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撥開雲霧見真相
撥開雲霧見真相
江聽雪的所謂封印五感,就是讓對方的意識沉入深處,陷進過去的記憶中。
當岑峪将禁锢着秦暮海的夢魇逐個擊破,秦暮海身為自己識海幻境的主人,自然能輕松地出來了。
岑峪的意識驟然回神,眼前的畫面模糊了一陣,才逐漸清晰起來。
他看到昏暗的牢房,一盞燭光微弱的燈籠,還有秦暮海蒼白的面龐。
他陡然間清醒了。
岑峪提心吊膽地凝視着秦暮海,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成功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時間的流速好像變得格外緩慢,每一個呼吸間都有一個季節那麽漫長。
終于,秦暮海的眼睑動了動。
岑峪驚喜交加,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迎上了秦暮海蘇醒過後的第一個眼神。
那雙眼先是略顯失神,茫然地朝他呆望了一會,接着眼睫輕顫了幾下,眸中的光一點點聚攏,逐漸恢複清明。
岑峪溫聲道:“早安。”
熟悉的身影倒影在了秦暮海的眼底,秦暮海猛地坐起身,又被鎖鏈拽着倒了回去,後背重重砸在鐵床上。
一聲響亮的鎖鏈音在空曠的牢房裏回蕩。
岑峪一呆,忙湊上前:“暮海?!”
秦暮海近幾日消瘦了不少,肩胛骨硬生生磕在鋼鐵上,痛得他皺起整張臉,不過也徹底令他清醒了。
秦暮海露出一個極為得體的微笑,仿佛剛才的失态只是岑峪的錯覺:“抱歉,睡得太久,一時沒能緩過神,讓你見笑了。”
岑峪道:“沒什麽,這是人之常情。”
秦暮海道:“我還沒有向你好好道過謝,這幾天多虧你施手相救,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實在過意不去。”
岑峪:“不必言謝,你沒事就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客套地回應着。
岑峪心裏莫名失落,秦暮海從幻境出來,好像又恢複了過去的模樣,禮貌得有些生疏。
不過岑峪很快便會發覺,對方那故意為之的從容,彬彬有禮的态度,早已漏洞百出,一個不慎就會露出不加掩飾的內裏。
岑峪瞥見放置在一旁的食盒,想起秦暮海幾日都沒好好吃上一頓飯,自告奮勇地擔任起喂飯的職責。
那鎖鏈的長度并不足以秦暮海坐直,他只得雙手撐在兩側,半支起身子。
岑峪端着粥碗,勺子遞到了秦暮海唇邊。
他比岑峪年長,怎麽好意思讓對方喂他。可是手輕輕一動,便是一連串細碎的鎖鏈碰撞聲。
秦暮海擡眸瞧了岑峪一眼,不得不抿了一口。
他手足被縛,不願也得願了。
岑峪道:“一會我就将這煩人的枷鎖幫你拆了。”
秦暮海卻道:“不着急,這是江聽雪親手設下的,鎖鏈一打開,她便會立時察覺,我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查清,等那時再逃也不遲。”
岑峪向來對自己的腦瓜不夠自信,既然秦暮海這樣說了,他當然沒有絲毫異議。
岑峪道:“你和游奕潛入三尺鋒,是為了調查當年的真相嗎?”
“游奕?”秦暮海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你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名,這麽說來,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岑峪點點頭:“他還說他曾經是你的影衛,是三尺鋒派去保護你的。”
秦暮海道:“是啊,當時我聽你描述他的容貌就猜到了,不過游奕是三尺鋒出身,我當時也不确定他是敵是友,早上偷偷潛入他的房間調查了一番,剛出來就看到他劫持了你師妹。”
“啊,原來是這樣……”岑峪松了一口氣,如此說來,當時秦暮海失蹤,并不是在流青閣裏翻找《冥河心法》。
秦暮海:“我當時看到他劫持你師妹,以為他真的夥同兇手害了我父母,又要來殺我。我怕連累你們,逼他出手。他用傳送把我帶到了一處郊外,我當時一口氣憋在心裏,實在不吐不快,翻出當年的舊賬,大罵他是叛徒,他一愣之下回過神來,原來他竟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聽了他這番解釋,當時兩人謎語一樣的對話,岑峪才終于明白了。
游奕把秦暮海認成了殺害葉家夫婦的兇手,雖說對方容貌年輕,年齡肯定對不上,但他自己也是喬裝改扮成了別人,沒什麽稀奇的。而秦暮海一方,盡管猜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卻将其視作了叛徒。
自己人打了半天,結果完全是一場誤會。
岑峪深深嘆了口氣,追問:“那你們怎麽又到了三尺鋒?”
