頭上司,劉組長的電話。
徐瑤提醒過她,所以餘笙接電話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和這位扒皮資本家周旋。
果然劉組長這通電話的目的就是旁敲側擊問她什麽時候回去,又隐晦地敲打她,讓她早點結束假期,回去上班,要當一個敬業的打工人。
餘笙應付了幾句,假裝信號不好挂了電話。
這些天心情本就郁悶,劉扒皮一通電話惹得她更加煩躁,把手機扔到床上:“休年假還想讓我加班,做夢。”
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這兩天所有頻道都在轉播東南海演習相關的報道,臺裏也在為這事忙碌,偶爾她會點進工作群看看最新消息。
朋友圈全在轉發,微博一刷就是熱門,愛國教育突然全方位滲透。
這次形勢似乎有點嚴峻,不像小打小鬧。餘笙不免擔心起顧柏舟,試着給他打電話。
不出意料,從早上打到晚上都沒人接。
雖然這種情況她早已習慣,卻依舊有些惴惴不安。
顧柏舟高中被選上航校,并信誓旦旦要當空軍飛行員的時候,她還沒有特別深的感觸。
那時她年少懵懂,對這些東西一無所知。
甚至她還沒遇見裴晏行,沒嘗過情窦初開的滋味,每天會讓她發愁的只是公式好難背,函數題好難解,和同桌一起追追某國男團已經是最豐富的課外生活。
但她依舊記得顧柏舟正式入伍後,向來鎮定而理智的媽媽半夜偷偷掉眼淚,爸爸抱着她肩膀安慰她。
後來,餘笙逐漸能理解那種心情了。
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在最危險的地方做着最危險的事情。
每次見面都可能是最後一次,每次分別都可能是永別。
再後來顧柏舟半開玩笑半是嚴肅地跟她說:“以後找男朋友千萬別找部隊的,尤其是飛行員。”
“你找了我也不讓你結婚。”
輾轉難眠到夜裏兩點,餘笙又打開手機,編輯短信:【哥你怎麽樣了?順不順利?落地記得報個平安。】
手放在發送鍵上猶豫兩秒,又全部删掉。
重新發了句:【你還活着吧?活着就吱個聲。】
知道等不到回信,她翻個身繼續睡了。但睡得不太.安穩,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夢,醒來又什麽都記不得。
直到翌日中午,才收到顧柏舟的短信。
卻不是他發的。
那人說:【我是顧營長的戰友,他一切安好,讓我給您帶個話:放心,勿念。這次任務危險系數并不高,您不用太擔心。】
餘笙回了句謝謝,心情頓時輕松不少。
她點開購票app,買了張今天下午的電影票。
“渣男,跑了還不許我自己看了?”餘笙不甘心地努了努嘴,咬牙道,“姐姐一個人獨美。”
她化了個無比精致的妝容,穿上最喜歡的裙子,打車去了電影院。
買的是愛情片,放映廳裏大多是情侶,甜甜蜜蜜膩膩歪歪的,讓她一個單身狗顯得很呆。
她拍了張照片給蘇槿發過去:【受傷了,等我回去好好安慰我。】
她已經決定周四回去,哪怕裴晏行不在,她自己也得玩夠本。
蘇槿:【你一個人?】
【男神呢?】
餘笙:【別提了。】
【以後斷情絕愛,別在我面前提男人。】
蘇槿:【別啊,天下男人千千萬,換一個呗。】
【這棵樹你都吊多少年了?還沒清醒啊?】
這話如醍醐灌頂,餘笙瞬間福至心靈:【你說得對。】
【我要去你那兒邂逅帥哥。】
【一天換三個,別攔我。】
蘇槿:【不攔你。】
【就別說你是我朋友,我怕我關門大吉。】
餘笙笑着把手機調成靜音。
她旁邊坐着對情侶。
從進來就像連體嬰兒,坐下後也摟着抱着,耳鬓厮磨。
電影才看了兩分鐘,旁邊傳來可疑的水聲,她轉頭瞟一眼,那頭正吻得火熱。
“……”男女主還沒牽過手呢,你倆就親上了?
那等吻戲的時候你倆得上個床助興?
餘笙擡手放在那側額頭,擋住非禮勿視的畫面。
可聲音擋不住。
女孩嬌嬌柔柔地哼唧,男孩沉着聲哄。讓她不由想起那晚在雅舍走廊上,裴晏行抱着她親吻。
那時她真的以為他喜歡上自己了。
以為他約她看電影,會向她告白,以為他們會在一起。
到頭來卻是她獨自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餘笙越想越氣悶,直到後排一個暴躁大哥踹了踹座椅,很不耐煩地說:“這兒不是酒店,有點素質行不行?”
那兩人才不情不願地分開。
結局前的虐點賺了一大波眼淚,餘笙以前看電影并不愛哭,這次卻忍不住濕了眼眶。
明明情節也沒多驚豔,是看過不會向別人推薦的那種。
商場沒什麽好逛,餘笙從電影院出來,便打車回了古城。
傍晚,古色古香的建築被鍍上一層金光,巷子裏不少游客在拍照。
這裏的确很美,随便一拍就能出片,但餘笙待得久了,該拍的也都拍過了,這些天手機裏照片多了幾個G。
很多照片都是相似的,也舍不得删,總覺得每張還是不一樣。
前面路口有家很好吃的烤冷面,她打算去買一份回雅舍吃,天黑了再去古城看夜景。
站在小攤邊等待時,不經意望向不遠處空曠的停車場。
只那一秒,宿命般地,感覺到胸口狠狠一顫,心髒仿佛忘了跳動。
車位上停着輛黑色吉普,锃亮車漆被夕陽染得泛紅,車尾是那串爛熟于心的車牌號。餘笙确定自己沒眼花,也不是心中不甘而産生的錯覺。
聽着腦袋裏嗡嗡的響聲,思緒一片空白,她鬼使神差地提起沉重的雙腳,緩緩走過去。
距離不到五米的時候,車門忽然被打開,從駕駛座走下來一個男人。
黑衣服,身形瘦高,背脊筆直。
那人擡手摸了摸頭發,朝她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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