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清蒸生蚝
清蒸生蚝
035
提到小名笑笑,何年歸就知道是誰了。
何袅袅送完快遞回到家,剛進門,就被院子裏突然造訪的小動物給吓了一跳。
一只小松鼠站在院子裏,它看到何袅袅之後,也愣住了,何袅袅和它都一動不動,仿佛兩個都不動,就誰也沒發現誰似的。
何袅袅的院子經過上次裝扮之後,蔬菜都已經發了呀,花架上的花也已經有開花的了,時不時會迎來小鳥的青睐,但小松鼠還是頭一次。
小院都有院牆,院牆外是樹,松鼠應該是從樹上翻過院牆進來的,只不過,何袅袅家院子裏沒種樹,它沒有可以攀爬的地方,出不去了。
兩個僵持了一會兒,何袅袅先緩緩開口,說:“你想出去嗎?”
小松鼠一雙黑溜秋的小圓眼睛盯着何袅袅,仍是一動不敢動。何袅袅試探着邁了一步,夾着聲音說:“我給你架上梯子,你自己出去好不好啊?”好像聲音夾起來,就能跨物種溝通似的。
小松鼠的大尾巴動了動,兩只小手揣在一起,仍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何袅袅。
“我要去架梯子咯。”何袅袅夾着聲音,慢慢地去屋檐下扛了梯子,架在院牆上後,輕輕地往後退了兩步,為小松鼠讓出安全距離。
小松鼠看到梯子,飛也似地攀上梯子翻過院牆,消失了。
何袅袅忙喊着:“歡迎你再來玩哦!我給你準備好吃的!”
院牆外的樹枝輕顫了幾下,緩緩不動了。
“真是個好兆頭啊。”何袅袅笑着自言自語,回過頭看到何年歸端着蒸鍋正一臉不解地站在門口。
“哎呀,你又吓我一跳!”何袅袅捂着胸口吐槽。
“你說給誰準備好吃的呢?”何年歸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問。
“嘿嘿嘿,給小松鼠。”何袅袅笑得像孩子,“剛剛有小松鼠來家裏了。你說是不是上天在給我暗示啊?感覺好多運氣都聚在今天了。”
“那不好說。”何年歸想說趙傳義的事,可又不忍心打破何袅袅現在的開心。
“不會是生蚝買到壞的了吧?”何袅袅說着想去揭鍋蓋。何年歸忙擋住何袅袅的手,說:“正上汽兒呢,不能開蓋。你放心吧。我挑的,不可能有壞的。”
何袅袅臉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咧着嘴說:“就算有壞的也沒事,反正買了好多嘿嘿。”
何年歸沒說什麽,垂着眼眸,盯着火苗跳動。
“你怎麽了?”何袅袅拍了一下何年歸,“我把花賣出去,你不開心啊?”
“不是……”何年歸欲言又止。
“那是怎麽了?在駕校被罵了?”何袅袅問,“你從駕校出來我就看到你好像不開心。”
“我不開心不是因為駕校那件事。”何年歸說。
“那是因為什麽事?”何袅袅拽着何年歸的衣角,語氣柔和:“說說嘛~”
何袅袅撒嬌,何年歸就沒轍,妥協說:“你還記笑笑嗎?”
何袅袅想了想,知道是村裏孩子的名字,但就是對應不到具體的人身上。
“趙傳義,就是笑笑。”
“他是咱們村子的?”何袅袅驚喜,“怪不得我就覺得他名字很熟。那他怎麽會姓趙呢?”
“他是大壯的兒子。”何年歸說,“大壯跟前妻生的。所以跟着前妻姓趙。”
何袅袅笑容散了些,可想了想又說:“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既然已經離婚了,就不應該用之前的關系來綁定他們。而且那個趙傳義看着樂呵呵的,人很不錯。”
何年歸覺得這件事應該重視起來,不能讓何袅袅抓那些缥缈的希望,于是認真道:“你記得之前我爸跟你說的那個,大壯叫兒子燒人家大棚的事吧?那個當事人就是趙傳義。”
何袅袅臉上的笑容全部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何袅袅才不甘心地說:“也許,他本人很後悔呢?而且,現在他們不是已經不是一家人了嗎?”
