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烏枳送別

為了不再被小孩兒抓頭發，任行衣忍痛剃了自己的頭發，咬牙安慰自己，只要任改之長大就好了，等他過了玩頭發的年紀，頭發還會回來的！

任行衣把頭發也剃了之後整個人年輕了幾十歲，看起來就是個俊俏的小和尚，加上白色的袈裟，看起來特別乖巧佛性。

看到任行衣的樣子大家都很震驚，沒想到長長的胡子之下居然是這麽一個白淨的“孩子”，以至于大家都不太相信這是任行衣，一開口便問他是不是星祭門的新弟子，幫任行衣賣藥的。

未免被人視作妖怪，任行衣都認下了，就說自己是任道長的遠房親戚。

任行衣是個耿直的人，既然決定了要每天念經敲木魚熏陶徒弟，那就要堅持，于是，果真每晚都點燈在任改之旁邊念經兼敲木魚，早上任行衣要去采藥，沒有時間敲木魚，便只念經。

念了兩天，任行衣發覺任改之乖了很多，不哭不鬧了不說，他做事不理他的時候會自己睡覺，完全不用任行衣哄。

任改之聽話，任行衣就很安慰，覺得佛經果然讓人修身養性，這麽小的孩子都佛性了許多呢！

時間過去很快，任行衣的生辰很快就到了，明西風讓白行止來問過任行衣，要不要辦個壽宴啊啥的，畢竟是整數的壽辰，而且九十一的時候不能辦，今年不辦，就不知道要多久之後才能再過了。

白行止的意思是大家很久都沒熱鬧過了，想趁着給任行衣過壽辰兼送行，熱鬧一下。

“任師兄，我們就辦一下壽辰，大家都很想給你送行的！”白行止圍着任行衣團團轉，，看起來礙手礙腳的。

任行衣平淡久了，不太想大辦，就說：“不用了，師父那麽大年紀都不辦壽辰了，哪有我一個小輩辦的道理？那天我給自己做碗面條，你們來送行就行了啊。”

白行止轉念一想，好像也是這麽個理兒，師父都不辦壽辰，徒弟辦好像是不太對。

任行衣不肯操辦，明西風這個師父還是要意思意思的，到底師徒一場，在任行衣收藏那天親手準備了長壽面和紅雞蛋，和八寶囊一起交給任行衣。

“徒弟啊……”明西風拍拍任行衣的肩膀，語重心長，“在白雲寺好好學，如果學有所成，再回來啊。”

“徒兒明白。”任行衣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表情，明西風把說得跟偷師一樣，只能鄭重地應承下來。

吃過長壽面，收下師父師兄師弟們的禮物，就該收拾行囊上路了。

Advertisement

師兄弟們一直送到了烏枳山下，零零碎碎地塞給任行衣不少東西，任行衣不太好意思直接收下，就每收下一份就拿一份藥材換，都是師兄弟們最近需要卻不太好找的。

“徒弟啊，外面的世界很危險，要好好保護自己，記得走官道，遇上奇怪的人就趕緊跑，尤其還帶着孩子，一定要小心啊。”明西風在烏枳山地界邊上交代任行衣，送到這裏就差不多了。

任行衣一身幹淨的白色袈裟，像往常一樣背着一個大竹筐，任改之就在裏面吐泡泡。

“師父……徒兒出過門的，不用交代得這麽……嗯。”任行衣還想說什麽，順道給明西風磕頭道別，卻被明西風截去話頭。

明西風還是有點緊張，說：“徒弟呀，要不這樣，讓行止陪你去吧，也不是多長時間，徒兒們，你們覺着嘞？”

白行止蠻舍不得任行衣的，一個勁點頭：“可以的可以的，師兄我跟你去吧？”

兩師徒一拍即合，任行衣扶額微笑，趁他們還在商量的時候——給師父磕頭道別：“感謝師父的教養之恩，徒弟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徒兒到了白雲寺會給您傳信兒的，也多謝諸位師兄弟的照拂，後會有期！”

一段話說得行雲流水毫不含糊，趁衆人被他這一下弄懵住之後站起身抱抱明西風和白行止，轉身就跑。

任行衣其實不太想讓人跟着，他只是法力沒了又不是真的廢了，再不濟，還有紅線金鈴在呢，有紅線就能幹架，有金鈴就能活命，哪怕他只剩一口氣都能活下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任改之這個徒弟，跟別的孩子發育不太一樣，他是跳着生長的。

