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重回閣再遇刁難

重回閣再遇刁難

第二日,岑峪依舊選在亥時偷偷去送飯。

連桦聽完菜名後,沉吟片刻道:“湯裏的白玉珍丸子有兩顆是不是?”

岑峪低頭一看,果真如師父所言,十珍玉米湯中浮着兩個白嫩渾圓的丸子,道:“師父你真是神機妙算。”

連桦冷哼一聲,只道:“你兩個丸子都咬開嘗嘗。”

岑峪舀起一個送入口中,細滑軟糯,內裏包裹着的豆沙,香甜可口,岑峪吃完一個,忙不疊去舀另一個,這個彈力勁道,內裏包含肉餡,鮮香不膩。

岑峪品嘗完畢,不知如何點評,只簡簡單單回道:“師父,一個是甜味,另一個是鹹味。”

連桦道:“如果明天有人問起你丸子的口味,你只說兩個都是甜的,知道了嗎?”

岑峪道:“這是為何?”

“這麽明顯的試探都看不出來,你的腦袋是擺設嗎!”

岑峪低下頭道:“是,徒兒知錯。”

果不其然,隔天秦暮海便道:“昨天宵夜裏的玉米湯熬的時間有些久了,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岑峪想起師父的囑托,微微一笑道:“那湯裏的丸子很甜,裏面加了豆沙是不是?”

秦暮海也回以微笑:“我問湯的味道如何,你為何要答丸子?”

岑峪一驚,秦暮海笑容淡淡的,有那麽一瞬,岑峪覺得他眸中泛着些寒意,但轉瞬即逝,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他沒能按照師父的要求回答,一整日提心吊膽,生怕影響到師父計謀的進展。

晚上送飯時,連桦果然問起:“今天有人試探你嗎?”

岑峪支吾片刻,胡亂應付了一句:“弟子不知怎樣才算試探。”

連桦破口大罵:“愚鈍至極!”

岑峪聞言,條件反射般地閉上眼睛,蜷縮身體,半晌沒感受到鞭子落下,心道:“啊對了,師父本人不在這裏,這次不必挨打了。”

連桦不再問菜肴,只道:“今天的飯菜全部拿去倒了吧。”

岑峪看着那精致的菜肴不免覺得可惜,問道:“為何要全倒了?”

連桦道:“我說什麽你便做什麽,哪來那麽多為什麽。”

岑峪低頭道了聲:“是。”果真沒再多問。

岑峪不擅說謊,倘若真的吃了飯菜,只怕會被對方三言兩語間看出端倪,只好忍着痛把飯菜灑下山崖。

如果隔日秦暮海問及他飯菜的味道,岑峪定然除了“好吃”二字,沒法再給出其他評價了。

但這天來的竟不是秦暮海。

這天清早,岑峪的房門被敲響,開門後見到一位面生的弟子,對方畢恭畢敬道:“封少主,沈宗主請您過去。”

岑峪不知沈攸黎喚他前去所為何事,但仍然點了點頭,換了身衣服,跟随對方過去。

在烏龍玉林廳房,岑峪見到沈攸黎坐在木雕椅上,手中端着茶盞,慢悠悠品着一杯茶。而他身旁站着秦暮海,和另幾名手中捧着書卷的弟子。

沈攸黎見他走來,溫和一笑:“封少主,身體好些了嗎?”

岑峪道:“多謝沈宗主挂懷,我已無大礙。”

沈攸黎道:“上次歡迎宴各派贈禮以及封家家産,這些昨天已經統計出來了,”說到此處,看向一旁的弟子,“來,念給封少主聽。”

那手捧書卷的弟子走上前,拉開卷軸,高聲朗誦名目。

岑峪聽得如坐針氈,這些禮物貴重,且數目龐大,他并非真正的封鹧,豈能心安理得收下。

沈攸黎道:“暮海,把裝好財物的儲物袋遞給封少主。”

秦暮海走到岑峪身邊道:“封少主,東西都在這裏了,請您過目。”遞東西時,壓低聲音在他耳畔悄悄道:“你若不收,這些東西可全部進了我師父的口袋。”

岑峪微怔。

說罷,秦暮海不動聲色地轉身走回沈攸黎旁邊。

岑峪略一思量,封鹧已死,如今封家上下已無活口,這筆錢財如果落入沈宗主之手,不知會用在何處,于是伸手接了過來。

回去的路上,秦暮海道:“一天之內突然變成大財主的感覺如何?”

岑峪正為此事發愁,搖搖頭道:“我實在不明白,沈宗主怎麽會把這麽大一筆錢財讓給我。”

秦暮海道:“烏龍玉林每年賣給仙凡兩界的丹藥不計其數,從來不缺錢財使。他想要的只有名和權,給你點東西,就能被人人稱贊,何樂而不為呢?”

