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靈狐有怨

“徒兒不是直接過來的，原本是用了傳送陣，要傳送到清灣城去，可不知道是傳送陣的問題還是什麽，居然傳南邊來了，而且這邊就好像有人守着一樣，徒兒一出來就被人甕中捉鼈了。”周然之說起這個也覺得不對，眉頭皺得死緊，可是又想不到哪裏不對，他覺得傳送陣不可能有問題的。

任行衣對這種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這麽大個人，不是傳送陣的問題就有鬼了，直接問：“那你落腳點在哪？”

周然之收起用剩的藥粉，四下看了一下，伸手指向正北方：“在山頂上，我記得很清楚，就那棵桃樹下面。”

“桃樹？”任行衣給任改之喂糊糊的手一頓，“看來對方是真的想要你死啊。”

所以說星祭門的前人真的會選地方，烏枳山外有三道天然屏障，和烏枳山最近的又四座山，出去落紗山還有另外三座殺招驚奇的山。

第二道是丈尺山，叫這個名字是指這座山山頂每三丈一棵桃樹，桃樹下自帶一個空間殺陣，是環境自然形成的，并非人為；每棵桃樹的殺陣一天只停十息。

說起來也是周然之命大，到的時候剛好碰上桃樹殺陣休憩的時候，否則都不用別人動手，自己就下去見閻君了。

最外面的一道是一座普通的山，殺機在兩片山峰之間——山峰圍成山崖叫無根崖，無論什麽東西從上面飛過都會掉下去，而一路向下走也沒用，沒有底才是無根崖最可怕的地方。

把烏枳山周圍的環境解釋了一遍之後，任行衣同周然之說：“其實會一步步往外走的只有我們星祭門的弟子，其他人想進來只能是走傳送陣，而且只能走丈尺山。”

任行衣并不擔心這些事情被周然之聽去日後出賣，因為他并不打算教他怎麽走。

過每座山，重要的根本不是逃避殺招，而是路線，只有一遍又一遍摸透了，不然有方法也走不出來，這也是星祭門的弟子為什麽一定要去三座山歷練并且進出必須自己走的原因。

休息夠了，繼續上路，周然之發現這次任行衣沒有把任改之放進竹筐裏，而是抱在懷裏，一邊走一遍搖動任改之挂在脖子上的金鈴。

金鈴是确定認下任改之之後任行衣特地切了一段紅線給任改之挂上的，畢竟任改之還這麽小，如果每天都握着一樣東西，手容易畸形，為此紅線還不高興了很久——它覺得自己不完整了。

任改之确實不會變大，只是體重還是會變的，什麽年齡什麽體重，奈何他長得小，曾經在完全長大之前都以為自己是個寶寶。

抱着某寶寶，還要搖金鈴，任行衣覺得自己要累死了，汗一身身出。

“師父，要不我來抱師兄吧，您……”周然之欲言又止，怕說任行衣不行師父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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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行衣喘口氣，擺擺手：“沒事……金鈴是搖給為師聽的，到底年紀大了，沒有金鈴，說不定都爬不出這山了……”

“……”周然之真的看不出來師父是個耄耋（mao，die）之年的老人，他看起來太年輕，就是十幾二十的少年模樣，不看眼底的淡然，誰都無法相信任行衣已經這麽老了。

“哎……二徒弟你跟緊了，丈尺山其實還有一種靈物，最喜歡成年俊俏的男子，”任行衣又走出一段突然回頭跟周然之說，“說來奇怪，這靈物只怕你師兄，有他在，就能安全走出去。”

周然之還未聽說過這樣的靈物，忙問：“那師父，這靈物是什麽？”

任行衣把任改之舉起來甩了一下，金鈴發出清脆的聲音：“是狐靈，這座山很多年前是一座狐山，後來天降雷火，整座山的靈狐都被燒死了，狐靈有怨不肯散去，山頭的樣子都換了這麽多了，還散不去。”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任行衣後來在他處翻閱典籍，說是狐山有一只九尾雪靈狐做了什麽不能為上天所忍的事情，于是降下神罰，其他靈狐救人，便都死了。

再多的任行衣就沒有查到了，就像一樁無頭公案，上面說該是這個結果，可處處都說不通。

每個傳說都有其不可深究處，深究起來，那濃郁的血腥味甚至能穿過時間回漾在鼻尖——最重要的是，知道太多的人，一般活不長。

任行衣在這一世的前半輩子時常在想，他是不是知道太多了，所以就算老天被捅破了他也不能活？

信者有，不信無。

再多猜測都不重要了，任行衣，死在了洪荒八千七百六十五年，現在這個，只是個會敲木魚的老和尚。

周然之也聽出了這其中的不可說的味道，不再詢問詳細的，只是緊緊跟着任行衣：“師父，靈狐……是徒兒想的那個靈狐嗎？”

