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寒露

寒露

卓石心裏想，如果一會兒因為這飯的作用，發作了，萬一自己控制不了，這裏只有葉思存一個人。葉思存又是這麽瘦弱，肯定沒有反抗之力。

可是萬一卓石真的忍得難受，葉思存會不會像影視劇裏的女主一樣，主動獻身為他解毒呢？

萬一兩個人真的發生點什麽，葉思存會怎麽看他呢？以後兩個人該怎麽相處呢？會不會到時候葉思存會留卓石在P城，哪裏都不讓他去了呢？

如果真的留在了P城，那家裏的公司怎麽辦呢？還是讓葉思存回家跟自己一起呢？

卓石邊吃邊想，情不自已。葉思存看怪物一樣看着卓石說：“你幹嘛呢？中邪了？”

葉思存哪裏知道卓石在吃飯的這半個小時裏，把兩個人的人生都過了一遍，故事裏兩個人就領養男孩還是女孩還吵了一架。

可這一切終歸是卓石一個人的妄想。

“你的臉有點泛紅哎，不會是發燒了吧？”葉思存伸手去摸卓石的額頭。卓石從剛剛就不太正常，嘴角帶笑，眉宇間全是yin邪之氣。

葉思存的手摸在卓石的額頭上，卓石感覺一陣清風拂過自己火熱的皮膚，溫柔又舒适。額頭喜歡這清風，身體的其他部位更喜歡，卓石伸手去抓葉思存的手。葉思存的手卻放回到了他自己額頭上。

“好像燒得有點厲害。”葉思存感受了自己的體溫之後說。

卓石抓了個空，幹脆站起來去找葉思存，現在不是卓石的理智控制卓石的身體，而是他的身體控制他的身體。

“我還是去給你找退燒藥吧。”葉思存說着去客廳的櫃子裏找藥箱。

卓石顫顫巍巍地走向葉思存，又撲了個空。

葉思存找到退燒藥，摁着卓石的下巴給他灌了下去。還一邊疑惑：“這燒怎麽來得這麽突然？”

不知道是被水給灌得，還是退燒藥的作用。卓石的理智突然回來了。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把推開葉思存，悶聲沖進了卧室，然後落了鎖。

被推了一個趔趄的葉思存，看着卓石的一舉一動，心裏犯着嘀咕：“卓石這是犯什麽毛病？”

葉思存有點不放心，去敲卓石的門，可敲了半天，卓石在裏面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葉思存胡亂做着猜測，說：“你不會是不想洗碗，才逃了吧？”

“嗯……”卓石在裏面回應了一聲，聲音悶悶的。

“行吧，看在你發燒的份上，就饒你一次吧。”葉思存說，“不過你還是得多喝點水。你屋裏有沒有水？”

“嗯……你別管我了……”卓石的聲音似乎在壓抑着什麽。

“你很不舒服嗎？”

“你別管了！”卓石低吼一聲。

“不管就不管，兇個毛線。”葉思存翻了個白眼，轉身要走。可還是有點不放心，說：“你如果很不舒服，就叫我。”

“行了！”卓石非常不耐煩。

葉思存沒再說什麽，覺得成年人了，發個燒不會出什麽事。就去收拾碗筷了。

可剛進廚房，就在電飯煲旁邊，看到了那個空了的玻璃瓶。葉思存自然知道它是用來幹嘛的。

拿起來扔進垃圾桶，說了句：“操。”

卓石第二天早上，才從地獄裏出來。起床卻沒見到葉思存。卓石依稀記得，昨天晚上葉思存發了瘋似的踹他的房門。嘴裏罵着難聽的髒話。

卓石猛地想起來，昨天忘記把那瓶子收起來了。來到廚房一看，瓶子已經丢在垃圾桶，上面還蓋着一個雞排的包裝袋。葉思存有早起吃雞排的習慣。

他肯定發現了。

卓石來到葉思存房間，屋裏收拾得整整齊齊，連行李箱也不在了。卓石馬上給葉思存打電話，電話無法接通。這是把他拉黑了。

卓石知道葉思存身上沒什麽錢，也知道葉思存不喜歡麻煩別人，不會借住在別人家裏。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學校。學校為剛畢業的學生留了兩個月的宿舍。

卓石馬上開車去葉思存的學校。他明白，葉思存心軟，現在錯事沒做成，只要他馬上滑跪道歉，葉思存肯定會原諒他。

路上，卓石還不忘去店裏買了禮物，又去餐廳裏打包了幾樣葉思存愛吃的菜。葉思存這個人，生氣的時候，再貴的禮物都能扔，但是面對好吃的，是舍不得扔的。

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卓石就開往了葉思存的學校。

可好巧不巧，車剛開到學校門口，就看到葉思存上了公交車。卓石就一路追着公交車，直到葉思存下車。

卓石把車在路邊随便一停，追上去抓住葉思存的手腕，說：“葉思存，對不起。”