但這樣一筆橫財,岑峪拿在手中,實在心不安理不得,不知如何分配,于是向秦暮海:“若是你會怎麽對待這筆錢。”

秦暮海略一思索道:“大部分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小部分自由分配,用在自己重視的人或事上。”

岑峪聞言,腳步一頓道:“秦兄,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秦暮海微笑道:“怎麽突然這麽見外?有什麽需要盡管告知我。”

岑峪把裝有財物的儲物袋遞給秦暮海:“這袋中財物請你取兩成出來給我,剩餘的八成,一成歸你,餘下七成麻煩你代為保管。”

秦暮海迎上岑峪認真的眉眼:“你只收兩成便足夠了嗎?”

岑峪:“是啊,師父和小師妹各一份,剛剛好。”

秦暮海:“這麽說來,你自己半點不留了?”

岑峪笑道:“我拿着錢也沒多大用處,只要有飯吃有地方睡便足夠了。”

秦暮海低頭沉默不語,半晌後伸手接過儲物袋,再次确認了一遍:“你真的放心交給我?”

岑峪沖他一笑:“你嚴謹認真,将藥膳閣上下打點得面面俱到,又是一個溫柔和善的好人,我怎會不放心。”

秦暮海不言語,只是默默凝視着岑峪,似乎想從他臉上尋到些作僞的蛛絲馬跡,但岑峪目光真摯純淨,沒有絲毫說謊的痕跡。

秦暮海終于笑了笑道:“既然你這麽說,我便暫且收下了,但願你日後不會反悔。”

岑峪倒是很灑脫,反問道:“自己做的決定,為何要反悔?”

秦暮海沉吟不答,話鋒一轉道:“對了,看你身體好多了,要不要回藥膳閣幫忙,上次歡迎宴之後,庫房的屯糧所剩無幾,大家都在為了補充庫存忙得不可開交。”

岑峪白天正閑得發慌,一聽正合此意,趕忙一口答應。

岑峪久違地出現在了狩獵林地,藥膳閣的衆人雖因冥河心法一事,對他心存芥蒂,但言語上還算客氣,有些人還來問候了幾句。

謝和韻和周烨時也走過來,向他拜見。

謝和韻道:“封少主許久不見,聽聞你前段時間受了傷,我和烨時未去探望,還請見諒。”

岑峪道:“只是一點小傷,現在已經沒事了。”

“想必是封少主那超凡的身手恢複了,要來大展拳腳了吧。”周烨時站在一旁,忽而出聲道。

他此話一出,周圍的氣氛立馬變了,有幾人随之開始借題發揮。

一人不待岑峪開口,已搶着替他作答:“封少主是何等人物,有神功護體,何須我等平庸之輩擔心。”

另有一人幫腔道:“是啊,封少主屈尊來到狩獵場,不就是來一顯身手的嗎?”

“大家夥今天可以好好歇息了,以封大少爺的本事,一人打獵足以,我們在旁邊不過是幫倒忙而已。”

岑峪傷勢剛剛痊愈,他們這樣做無非是存心刁難,然而在場竟無一人出聲勸阻,連秦暮海也只是旁觀不語。

秦暮海當然不是為了看熱鬧,而是想進一步打探岑峪的實力,這次便是一個絕佳機會。

岑峪并未察覺到衆人是有意為難,道:“大家這些天确實辛苦了,就坐在一旁好好休息吧,這些事交由我去做好了。”

他這句話落在旁人耳中成了恃才傲物,十足的嘲諷。

衆人聞言更是無所顧慮,紛紛收起武器,袖手旁觀,都等着瞧這位不自量力的少年如何受挫碰壁,到時候求着他們出手襄助。

秦暮海道:“藥膳閣每日打獵的标準是三百只,倘若累了,随時可以叫停。”

岑峪對他一笑:“沒問題,我保證為你獵來三百只靈獸。”語罷,轉身奔入林地。

這段時間,岑峪整日窩在房中,無所事事,能有這樣一個舒展筋骨的機會,真是求之不得。

他在林中穿梭跳躍,拾起地面上的小石子在手心掂量,見空中飛過金翅鳥,一把石子朝鳥群丢去,猶如萬箭齊發,登時打落數十只。

見前面有靈鹿出沒,岑峪急速竄至跟前,左右手分別抓住兩獸的長角,将其頭骨相撞,咔嚓一聲,兩獸齊斃。

剩餘靈鹿四散奔逃,岑峪腳步不停,躍起時一腳踏碎其中一只的頭骨,順手抄起一根樹枝,附着靈力向前擲去,樹枝如長矛,迅速搠入其中一只的後頸,從咽喉處貫出,釘在地上,那靈鹿登時氣絕而亡。

如此過了一個時辰,岑峪的獵物已堆積如山。

他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有三百來只,卻不知夠還是不夠。

岑峪左思右想,始終記不得秦暮海規定的數目,自己既然答應了秦暮海,倘若就此回去,若數目不足,豈非失信于他?

以往藥膳閣每日的獵物加起來不過五六百只,倘若自己獵夠一千只,那必定是只多不少。

但獵完三百只已經花費了一個時辰,按這個速度,再獵七百只怕不是還要兩個多時辰。

岑峪打定主意後,決定不再吝惜靈力,輕呼一口氣,散開修為,周圍的空氣驟然冷了幾度,樹葉被震得簌簌作響。

岑峪身影如鬼魅,再次沒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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