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前塵後事

任行衣的手穿過任改之的胸膛，打散了一部分的灰霧，沒有任何觸感：“你這是怎麽回事？”

“沒事，師父。”任改之垂下手，其實他也不能完全摸到任行衣，不過是趁着方才長大法力暴動的一瞬間有了實體，法力穩定下來之後又得繼續等長大了。

任行衣揍不到人覺得略不爽：“為師不記得你這麽愛說廢話的。”

任改之悶笑出聲，頂着任行衣想揍他的目光終于開始說前世後來的事情。

那時，假的周然之還是任改之心頭的朱砂痣，任改之還不叫任改之，他叫任生——六界第一人。

周然之會和任改之有交集，是因為有一次任改之自己出任務，卻臨時遇上第四次化形，法力暴動之下任改之把自己傷到了，在等任行衣去接他期間被出來歷練的周然之撿走了。

不過按任改之後來對任行衣的說法是，那個不叫撿，是任改之對周然之一見鐘情，主動跟着人家回去的。

前世任行衣自己也忙，沒有空多收幾個徒弟，是以只有任改之一個，可是由于任行衣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見過周然之後就再沒去看過任改之，一直到世界開始崩壞。

任行衣找到任改之，想問他到底在做什麽，然而任改之說他只是想救周然之，救自己愛人有什麽不對？

任改之跟任行衣做保證，只要周然之活過來，就不再做那些事。

奈何金鈴完全救不了周然之，任行衣只好繼續出門找救人的辦法，還沒找到個頭緒，天界被任改之端了的消息就傳來了。

直到任行衣對上任改之才知道，大徒弟已經脫離他的認知了，任改之不再是能被他的紅線綁住的大徒弟，而是有着五種巅峰血脈的人形殺器。

任行衣見證了任改之白澤、應龍和鳳凰血脈的覺醒，交手時發覺他還有一種混沌血脈，其餘一種他沒見過，不過有所感覺。

紅線能吸世間生氣，唯獨混沌不能吸。

在這樣的情況下，任行衣所有的殺招都被任改之克制，所以輸了之後就被任改之關了起來——至少，任行衣在的時候，任改之不再那麽癫狂。

再後來，任改之來求任行衣用神子之身去就周然之，任行衣當時只有一個要求：為明西風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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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改之答應了。

任行衣冷靜下來之後結合自己知道的消息還有明西風的話，明白過來這是一場大戲，一個能造出一把和任改之的長刀一模一樣還把天界端了的人，不是任行衣能解決的。

他到底是怕自己的大徒弟吃虧，所以任行衣在去救周然之前，将金鈴取下給任改之，說：“任生，一個人總有後悔的時候，金鈴你收好了，如果将來有任何意外，它至少能救你一命。”

就這樣，任行衣只帶着紅線上路，死後重來才沒有金鈴。

這是任行衣知道的全部，任改之一點點說完，突然擡頭對任行衣笑：“師父，你知道徒兒為什麽會喜歡那個跟周然之一樣的廢物嗎？”

突然被點名的周然之一臉懵，乖巧地站在任行衣身後，不敢出聲。

而任行衣被問得莫名，反問：“不是你說的對人家一見鐘情嗎？”

“噗嗤——”任改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師父你還真信了哈哈哈哈——”

任行衣眉頭一跳，捏緊了拳頭想打人，他等着任改之變回人身的時候，整不死他！

任改之餘光瞥見任行衣表情不對，趕忙斂下笑容，正經道：“是紅鸾，師父，徒兒沒想到，居然是紅鸾。”

紅鸾是一種紅色的鳥，羽毛有毒，被羽毛紮中的人會昏睡一天，醒來會把看見的第一個人當成愛人，而且對這個“愛人”言聽計從。

言聽計從不是愛情，是在培養傀儡，即使這鳥名字好聽，也不是什麽好鳥。

而且紅鸾鳥的毒實在厲害，什麽都能紮，靈魂也不例外，比那些奇奇怪怪的藥好用多了，這也是任改之少數幾種無法靠自身防禦解開的毒之一。

如此說來，任行衣明白自己教了那麽多年的大徒弟為什麽會變成後來那樣了。

任行衣默念完自己記着的紅鸾的記載，慢慢露出笑容，少頃，道：“繼續說。”

任改之忽然皺起眉頭，似乎很不願意回想後來的事情：“師父，徒兒後來找不到你了……”

這也是任行衣蠻可惜的一件事，他當時給假周然之換完神子之身後手就開始變透明，繞在手上的紅線抖動，想重新纏住他的手卻一直在下落。

沒一會兒，任行衣就失去了意識，想來是消失了個幹淨。

“徒兒沖進屋裏，師父就不見了。”任改之無奈笑笑，看着任行衣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您知道紅鸾的毒要怎麽解嗎？”

任行衣沒說話，聽說紅鸾的毒無解，可是任改之現在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任改之用法力吸起紅線的另一端，看起來就像與任行衣相執紅線：“只要把自己見過的‘愛人’殺了就好了，就這麽簡單，我居然這麽久才想明白。”