葉思存猛地甩開卓石的手，怒道：“我不想看見你。”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反思過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你原諒我行不行？”卓石抓着葉思存不撒手。

葉思存皺眉，盯着手腕，用眼神威脅卓石。可卓石就不是不撒手，他怕一撒手，葉思存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葉思存拍着卓石的手腕，說：“我要去面試，就要遲到了。這次的面試對我非常重要。如果誤了這次面試，我怎麽也不可能原諒你的。”

卓石看葉思存很認真，便馬上撒手。

葉思存理了理衣服，走進了咖啡廳。

葉思存白白淨淨的外表下裝了一顆稱霸天下的心，總想演盛氣淩人的角色，但是從來沒有導演喜歡這樣的形象，所以試戲總是失敗。可這次偏偏有個導演喜歡葉思存這樣的形象，覺得他的可塑性很高，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這個導演在業內是很有名氣的，他拍的片子總是可以找到獨特的切入點，人物刻畫入木三分，每部片子的評分都很高。葉思存能被這個導演看中，心裏別提多開心了。導演是一眼看中了葉思存，加上聯系方式之後，就把接下來要拍的大綱和人物小傳給了葉思存，讓他好好揣摩，面試的時候可以直接溝通細節。

這次面試如果順利的話，葉思存可以直接進組。

這也是葉思存着急回到P城的原因。

導演剃着平頭，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見到葉思存就微笑着握手。讓葉思存受寵若驚。平頭導演很會聊天，沒一會兒就跟葉思存聊得很開心。

卓石也跟着葉思存進了咖啡廳。他不懂娛樂圈那一套，只想着盯緊了葉思存，免得他一會兒面完試，就又跑了。

可卓石怎麽看怎麽覺得那個導演面熟，好像在什麽新聞上見到過他。便多長了個心眼，查了一下。一查才發現，這個導演有前科，之前因為性騷擾進去了，最近剛出來。是個男女通吃，不擇手段的人。

這下卓石不淡定了，緊緊盯着那平頭導演，可看到導演跟葉思存聊得很開心。葉思存也毫無防備。

卓石瘋狂給葉思存發消息，希望能提醒他。可葉思存正在面試呢，哪有時間看消息？手機都沒拿出來。

兩人聊了一會兒，那平頭導演去洗手間。卓石趕緊跑過來，拿手機上的新聞給葉思存看，說：“這個導演有前科，被好幾個演員聯名抵制，還被封殺了好一陣。”

“我知道，這是他被放出來之後的第一部戲。”葉思存毫不在意，“你趕緊坐回去，一會兒導演要回來了。”

“狗改不了吃屎的！”卓石強調。

“他只是騷擾，沒有實質性侵害。警察都放了他了，你在這兒說是什麽？”葉思存生氣。本來對卓石的氣就沒消，他還來幹涉他面試的事，心裏更氣了。

“他還用有疑似性侵的演員。物以類聚，你還是小心點為好。”卓石出于保護葉思存的無心之言，卻戳痛了葉思存的內心。

葉思存本來就沒得選，現在這個機會，對目前的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機會了。卻被卓石這麽說，他火氣一下就竄起來了。但因為在外面，還是壓着火，說：“什麽叫物以類聚？哪一類？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娛樂圈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卓石笨拙地解釋。其實卓石內心心裏是不希望葉思存在娛樂圈打拼的，娛樂圈整天這個新聞，那個新聞，還總是不好的新聞。一直不太平，弄得卓石心驚膽戰。

“你要覺得娛樂圈不幹淨，就離我遠一點。”葉思存怒了，“我的夢想就在娛樂圈，不會因為什麽改變的。”

“你說你跟我回去做生意有什麽不好？”卓石想不通。

葉思存有時候想，卓石太了解自己，喜歡吃什麽，做什麽，處理事情會怎麽處理，對待朋友會怎麽對待，卓石都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他。所以李月松的事情就算不跟別人講也會跟卓石講，回到家第一個想找的人也是卓石。

但是卓石從來也不理解，他為什麽這麽努力地想在娛樂圈混出點名堂。在葉思存看來，做出一部好電影是夢想，是藝術。而在卓石看來，從事電影可以賺錢，做生意也可以賺錢，都是賺錢，為什麽要選那個需要抛頭露面、倚門賣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