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大暑

大暑

一頓飯吃的不太愉快,葉思存沒吃什麽,自己先早早回了家。關茵茵不開心,也拉着李月松走了,桌上就剩卓石和建國,倆人艱難地吃着桌上剩下的食物。

桌上只剩兩個人,兩個人便可以說一些剛剛不方便說的話。建國知道卓石喜歡葉思存,便問:“你這次去P城待這麽久,有沒有什麽進展?”

卓石啃着壓縮餅幹,嘆了口氣說:“你也看到他的脾氣了,能有什麽進展?”

“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建國說着想起來剛剛關茵茵的臉,笑着說:“你剛剛有沒有看到關茵茵?臉都氣綠了。從來都是關茵茵給咱們吃癟,她什麽時候吃過咱們的癟?”

“你可別說了,”卓石說,“關茵茵也不是好惹的,幸好她不知道葉思存和李月松的關系,不然肯定鬧得咱倆也跟着不痛快。”

“可是看關茵茵的樣子,不像是什麽都不知道。”建國猜測着,“說不定啊,李月松跟關茵茵說過什麽。”

“反正不管怎麽樣,他也馬上要結婚了。葉思存也搞不出什麽幺蛾子了。”卓石很平靜。

“那你和葉思存呢?不準備進一步嗎?”建國說,“你都跟葉思存同居這麽久了,就沒有什麽兩個人情到濃時,忍不住沖動的時候?”

“我和他是分開兩個房間睡的,而且兩個人都很忙,哪有什麽情到濃時啊……”卓石無奈。

建國認真地說:“其實你倆那些事我也聽了不少,從葉思存的表現來看,你倆之間就差一層窗戶紙而已,戳破了就行了。”

卓石搖搖頭說:“這層窗戶紙可有點硬。”

“不怕窗戶紙硬,就怕你不硬。”建國說。

“你開火車呢?”卓石雖然嘴上這麽說,卻掩不住臉上的笑意。

“講真的。”建國說,“前一陣我有個大學同學就用了這個方法,倆人就好了。”

“你說了些屎。”卓石壓根聽不懂建國在說什麽。

“我是說,你們兩個之間,需要一些催化劑。”建國像是說什麽秘密,壓低了聲音,“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催化劑,把你倆表面上的朋友關系打破,你倆就可以名正言順在一起啦。”

卓石很猶豫,他很想跟葉思存在一起,但是不想用一些卑劣的手段。

建國拍了拍卓石的肩膀,問:“你平心而論,葉思存對你有沒有感情?”

“感情嘛……”卓石猶豫了一下說,“有是有。可是……”

“那就別糾結了,你倆之間真的只有一層窗戶紙。”建國挑着眉。

卓石往嘴裏塞着年糕,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越是想得到什麽,越是想不擇手段。越是很難得到什麽,越是在有希望的時候,蠢蠢欲動。

餐廳裏的人陸續離開,卓石和建國桌上的食物一點點地減少。倆人一直吃到自助餐關門送客,撐得這輩子都不想再吃自助。

兩個男人挺着肚子一步一挪地在路上消食,聊着過去将來。卓石有意避開跟葉思存的話題。終于在分別的時候,建國忍不住了,罵道:“卓石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慫?”

“也不是慫了一天兩天了。”卓石死豬不怕開水燙。

“你這樣下去一輩子都得不到葉思存。”建國恨鐵不成鋼,“就算做了之後他翻臉又怎樣?反正便宜已經占到了。況且也有成功的希望不是?”

卓石沉默不語。

“你倆當初翻臉那麽多次都過來了,葉思存舍不得你。”建國這句話,像是在卓石黑漆漆的前路上,撕開了一道口子,一絲光芒照了進來。

卓石終于開口:“下次見面的時候帶給我吧。”

卓石回到家,看到辦公桌上堆成山的文件,頭都大了。他爸是真的一點都不願意幫忙啊。卓石嘆了口氣,肚子吃撐了睡不着,幹脆工作。

剛坐下懶腰還沒伸完,李月松的車飛速駛進院子,遠光燈透過窗玻璃照着卓石,刺得卓石睜不開眼睛。如果不是李月松從車上下來快,卓石還以為自己被警察的聚光燈給鎖定了。

李月松推門進屋,二話不說拽起卓石的衣領怒道:“你把葉思存帶來是什麽意思?!”

卓石心裏這個苦啊,你說自己怎麽就跟這倆混蛋牽扯不清呢?想想也是夠孫子的,在那邊吃了虧,還要再來這邊吃。兄弟和老婆不可兼得啊。

卓石把李月松的手從自己衣領上拽下來說:“我可沒帶葉思存去找你,是你們碰巧遇到的。”

“總之你趕緊讓他該去哪去哪兒,千萬不要來參加我的婚宴。”李月松皺着眉頭。

李月松雖不及葉思存嘴貧,但是兩個人的倔脾氣還是一模一樣的。這兩個人也就是沒在一起,如果真在一起了,為一件事争起來,肯定争個你死我活。

“葉思存什麽時候聽過我的話?”卓石說的是實話,“你以為我不讓他來,他就不來了?”