任改之一歲到十二歲之間都跟六歲一樣，十二歲之後變為少年，一直到二十歲——長不高那種。

前世任行衣在外奔波較多，所以任改之一直沒有被別人發現這異人之處。

任行衣在任改之長大之前都以為自己的徒弟是個矮子，還經常安慰他——沒事的，你的白師叔也很矮，不也沒有很難過嗎？

烏枳山在南邊，星祭門多數弟子也是南邊的，身高普遍略低，白行止因為修煉的功法的問題，一直是少年身，跟任改之二十歲之前一樣長不大。

這也是白行止的痛，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自己挑功法，就說明西風不靠譜！

所以後來任改之一朝長大，任行衣都有點懵，不明白自己昨日還只到自己肩膀的、白白嫩嫩的大徒弟為什麽一夜之間就比自己高一個頭、嫩生生的包子臉也變得邪魅狷狂了。

大徒弟是個不能給人看到的奇怪生物，所以任行衣是不可能在任改之二十歲之前跟別人一起生活的，那樣太危險了。

想到任改之奇怪的體質，任行衣突然想起來，任改之眉間的朱砂是長大後的某一天突然長出來的，任改之還問過他，是不是被人下咒了，不然為什麽突然冒出來一個奇怪的紅痣？

按前世今生因果來說，只有前世有什麽事情必須記得才會轉成紅痣，可那也是一出生就有的，不會像任改之這樣，二十多歲才長出來。

想不明白，任行衣決定這一次得多關心一下大徒弟，這樣的話，也許任改之會是個好人，他好好教，一定可以的！

烏枳山在南邊，白雲寺在北邊，兩個地方相距五千多裏，還有天災人禍啊、拐彎繞道啥的，兩人走到最少得一年，何況任改之還是個孩子，不宜長途蹦波。

任行衣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走要走多久。

烏枳山其實是被好幾座大山包圍着的，任行衣得翻過圍住烏枳山的各種山峰懸崖峭壁才能正常上路。

說起這個任行衣覺得星祭門真會選地方啊，要麽外人進不來，進來了，裏面的人也別想出去，特別好玩兒。

都說望山跑死馬，任行衣背着任改之走到下午都沒挨上前面那座山的邊兒。

作為一個凡人，任行衣決定就地休息，不然在晚間遇上來打劫的人可就麻煩了，畢竟他的法寶符咒啥的用一件少一件，必須都用在刀刃上。

烏枳山北邊的山叫落紗山，因為山上全是一種開彩色花瓣的樹，這種花叫霧殺花，花瓣極其薄，比最好的雲紗鲛紗還薄，開花的時候整座山都像被蒙上一層又一層霧紗，所以山取名為落紗山。

霧殺花叫這個名字是有道理的，只要它開花，進去的人也別想出來了呢。

這花每天只開十二個時辰，到底什麽時候開看它心情，任行衣背着任改之遠遠看着它，大約是午後開的花，為了安全，只能淩晨上路，然後在它開花之前到山頂，那是唯一沒有霧殺花的地方。

任行衣放下竹筐，把大徒弟抱出來：“哎喲，沉了，”任行衣點點任改之的婢子，抓着他的手搖晃金鈴，“說起來為師都不知道你現在幾個月了，之前你好像是突然就變大了，哎，年紀大了記不清，不過長大了你就可以給為師敲木魚了。”

任改之現在一聽到木魚和念經聲就想睡覺，尤其是他現在的身體還小，每天都是睡了吃吃了睡，跟豬一樣，沒一會兒，眼睛又眯起來了。

“诶，這是什麽？”任行衣從竹筐裏拿出一個小包袱，他明明記得這個竹筐裏只有任改之的被褥衣服和毯子的，怎麽突然多了一個小包袱出來？

任行衣讓任改之伏在自己肩上，沒看見自家大徒弟突然變亮的眼睛。

小包袱打開是一些很普通的小玩意兒，任行衣看着就很眼熟，可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兒見過，想了想，可能是哪個師兄弟偷偷塞進來的，便收進八寶囊裏，想着以後可以找人帶回宗門去認領。

可憐的任改之還等着師父看到東西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等了半天看到師父把小包袱收好，又拿出那該死的木魚，和他說：“徒兒乖，師父給你念經哦。”

任改之吐出一個泡泡，這個師父和以前的不一樣啊，是不是他回來的姿勢不太對？

無論怎樣，佛經還是要聽。

稍晚一點兒任行衣背着任改之去扒拉柴火，找到一塊空地，把地上的枯枝樹葉掃一起，一起燒火。

任行衣不會做飯，烤東西都不會，而且常年吃靈藥，現在處于一種餓了吃靈藥的狀态，原本他也想給任改之喂靈藥的，然而前世的記憶告訴他，大徒弟只吃天材地寶，沒牙就磨成糊，別的凡物他一概不吃。

“還好你師父我常年采藥，不然你不得餓死咯？”任行衣拿出糊糊喂任改之，一邊喂一邊叨叨，“你可真難養，為師自己都要養不起了還要養你……”

任改之：其實不給我吃的我也能長大，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完】

（捉蟲）

任行衣：養你好費勁哦，個賠錢玩意兒！

任改之：啊咕（不能說話怪我咯？）！

————————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