秦暮海:“我們互相确認身份後,交換了手裏的情報,都覺得有必要來三尺鋒調查一番。”
岑峪道:“害死你父母的人是江淩霜嗎?”
秦暮海微微搖頭:“我覺得不是。江淩霜費盡心機接近我娘,就是為了心法,他明明能以葉家女婿的身份悄悄調查,何必要将心法的消息走漏出去,鬧得滿城風雨。”
岑峪:“那會是誰?”
秦暮海:“這就是我一直查不到真兇的原因。對方只在八年前現過一次身,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便銷聲匿跡,不過既然他是為了心法而對我父母痛下殺手,肯定不會就此罷休,一定還會繼續打探心法的消息。”
“我明白了,”岑峪道,“所以封家慘案發生那天,你才會出現在那裏。”
秦暮海道:“不過我去遲了一步,那時封家已經是一片血海了。”
岑峪道:“這麽說來,你和游奕兩人誰也沒有拿到心法,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秦暮海點點頭:“乍看起來确實如此。”
岑峪:“啊是了,你和游奕會明争暗鬥,全因将彼此當做了真兇。”
“自從我父母去世後,我和游奕再也沒見過面,但不謀而合地都在調查心法的事。而這次封家慘案一出,我倆意識到這是個機會,紛紛想要順着這條線索查出真兇,沒想到真兇藏頭藏尾,反而是我們兩人先打了個兩敗俱傷。”
岑峪:“原來如此,但為什麽是乍看起來?”
秦暮海道:“封家的心法誰也沒見過,這個消息極有可能是誰故意散播出來的假情報。”
岑峪思索了一番,追問:“為了什麽?”
秦暮海道:“為了掩飾他行兇的真正原因。如果封家慘案的真兇是為了心法殺人,那他不會對你的存在視而不見,至少也要來确認一下。但如果封家的事是另一個人所為,心法只是個幌子,他實則是想對封家實施報複,那麽手段如此殘忍,而且無論我們如何拿心法當誘餌對方也不現身,就很合情合理了。”
“既然封家的案子與你父母被殺無關,那豈非又回到起點了?”
“并非如此,即便封家慘案兇手另有其人,但他放出的假情報還是會引得歹人趨之若鹜,這一點毋庸置疑。我父母只是安分守己的兩夫妻,和人無冤無仇,況且已經歸隐山林。按理說當年的兇手只能是為了心法才會對他們動手,既然如此,兇手時隔八年得知心法的下落,他不可能無動于衷,肯定會想方設法打探封家的消息。”
“這……但實際去偷取心法的人并不多。”
“大家都看得出心法是個燙手山芋,就算拿到手,沒有實力護住也是徒勞無功,幹脆不去趟這灘渾水。會一聽聞消息就動手的,除了我們這種尋仇的,還有真正的高手,就像當年殺害我父母的兇手。”
海量的信息快速塞進岑峪并不靈光的腦子裏,他感覺自己快跟不上對話節奏了,反應了一會才道:“所以問題在于,他明明有實力去偷心法,卻對此置之不理,一直沒有現身。”
秦暮海:“是,冥河心法從來只有殘本,沒有整本,好似手裏拿着半片藏寶圖,你滿心歡喜地尋過去,卻發現線索突然中斷,苦等八年終于有了新情報,另半片似乎就在眼前,唾手可得,這種誘惑是致命的,你說他為什麽不動手?”
視錢財于糞土的岑峪一時沒能領悟這種比喻,支吾了一陣,給出了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回答:“會不會是他做了錯事幡然醒悟了。”
秦暮海瞥了他一眼,很委婉地道:“嗯,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還有一種可能,是有另一個人在牽制他。”
岑峪:“什麽意思?”
秦暮海:“意思是說,他有把柄落在了別人手裏,那個人有可能是他的同夥,也可能是給他提供情報的人。畢竟當時我父母隐居在何處,鮮少有人知道,也許正是那個人向他告知了我父母的行蹤。真兇不敢輕舉妄動,怕打探封家的消息,會有人順藤摸瓜,找到當年的蛛絲馬跡,以至于同夥見情勢不妙,為了保全自身,把他推出去做擋箭牌。”
岑峪似懂非懂:“所以說,真兇當年和同夥害了你父母,怕同夥揭發他,不敢動手。”
秦暮海點了點頭:“同夥大概對心法沒有興趣,是為了其他目的和兇手合作。八年後,真兇再動手偷心法,對同夥百害而無一利,所以兩人間才有了分歧。”
岑峪:“但這又和三尺鋒有什麽關系,你們到底想調查什麽?”
秦暮海道:“這就要從那天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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