李月松知道葉思存人倔,真怕他一個想不開整出什麽幺蛾子來,傷着他自己。李月松倒在一旁沙發上犯愁。今天關茵茵就看出了什麽端倪,一路上說不喜歡葉思存。

“你說你不好好在P城待着,回來幹嘛。”李月松抱怨。

“你說我還是說葉思存?”卓石故意。

“說你倆。”李月松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卓石自己忙,也不顧李月松。

李月松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葉思存了,雖然兩個人住的城市不大,但是兩個人都很宅,出門的時間很少,高中畢業之後葉思存又去了P城,見到的機會就微乎其微了。

偶爾葉思存會突然給李月松發個短信什麽的,只要李月松看到,就會回。以為兩個人的相處就止于此了,卻沒想到葉思存在他要結婚的時候,突然回來了。

李月松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去面對了。剛剛見到葉思存,如果不是有關茵茵在,李月松都不知道該怎麽跟葉思存相處。

卓石整完了幾份文件,瞥了一眼發呆的李月松,問:“想什麽呢?”

“沒什麽。”李月松說。

卓石有意挑唆:“你說萬一葉思存在你婚宴上大鬧怎麽辦?他報複心那麽重。”

“葉思存報複心再重也不會做這種事的。”李月松反感卓石的話,“他就是小狗性格,有繩子拴着的時候,看起來又兇又瘋。但一旦出了安全距離,就慫得很。”

卓石沉默。他雖然跟李月松一起長大,跟葉思存整天在一起,可是這兩個人之間的心思,就算他聽了千萬遍,仍理不通。好像李月松和葉思存之間有什麽交流方式,是卓石無法感知到的,兩個人就算不見面,不聯系,也對彼此的脾性和所作所為了解地一清二楚。

或許這就是卓石一直走不進葉思存心裏的原因吧?李月松懂葉思存,可是卓石不懂,而且理解不了。

李月松從沙發上站起來,變往外走邊說:“你跟葉思存商量一下,讓他別來婚宴了,他難受我也難受,何必呢?”

“如果他不肯呢?”卓石問。

“那就開個兄弟趴,然後叫上他。”

卓石看着李月松把車開出去,接着就給葉思存打電話,電話裏還傳來車輛的聲音。

“你還沒回家?”卓石奇怪,葉思存不是第一個先走的嗎?

“別吵,我在忙。”葉思存聲音很低。

“什麽事啊?”

“有個小兔崽子約如荼出來散步。黑燈瞎火的不知道安的什麽心,我正在跟蹤。”葉思存悄聲說。

“你妹妹不是小孩子了,談個戀愛很正常。”卓石想不通葉思存這麽護着如荼幹嘛。

“是挺正常,我要是看到那小兔崽子有什麽不正當的舉動,立馬過去斷他三條腿。”葉思存說着,緊緊盯着前面有說有笑的兩個人。

卓石說:“你怎麽跟朝陽大媽似的?你現在這麽護着她,還能護她一輩子?有些事需要她自己吃過虧才知道。”

卓石這會兒也就是沒在葉思存面前,如果卓石在葉思存面前,葉思存一定朝他臉上送上重重的一拳。葉思存怒道:“卓石你他媽閉嘴。有得是探索道理的路子,如荼憑什麽要選吃虧的那一條?但凡有我葉思存在一天,我就不能讓如荼吃半點虧。”

“你以為偶像劇呢?”卓石反駁,“社會沒這麽浪漫。”

“不要拿你自己的性格來衡量這個社會。”葉思存真生氣了。直接挂了電話。

葉思存不是沒看到這個社會的不浪漫,而是他不僅看到了不浪漫,還看到了浪漫。不被負面影響,也不被正面激勵,而是放平心态做自己。

葉思存看得出葉如荼喜歡那個男孩子,她接到那個男孩子電話的時候,腳尖都踮起來了。葉思存怕葉如荼也像他一樣,為了喜歡的人沒了原則。所以一路跟出來。

好在葉如荼是個懂事的小姑娘,真的跟那個男生散了一下步就回去了。期間偷偷牽了一次手,是那個男孩子主動的,葉如荼乖乖地被牽了一會兒,時長30秒,然後手從那男孩手裏抽出來。葉思存全看在眼裏。

目送着葉如荼回了家,葉思存不想給卓石打電話,發了個信息問他什麽事。卓石電話又打過來。

卓石說:“李月松剛剛來找我,說是讓你千萬不要去他的婚宴。”

“原話?”葉思存有點不信。

“原話。”

“去他M的。”葉思存想起來兩個人在抽煙區時,李月松的眼神。對李月松這種前後不一致的人,只想罵髒話。

“沒事了,我繼續忙了。”卓石準備挂電話。

“你跟他說,他開兄弟趴的時候我會去。”葉思存說。

卓石瞬間覺得,他這個中間人做的完全沒有意義。倆人雖然沒聯系方式,卻跟開了雷達,能相互感知似的。卓石不由得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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