任行衣一愣，突然想起來這個時候的周然之還只是個半大小子，很多事情都沒經歷過呢，便笑着反問：“嗯？還能有哪個靈狐？”

周然之臉一紅，不說話了。

——傳說靈狐愛男子，吸陽||精，行魅惑之術，誘行路的男子與自己歡好。

其實丈尺山還是很好過的，只要掐着桃樹移動的間隙下山就行，然而丈尺山另一面是萬丈懸崖，下不了山，才是最麻煩。

過了山頭，太陽快下山了，任行衣看看天色，又探頭看了一眼無根崖，撚動了一下佛珠算算時辰。

“二徒弟，”任行衣回身叫人，“我們今晚得露宿在這兒了。”

“為什麽呀師父？”周然之一愣。

任行衣嘆道：“我們還是走太遲了，無根崖其實有東西能過去的，但是每天出來的時間只有白天，按我們現在的速度，根本走不到對面，真掉下去，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了。”

周然之傻乎乎地點頭，說：“師父，徒兒法力恢複不少，今晚能用聚火術了。”

“那就好，不過……”任行衣有點猶豫。

“師父？”周然之歪歪頭，明明一張豔麗的臉，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只大熊。

任行衣撚過一顆佛珠，擔憂地問：“你仇家不會還在這邊吧？有明火實在太危險了，萬一他們沒走怎麽辦？”

提到這個，周然之總算想起來自己是個莫名其妙被追殺的人，他不過是想回清灣城見見父親，突然被趕到南方什麽都不知道真是兩眼一抹黑。

“對不起師父……”周然之有點難過，別人拜師都是要送上拜師禮的，認了師父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所以不能輕率，沒有師父給了收徒禮，徒弟卻沒有表示，還得師父帶去麻煩的。

任行衣擡高手摸摸周然之的頭，安慰他：“沒事的，為師只是不想打架，我們要以佛渡人，心态要穩，不過如果你被欺負了，那就回來，讓你師兄給你打回去。”

“師父您真好！”周然之感動得一塌糊塗。

對于二徒弟的崇拜任行衣十分受用，，忽悠完二徒弟，坑完大徒弟，任行衣滿意地點點頭，放下竹筐休息。

周然之屁颠颠地去撒藥粉，這次任行衣多給他一份迷藥，如果是沒吃解藥的人走近，會暈乎乎的，問什麽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周然之才反應過來剛才任行衣說的好像不太對，什麽叫“如果被欺負了，那就回來，讓你師兄給你打回去”？通常情況下不應該是師父出馬嗎？

師兄只有一尺長诶！怎麽打回去？

周然之有點摸不着頭腦，不過回想起前晚任改之看他的眼神，他猛地打了個冷顫，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師兄不會是故意變小讓師父抱着的吧？

如果任改之知道周然之這麽聰明，一定會更小心一點，而不至于多年後的某一天後院起火。

這一晚算平安無事地過去，除了半夜的時候狐靈們突然圍過來，死死圍了一圈。

任行衣拍拍周然之的肩，告訴他：“不用擔心，它們不敢過來，就是看看。”

“……”周然之覺得周圍一圈密密麻麻的狐靈讓人汗毛倒豎，不是一只兩只，是好幾百只，把他用聚火術畫出來的火圈都染成藍色的了，“師父，怎麽這麽多啊？”

“因為你帶着扇子。”任行衣虛指了一下周然之插在腰帶上的青玉骨折扇。

周然之一懵，茫然問：“什麽？”

任行衣眨眨眼，慢悠悠道：“靈狐愛儒生，你帶着扇子。”

靈狐喜歡儒雅漂亮的男子，偏偏周然之兩樣都占了——他夠漂亮，雖然沒帶文房四寶，可是他有扇子呀！也算儒生了。

周然之想明白之後一陣牙疼，說：“回去就換了這把破扇子！”

“穩住，為師的徒弟一定要學會沉住氣，來，今晚跟師傅一起念佛經吧，修身養性，你大師兄也很喜歡的。”任行衣對周然之突然情緒外露有點不贊同，“以後要記得微笑，像為師一樣。”

“……”周然之一擡頭就看到任行衣所說的笑容，明明就是一個很淺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怪怪，就像在表達什麽不可說的情緒，“明白了師傅。”

所以後來任行衣三個徒弟以及他自己都一個表情——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完】

實在不好意思，這兩個星期話話要期中考試，所以更新時間不太穩定，請大家多擔待，明天還要日萬趕榜，話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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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觀看，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