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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會做飯還怎麽享福?◎
餘笙縮了縮脖子, 避免和他靠得太近:“這是意外。”
“行了,大小姐。”男人一臉了然地把她往邊推推,“還是我來吧。”
餘笙站在旁邊, 看着他熟練地開火,洗菜, 等水冒泡時往鍋裏打雞蛋, 還是單手捏開雞蛋。
底料調好, 又切了蔥花放進碗裏,用滾滾的面湯把豬油化掉,廚房裏頓時香氣四溢。
鍋裏面條慢慢變軟,分明只是簡單的配料, 卻感覺比早餐店裏還要香,餘笙問:“你好像特別會做飯?”
“只會煮面。”把面條盛進碗裏, 卧上煮好的雞蛋,裴晏行回頭沖她勾了勾唇,“怎麽,失望了?”
“沒有。”餘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 “其實我也……啥都不會。”
裴晏行端起面條往廚房走:“那不是挺好。”
餘笙跟過去:“好什麽好?”
“誰也不嫌棄誰。”裴晏行幫她拉開把椅子,自己坐到對面,拿起筷子就開吃,“嘗嘗, 我煮面還行。”
餘笙嘗了一口,鹹淡适宜,湯味很鮮,雞蛋還是剛剛好的溏心蛋。
普通面條也被他煮得很勁道, 這手藝哪只是還行。
裴晏行擡頭時, 看見女孩羨慕的眼光, 笑了下:“我不開玩笑,真的,小姑娘不會做飯挺好的。”
餘笙用筷子攪着面條:“為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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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做飯還怎麽享福?”裴晏行說得理所當然,“而且,你們女孩兒最好遠離油煙,對皮膚不好。”
餘笙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怎麽連這都知道?”
裴晏行勾起唇笑,帶着幾分無奈和寵溺:“我家兩個大小姐,還有個老太後,你說呢?”
這是裴晏行第一次提到他家裏的事。
餘笙知道他高中時家庭條件很好,好到普通人無法想象的程度,可後來聽同學說好像破産了。
她忍不住好奇地試探:“你家條件應該不錯吧?”
裴晏行似乎一點沒覺得唐突,反而很坦率地朝她笑:“你怎麽知道?”
餘笙眨眨眼:“猜的。”
“那你猜得還挺準。”裴晏行漫不經心地說,“怎麽,開始查戶口了?”
餘笙臉一熱:“沒有,就随便問問。”
她只想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家裏是不是真出了事。
确認那些是謠言,便放心了。
裴晏行倒真交代起戶口來:“我在我們家排行老五,大姐二姐都結婚了,三哥不在了。”
“不在了是……”
“死了。”裴晏行垂下眼,挑面的動作頓了頓,“我高三那年,他開的飛機出了事故,沒那麽好運。”
餘笙低下頭:“對不起啊。”
裴晏行笑她:“傻子,這有什麽好道歉的。”
餘笙埋頭吃完了面,主動去收拾廚房。
裴晏行正要進來幫忙時,突然來了個電話,他看着來電顯示,擰起眉頭到陽臺上接。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餘笙收拾完出來看見他,背影有些落寞。
餘笙走過去問:“怎麽了?”
“沒事。”他肩膀動了動,像是舒了口氣,轉過來,“這兩天出趟遠門,你自己好好的。”
餘笙見他神色正常,暫時放心地點點頭:“哦。”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他擡手揉揉她腦袋,“走了?”
“嗯。”
這次他走得安安靜靜,雖然一如既往地勾着唇,看上去雲淡風輕,餘笙還是感覺到哪裏不對。
晚上睡覺前,她試着給他發了條消息,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收到回複。
裴晏行是連夜趕到呼市的。
航班和高鐵都沒有,他開車一路超速,淩晨一點多才到醫院。
政委和團長都在,還有幾個他不熟悉的領導,打過招呼後,他被政委領到重症監護室外。
透過小小的窗戶,看着裏面病床上的老人,被圍在各種儀器中央,身上插着數不清的管子。
誰能不說歲月太殘忍,這個曾經在戰場上叱咤風雲,征服過萬米高空的男人,如今卻吊着一口氣,脆弱得不堪一擊。
“怎麽過來的?”政委低聲問他。
裴晏行定定地望着裏面的人:“開車。”
安靜片刻後,才聽見政委的嘆息:“薛老是你哥的老領導,趕過來送送也是應該的。”
裴晏行轉過頭,目光微顫地看向他。
政委痛心地閉了閉眼:“醫生說,熬不過今晚了。”
男人睜着通紅的眼,扭着頭不再看病房。
過了不知道多久,可能一個小時,也可能兩個小時,他才想起來什麽,從兜裏拿出手機。
屏幕黑了,摁好幾下開機鍵都沒反應,應該是路上導航用了太多電。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護士站,嗓音帶着壓抑的顫抖:“請問有充電器嗎?”