是啊，這麽簡單，可又有多少人，能對自己的“愛人”下手呢？

所以才說紅鸾無解。

“後來呢？”任行衣還是很冷靜的，他真正想知道的東西任改之完全沒說到。

任改之收起心底的情緒，直視任行衣：“後來那個周然之要殺徒兒，拜師父大恩，徒兒逃過一劫得以解開紅鸾，後來本想為師祖報仇的時候……金鈴不見了。”

所謂拜任行衣大恩是指任行衣當初年輕氣盛，教任改之的東西都很偏激，只要動手，不沾血不收手，而且每次都用盡全力，一旦遇到攻擊，直接反攻，以攻為守。

大約就是這樣，任改之不小心把假周然之弄死了，還順道解個毒。

然而等任改之把所有的事情捋順之後，金鈴不見了。

任改之出去找金鈴的時候六界已經被清理完了，路上他一度遇見了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且每一個都帶着與他手上那把一模一樣的長刀。

任行衣走之前還記得跟任改之交代殺死明西風的人用的是一把帶紫紅色火焰的刀，故意沒說是什麽刀，如果任改之有報仇之意，只要見到人就會明白的。

任改之也沒讓任行衣失望，見到那些人的同時他就明白這到底是多大一個局，于是跟着那些人慢慢摸到了一個地方。

“師父您一定想不到，徒兒最後找到的地方是哪。”任改之丢下紅線湊到任行衣眼前，“是烏枳山。”

“烏枳山……”任行衣皺着眉頭重複了一遍，他記得人間最後被屠殺的宗門就是星祭門，任行衣和任改之兩大殺器都不在的時候，星祭門直接被人屠了滿門。

任改之的語氣也十分凝重：“是，烏枳山……是一座大陣，一座，逆天改命的大陣，具體改什麽的不清楚，徒兒是在搶奪金鈴的時候不小心把金鈴打到了一個凹槽上，然後就……回來了。”

只能說是個意外，搶走金鈴的人法力也許稍遜任改之一籌，但是他法器多，還多數會克制任改之的天賦技能，對打的時候任改之十分憋屈，畢竟只能用法術。

因為任行衣一直沒做出合适任改之的神器，所以從小教的多數是近戰技術，以至于任改之用法術的時候反而不如徒手打運用得靈活。

任改之也很委屈：“照當時那個情況，徒兒一定能把他拿下的，誰知道他沒拿穩金鈴，這下子都不知道多少人回來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可能有三，任行衣和任改之都回來了，難保當初得了便宜的人沒回來。

事情的來龍去脈差不多就是這樣，任行衣理順後沉默許久，好半晌才開口：“嗯，為師知道了，确實不能都怪你，不過……”

前面半句任改之暗自松了口氣，一個“不過”又生生把他喉嚨那口氣提了起來。

“為師居然有你們這麽蠢的徒弟，真的是……”任行衣一臉恨鐵不成鋼，“這些都放一邊，你們說一下，合夥騙為師的事要怎麽辦吧。”

任改之笑眯眯地變回六歲小孩兒的模樣，一把抱住任行衣的腿撒嬌：“師父父！徒兒是怕師父沒有前世的記憶，也是試探了好多次才發現原來您跟徒兒一樣的，想着給您個驚喜呢！”

任行衣看着任改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有點下不了手，要是大徒弟現在人高馬大皮糙肉厚的話他還能錘他，可現在軟乎乎的，真的下不去手折騰啊！

“師父！”周然之驚覺自己好像被師兄坑了，趕忙跳出來表忠心，“師父，徒兒是聽大師兄的話才沒說的，畢竟徒兒看師兄的樣子似乎對師父很在意……”

周然之這話就很二五仔了，直接把任改之推出去擋箭。

任行衣摸摸下巴，似笑非笑掃過兩人，在心裏把兩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後，說：“算了，你們倆最近也不容易，先休息吧，出了清灣城再說。”

任改之和周然之皆是一愣，沒想到任行衣的反應這麽平靜，居然什麽都沒說。

第二日天氣好了不少，任行衣先叫醒了周然之，同他說：“二徒弟，在開始教你之前，為師有幾句話你得先記着。”

周然之揉了把臉，完全清醒之後鄭重地點頭。

任行衣摸摸他的頭：“昨天為師和你師兄說什麽你有聽明白嗎？”

周然之搖頭：“徒兒不明白，不明白什麽叫假的周然之……不過，徒兒知道那個烏枳山的大陣，後面的大概聽明白了。”

“你……”任行衣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周然之居然知道烏枳山的大陣，他在烏枳山那麽多年都不知道呢。

任改之此時突然從任行衣背後跳出來：“什麽？你竟然知道。”

“是啊，那個大陣，”周然之垂眸思索了一回兒，說得十分慢，“那樣的大陣，其實六界都有一個，而每界都會有十二方勢力各自掌管一把啓動大陣的鑰匙，我們周家就有一把。”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完】

這一章修修改改，還是決定先把前世的事情講清楚，不然我會憋死的……啊！好想劇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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