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剃發出家

不過明西風還記得自己來的目的有二，徒弟沒事，那該問問金鈴了：“你沒事就好，現在說說金鈴是怎麽回事兒？”

“這個……”任行衣扯了一下紅線，這會兒紅線倒是聽話，自己回來了，“啊，這個孩子突然出現，手裏就拿着徒兒的金鈴。”

說完，任行衣讓開身，給明西風看看床上“啊咕啊咕”吐泡泡的嬰孩兒。

明西風走到床邊，皺起眉頭：“這孩子……”

“怎麽了？哪裏不對？”任行衣問。

前世任行衣的徒弟天賦極好，明西風見到的時候說讓任行衣留着養大，如果能把他教養成才也是功德一件，那時的明西風明明不是現在這樣的。

明西風伸手扯了一下金鈴，果然孩子又哭了，松開手，孩子漸漸停下哭聲，明西風試了好幾次，天都黑了，孩子始終是只要搶金鈴就哭，不搶就不哭。

“哎……”明西風嘆氣，“徒兒啊，這孩子與你有緣，靈器的命就是主人的命，你懂為師的意思吧？”

任行衣一愣，他知道一些靈器因為與主人的命理相連，所以靈器的命運怎麽樣主人就怎麽樣，可這關他什麽事兒？

“師父，您別诓徒兒，這紅線金鈴本是一對，您這意思有點為老不尊了。”任行衣不信。

任行衣的紅線金鈴得來的意外，前世他本是要去中原月老廟見一位朋友清風，那友人是慧謹大師的徒弟，兩人自小相識，清風生來帶紅線，所以長大後去月老廟當主持了。

見過清風後，清風同任行衣說最近城裏都不太平，被牽了紅線的女子莫名就衰老了，怕是邪祟在作怪，要請任行衣幫忙出去邪祟。

後來兩人蹲了一個即将出嫁的女子，果然蹲到了，是一個系着紅線的金鈴，吸取女子生氣是無意識所為，而且只是個靈器，沒有人操縱。

任行衣帶着紅線金鈴去找明西風，問這東西怎麽回事兒。

明西風說紅線金鈴是相生相克之物，紅線吸萬物生息，金鈴複萬物生息，一生一死，含天機玄妙——說白了就是個吃了吐吐了吃的廢物靈器。

靈器有靈，在任行衣身邊待了一路，覺得他十分好吃，死賴着不肯走，明西風掐指一算，發現這靈器已經與任行衣有因果了，便讓任行衣受了它。

Advertisement

世間要尋一與自己有因果的、還要有靈的靈器不易，自己慢慢養不知要養多少年，任行衣這樣一想，覺得是老天送來的機緣，就收了紅線金鈴做自己的本命靈器。

是以紅線金鈴的命就是任行衣的命，這靈器還有一個作用——如若任行衣遇上了此生道侶，可将金鈴贈予他，以示承諾。

別說這嬰孩兒是不是他前世的孽徒，就算是，他也很清楚地記得，這個金鈴他沒有送出去啊！

莫名其妙綁在一個奶娃身上是怎麽回事？他這是造的什麽孽，兩輩子都要坑在徒弟身上？

任行衣拒絕接受這個事情，問明西風：“師父，徒兒自己都不一定活到什麽時候呢，怎麽能害人家孩子？還是想辦法把金鈴拿走吧！”

“這個……”明西風遲疑，任行衣說的也對，這個孩子還沒長大，沒見過人間，不應該就這樣綁在一個将死之人身上。

這般想着，明西風道：“這樣，徒兒你去白雲寺的時候就帶上他吧，解因果這個事兒，慧謹比較擅長，就是孩子太小，沒辦法用傳送符和傳送陣，要不你挑個坐騎吧？”

“坐騎？”任行衣怔愣，随後妥協，“也好，明日徒兒就去收個坐騎。”

任行衣從來沒收過坐騎，一開始沒找到合适的，後來各種事情堆在一起，就沒有空再去想坐騎的事了。

敲定事情，天色已晚，明西風回星祭門去，走之前給任行衣的院子下了個新的禁制，金鈴鬧出這麽大動靜，明西風不放心。

明西風走後，任行衣點亮了燈火，挑高燈芯，照亮了小小的屋子，有了光，任行衣坐到床邊，端詳嬰孩兒的臉。

孩子還小，看不出來像誰，過去的許多事情，任行衣好像記得，可忘記了每個人的臉，想起來都模糊得很，如果他的徒弟現在站在他眼前，他……是否真的能認出來？

想了想，任行衣必須承認，他真的認不出來，作為一個花了十年才把自己師父和師兄們的臉分辨完的人，認人什麽的太為難他了。

看不出孩子是誰，而且這個孩子也不像前世大徒弟那樣眉心有點朱砂，任行衣便堅定地認為這是被人遺棄的孩子，不能把對大徒弟的怨氣發洩在無辜的孩子身上。

“無辜”的孩子和任行衣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吐着泡泡睡着了，任行衣嘗試把小孩兒手中的金鈴拿出來。