值班護士指了指另一邊走廊:“那兒有共享充電寶。”
裴晏行走過去一看,得掃碼,有些煩躁地拍了拍黑屏的手機。
剛要回頭再問護士站,重症監護室那邊開始喧鬧。
他站在這裏,怔怔地望着幾個醫護人員湧進去,許多人圍在門口,平日裏嚴肅鎮定的首長們一個個都慌了神。
他站在最外面,個子比其他人高,隔着玻璃窗能看見裏面的場景,卻看不見那人的臉。
只有不停忙碌搶救的醫生和護士。
最後,一切都安靜下來,只剩下綿長刺耳的嘀聲。
2015年7月8日,淩晨3點47分。
裴晏行望着死亡通知單上的數字發呆,直到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走吧,今晚還有得忙。”
“嗯。”裴晏行振了振精神。
薛老的家人只剩個孫女,在國外念書。
老伴前兩年走了,唯一的兒子是武警烈士,兒媳再嫁後就失去了聯系。自從孫女出國念書,他都是一個人生活。
孫女聞訊正在趕回來,但沒這麽快,喪事暫時由部隊在辦。
“這些年大家都忙,只能逢年過節給薛老打個電話,卻沒想到……”坐在去往殡儀館的車上,政委輕嘆着說,語速低緩,“你也好多年沒去了吧。”
裴晏行怔怔望着車外:“嗯。”
上大學的時候,薛老身體還好,有時候會去學校逛逛,有時候裴晏行也會去他家,吃薛老夫人做的餃子。
自從畢業入伍,要忙的事情多了。人一旦鉚足了勁往前沖,便很難記得再看看身後。
薛老是裴正澤的首長,對裴正澤來說,是伯樂,也是忘年知音。當年裴晏行經常跟着哥哥屁股後面跑,也得以認識了這位戰鬥英雄。
裴正澤犧牲後,薛老把他當自己孫子一樣疼。
薛老的孫女薛晚晚是第二天上午到的,在路上就哭成了淚人。一個小姑娘,情緒上悲痛欲絕,很多事情也不懂,裴晏行往返殡儀館和墓園,幫襯了兩天兩夜。
焦頭爛額地連軸轉,手機都沒充上一口電。
餘笙兩天沒聯系到他,微信不回,電話也打不通。
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沒電話,這次有了電話,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餘笙下班回了趟父母那,想吃周姨做的飯了。
吃完飯,顧悠悠拿來新的積木玩具和她玩。
目送顧芷上了二樓,顧悠悠湊到她耳朵邊說:“姑姑,奶奶問我上次那個叔叔了。”
“哪個叔叔?”餘笙沒什麽表情地拼着積木。
“來接你的那個空軍叔叔呀。”顧悠悠仰着頭說。
餘笙扯唇笑了笑:“你怎麽知道人家是空軍?”
“他那件衣服我爸爸也有。”顧悠悠一臉認真樣。
餘笙揉揉她腦袋:“人小鬼大。”
“不過姑姑。”顧悠悠擡頭盯着她,表情像個小大人,“你真的喜歡那個叔叔嗎?”
餘笙遲疑了下,反問她:“你喜歡嗎?”
顧悠悠思考了下,搖頭:“……不是很喜歡。”
餘笙問她:“為什麽?”
“爸爸總是不在家。”顧悠悠低下頭,把手裏的積木也放下,“那個叔叔肯定也跟我爸一樣,總不在家,而且爸爸很久很久都不會給我打電話,也不會回來給我過生日。”
如果是往常,餘笙會告訴她爸爸的無奈,讓她理解爸爸的事業和責任,可是現在,她忽然說不出一個字。
桌上是兩天兩夜沒有他消息的手機,她不能騙自己,說她對這些毫不在乎。
“可是他是我爸爸,我沒得選。”顧悠悠奶聲奶氣的,說出的話卻不像個兩歲半孩童,“爺爺說得對,姑姑要選最好最好的,我覺得他不夠好。”
餘笙揉揉小姑娘的頭,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你才幾歲啊就操心這些?好好玩你的積木,想點小孩兒該想的東西。”
顧芷放好了洗澡水,叫顧悠悠上樓洗澡,餘笙把人哄上去,便轉頭出了門。
晚上十點的地鐵人不多,她坐在空曠的車廂裏,對面只有一個年輕女孩。
女孩一上地鐵就開始打電話,對面大概是男朋友或老公,語氣帶着撒嬌和不滿:“你這個月到底回不回來?”
視線和女孩撞上,餘笙感覺到對方的窘迫,連忙低下頭,戴上耳機。
女孩的聲音也随之壓低了些:“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們就分手。”
“都是借口,我不想跟你說了。”
“工作再忙你一個周末都沒有嗎?每次都是我去找你,我就沒有工作,我就不累嗎?”
“你就是不在乎我,工作那麽重要,你跟工作結婚好了!”
餘笙耳機裏并沒有音樂,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原本是想聽音樂,卻隔着耳機聽陌生女孩在電話裏和異地男朋友吵了一路架。
下地鐵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懵,心髒像是被什麽壓着,沉甸甸的。
直到刷卡走出地鐵站,手機鈴突然響起來。
是裴晏行打來的微信電話。
她摁下接聽,扶了扶耳機:“喂?”
“幹嘛呢?”對面男人嗓音含笑,一如他離開之前,“樓梯間熱死了,開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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