前面碰壁那麽多次,好不容易談成了一單,終于有了希望的時候,來這麽一盆冷水,任誰都不想接受,于是何年歸準備先緩一緩,說:“你不是說想吃辣嘛,我皮皮蝦給你做椒鹽的。”
“椒鹽可不辣……”何袅袅吐槽。
“還是有一點辣味的。”何年歸笑着說。
何年歸做菜速度很快,沒一會兒,清蒸生蚝,椒鹽皮皮蝦和莴筍蛋湯就做好了。
何年歸切了一塊芝麻餅放在何袅袅面前的餐碟裏,自何年歸做飯以來,為了幫何袅袅養胃,主食就一直換着花樣給她做面食,何袅袅也好久沒有胃疼過了。反而胃口越來越好,體重也慢慢漲了上來。
“吃吧。”何年歸說。
何袅袅拿起芝麻餅咬了一口,很紮實,麥香混着芝麻香,越嚼越有味道。可她心裏有事,一口芝麻餅在嘴裏嚼着,開始出神。
何年歸也不強行打斷她,只是抓起一只巴掌大的生蚝,像碗一樣拖着生蚝的殼,用筷子把生蚝肉推進嘴裏,發出“呲溜”的聲響,肥美碩大的生蚝肉塞得嘴巴滿滿的,嚼了幾下才勉強說出話來。
“這生蚝也太鮮了。”何年歸舌頭對抗着滿嘴的生蚝肉說。
何袅袅猛地回過神來,夾起一只奶白的生蚝肉,送入口中,滑嫩柔軟,肉感十足,肥美塞滿整個口腔,實在是讓人滿足。再就着生蚝殼,将裏面的一汪汁水一飲而盡,鮮甜在唇舌間久久纏繞。
蘸一點醬油姜蒜汁,鹹味增加後,鮮甜更加明顯,連吃了三個之後,何袅袅手伸向了皮皮蝦。
何袅袅不太會吃皮皮蝦,皮皮蝦異形一樣的模樣,想吃它,多少需要點勇氣,身上尖銳的刺,總是猝不及防地紮人一下子。所以何袅袅很少點,記得上一次吃還是在小學的時候。
眼看着何袅袅抓着皮皮蝦,艱難地去剝殼,卻只剝下來瓜子殼大的一小塊皮時,何年歸比何袅袅還着急。他伸出手說:“你這樣紮指甲裏很疼的,我給你剝吧。”
何袅袅有點不好意思地把皮皮蝦放在何年歸手裏,只見何年歸抄起剪刀,把皮皮蝦雙側的刺一剪,再從尾巴處一揭,蝦肉就完整的出來了。
“就這麽簡單?”何袅袅驚喜。
“人和動物的區別,在于……”何年歸驕傲地轉了轉手裏的剪刀,“使用工具。”
“你是說……使用你嗎?”何袅袅壞笑着指了指何年歸,把一條蝦肉完整地吸進嘴裏,椒鹽煽動着味蕾,讓人口舌生津。
何年歸不滿地撇了撇嘴,說:“你什麽時候說話也這麽貧了?”
“被你影響的啊。”何袅袅笑着從何年歸手裏搶過新剪出來的蝦肉,忙送進自己嘴裏。
聽到這句話,何年歸被罵工具的不滿瞬間消失了,反而還感覺有點甜甜的,原來何袅袅身上也有了一些他的痕跡——而且是被她本人承認的!
何年歸便越發心甘情願地做一個剝蝦工具,一只接一只的蝦肉,放進何袅袅的餐碟裏。
何袅袅大口吃着,說:“我還是決定去跟趙老板簽合同。”
何年歸沉默了一下,說:“不是我擋着你去簽合同,而是擔心這裏面有陷阱。”
何袅袅突然想起來今天在趙傳義那裏吃的那根牛肉幹,隐藏在其中的辣意來的猝不及防,對愛吃辣的人來說,是驚喜,對不能吃辣的人來說,是驚吓。
那對何袅袅來說呢?——人菜瘾大,試一試又何妨呢?
“是不是陷阱,要走近了看看才知道啊。”何袅袅說大口咀嚼着蝦肉說。
第二天,何袅袅又來到趙傳義的燒烤店,趙傳義還是一樣的熱情,忙給何袅袅倒茶,說:“合同已經拟好了,想着給你快遞過去呢,省得你再跑一趟。”
“我每天都來市裏,直接過來當面溝通也更方便。”何袅袅說。
趙傳義笑着拿出合同,模樣憨态可掬。
何袅袅仔細查看着合同中的每一條信息,生怕落入趙傳義的陷阱,确定定金和交貨時間沒有問題之後,又仔細閱讀責任條款,總體沒有什麽問題,只是其中一條:根據菊花成色,實際收購價甲方可做相應調整,若菊花質量不符合甲方預期,則甲方有權力拒絕收購。
何袅袅指着這條給趙傳義看,說:“這條,有點主觀哎。”
趙傳義瞥了一眼合同,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減少,但眼中的熱情卻全然消失不見,他靠在椅子上說:“合同嘛,保護的是我們雙方,現在我沒見到你種的菊花的實物,就得先交定金,萬一到時候你的菊花收成有問題,都是些小花爛花,我再按照原價收購,不合适吧?”
“這甜慶菊培養到現在,已經是第三代了,品相只會比我的描述好,不會差的。”何袅袅說。
“既然你相信你的菊花肯定能達到要求,那就沒有必要擔心這一條啊。”趙傳義微笑着說。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一旦到了收花的時候,趙傳義以花朵質量不達标為由,拒絕收購,那已經成熟的花朵就會積壓在何袅袅手裏,一時銷售不出去,就只能爛掉……
“要麽這樣吧,這個合同我帶回去,等我簽好了,再給您寄過來……”何袅袅話未說完,電話響了,是村長何旺打來的。何袅袅對趙傳義說了個不好意思,接起了電話。
“袅袅你幹什麽了?大壯來你家說要跟你理論,看架勢像是要打人!”何旺壓着聲音,卻非常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