一點一點移動，在任行衣終于把金鈴摳出來的時候，還沒把氣兒喘勻，就被小孩兒握住了手指。

任行衣一愣，想抽，結果像金鈴一樣抽不動，他想了想，決定還是把金鈴塞回去！

誰知金鈴似是知道他想幹嘛，迅速逃脫挂到紅線上，怎麽都不下來，慫唧唧地發抖。

“你……金鈴你怎麽了金鈴？”任行衣霎時懵了，一直皮得很的金鈴怎麽突然這樣？以前拿它打魔尊的時候也不見它慫啊——哦，後來魔尊是他徒弟，金鈴只要沒有任行衣在是很怕他徒弟的樣子。

見金鈴這個态度，任行衣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不該發現的事情，可是……

“算了，”任行衣掐上嬰孩兒的脖子，“只要你死了，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許是感受到任行衣的殺意，嬰孩兒突然哭了起來，淚水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小嘴還沒有牙齒，哭到喘不過氣。

小孩兒實在哭得可憐，任行衣下不了手，他沒辦法對一個尺長的孩子下手，嘆口氣，松開扣着小孩兒脖子的手，把他抱起來哄。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若他真的是跟着自己回來的，想必是有悔改之意，任行衣願意再教他一次，就這一次。

“小孩兒，為師不知道你怎麽把自己一身魔氣去掉的，可是你既然回來了，還回到為師身邊，那為師就好好教你，這一次，可不能再不聽話了。”任行衣一下一下拍着襁褓，把小孩兒哄好。

剛才趁小孩兒哭的時候任行衣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出來，現在小孩兒慢慢不哭了之後任行衣取下還在抖的金鈴，重新塞小孩兒手裏。

任行衣握住他的小手說：“金鈴啊，你委屈一下，給他捏着吧。唔……前世你的名字不好，為師得給你改一個，就叫‘改之’，你啊，一定要改過來，不要再犯錯了。”

就這樣，烏枳山下的任行衣有了個徒弟，今年一歲，沒有牙，脾氣大，不會走路，不會說話，養着跟養兒子一樣。

鑒于第一個知道任行衣有徒弟的是明西風，不出兩天，烏枳山內外都知道任行衣有徒弟了，傳言傳得不太準确的，直接就上來問任行衣怎麽年紀一大把了還有兒子了？

任行衣怕繼續傳下去任改之變成他孫子，趕忙找出匕首把胡子眉毛剃了——其實是因為和任改之一起睡覺，早上是被小孩兒揪着胡子醒來的。

被任改之揪那一下任行衣差點跳起來，小孩兒嘛，都喜歡抓毛發的，所以有孩子的婦人會把頭發盤起來。

前世任行衣為此梳了好久的頭發，一直不敢放下來。

有衆多靈丹妙藥吊着，任行衣除了頭發眉毛胡子變白之外，一點都不老，還是年少時模樣，只是眼中不再有曾經的靈動朝氣。

任行衣嘆氣，他長得只是清秀，沒有某人好，所以就算他再強，也不如別人一張臉，真氣啊……

還好，不是曾經的樣子了，在烏枳山想了七十年，他早想明白了，以貌取人的都是王八蛋，玩他娘的蛋去吧！還不如多敲木魚！

想到木魚，任行衣決定自己應該從小培養任改之的佛性，也許每天受他的熏陶，任改之真的會改變呢？

有了孩子……不是，有了徒弟，生活更是艱難，銀錢可能不夠使了，任行衣要去挖采更多的藥材賣錢。

而某個王八蛋被任行衣放在背後的大框裏，背着一起去采藥——小孩兒愛玩頭發。

任行衣是頂着雞窩頭去賣藥的，他明明記得前世這小混蛋不玩頭發的！他都盤起來了為什麽還要動他的秀發！

“師兄你怎麽了？頭發怎麽這樣了？還把胡子剃了。”白行止接過任行衣的竹筐，擔憂地盯着師兄奇怪的頭發。

任行衣微笑，忍着疼：“沒事兒，小孩兒愛玩頭發而已，回去師兄就把頭發也剃了。”

沒養過孩子的白行止不太懂這個，懵懵地點頭：“這樣哦，師兄你不是說要随慧謹大師出家嗎？正好剃頭了。”

話音落，任行衣就感覺到頭皮一疼，以為只是任改之沒控制好力道，順着他的力道側頭，說：“是啊，慧謹大師還留了幾身袈裟在我那，可以上路的時候穿。”

為了不再被小孩兒抓頭發，任行衣忍痛剃了自己的頭發，咬牙安慰自己，只要任改之長大就好了，等他過了玩頭發的年紀，頭發還會回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完】

解釋一下，任行衣以為大徒弟是跟他一起時間倒流了，沒想過也是一個重生有記憶的。

還有，任行衣臉盲，很盲很盲那種。

————————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