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2、第二章 ...
周遭的空氣靜默的可怕,只有地牢裏的水滴還在滴答滴答不停落了下來,入了地上積累的水中,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江珊愣着不敢動,只是直直的盯着那個冷靜的端坐在水中的人,即使水
已然沒過她的脖頸,但她也未曾展露出驚慌或者其餘的一般人該有的神情。
要麽她就是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是來自陰司的無常,要麽她就是裝腔作勢以圖自己放她出去,但她救了自己,會有這個必要需要去僞裝麽?
“哼。”對方冷笑一聲,似乎是在嘲弄。
江珊不樂意了,問:“你笑什麽?”
“不關爾事。”
“你是你來自于陰司,可有憑據?”江珊問。
那人面色平靜,半天不吭聲。
“你說話呀!”
“你要我說什麽?”對方反問。
“我問你有沒有憑據?”江珊繼續追問。
“方才小姐是否說過,只要我承認是我救了你,你便會放我出去?”
江珊點了點頭,“的确如此。”
“那好,的确是我救了你,你可否現在就放我?”她挑着眉頭,質詢問。
江珊猶豫着,她不确定自己是對是錯,對方救了自己沒錯,自己也應該報恩,但是她并非尋常人,姐姐和爹爹關着她必定也是為此考慮,若自己唐突放縱了此人,萬一此人作怪傷天害理,那豈不是作孽了?
放,還是不放?
厚重的鐵鏈被銳利的匕首一刀切斷,江珊将七星刀收入袖中,涉水入內拉起那人,卻在接觸到那人手臂的一刻愣住了。
這是一種怎樣的冰冷!
“別碰我,那會傷到你。”那人說。
“你……”江珊壓下疑問,指着來時的路,“從這裏出去右拐直走,便能看見大門,出了大門就直接出城,從哪裏來便回哪裏去,我只能幫你到這裏。”
“嗯。”那人點了點頭,往前快步走了幾步,繼而停了下來,回頭看着江珊,蒼白無血色的臉上帶了一絲疑惑,“你還是不信我乃陰司無常?”
江珊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想了一想,還是很老實的點頭。
“實話,不信。”
“那麽,謝謝你放了我,你叫什麽名字?”她問。
“江珊,你呢?”
“白烨無常。”
江珊看着白烨離開,竟出神似的楞在原地許久,若不是有一水滴落在肩頭,她便快要化成石像了。一拍腦袋,驚覺自己若還不快走便會被爹爹和姐姐發覺,于是撩起裙擺,拼命往自個兒房間跑去,卧在床榻上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可一閉上眼,卻見到了那日水中那個人模糊的臉。
她,還會回來嗎?
與此同時,江虞入于大堂之內,見其父親江老端坐于堂上與人交談甚歡,其中一人江虞認得,便是東吳二公子孫仲謀,而另外一人則認的不甚分明,卻好似那裏見過一般。
“虞兒,來,見過兩位公子。仲謀你是認識的,另外一位是他的至交好友叫做周公瑾,也是一表人才呀,呵呵!”江老笑逐顏開。
江虞聽見那人名字,不由得一呆。
他就是聞名天下的周瑜?
上前對二位才俊行禮道:“虞見過兩位公子。”
“虞姐姐不用客氣!”孫仲謀笑着扶起她,“姐姐真是越發的成熟穩重了,不愧是我東吳四美之首!”
“不敢當。”江虞避開孫仲謀的手,轉身落坐。
孫仲謀依舊樂呵呵的,而站在一邊的周公瑾則是一副深藏不漏模樣,未曾開口,而是以他獨有的角度去觀察對方。
江虞被看的不自在,随手端起身邊茶盞,呷了一口。
這兩個家夥此時到訪,究竟是何意?
江虞擡頭去瞧父親,又将視線落在了孫仲謀身上,孫仲謀依舊只是笑着,看起來有些呆樣。
畢竟還是年輕了一些,江虞這般定奪了孫仲謀。
但一邊的周公瑾卻絕非池中之物,江虞一想到此人便蹙起眉頭。
“江老,實不相瞞,晚輩此次前來是有一要事相托,還請江老看在東吳百萬百姓的面子上,定要助我!”孫仲謀說罷,扭頭朝着周瑜,見周瑜點頭,便又繼續說了下去,“此事事關重大,請江老務必保密。”
江老看了一眼江虞,見後者沒有反對,也便點了點頭答應。“請說。”
“實不相瞞,家兄前日中了曹賊詭計,負傷在身,本想請華佗前來醫治卻不想那華佗去了北邊。郎中只是叮囑需要靜心休養,卻不想一日上街之時遇見一自稱琅琊宮道士的男子,名叫于吉。此人張狂無禮,并以怪力亂神,于是兄長大怒欲要取此人首級,卻不想此人倒頗有些本事,于是兄長與此人約定一事……”
孫仲謀說到此處即止。
江虞擡頭,看着孫權漫不經心道:“仲謀是想借我府中一物?”
“虞姐姐果然蕙質蘭心,我們到此正是要借府中一物,不知可否?”孫權說的誠摯。
江虞想了想,放下手中茶盞,揉了揉眉心為難道:“不是我們不想幫你們,而是舍妹前幾日剛堕水,眼□質虛弱,恐怕暫時無力操縱此物。”
“是不能,還是不想?莫非虞姑娘是怕我們侵占此物不成?”
江虞視線落在了周瑜身上,冷哼一聲:“周公子未免有些小肚雞腸,別人暫時不便提供幫助你便認為我們有意為難?這未免太過于小人之心。”
“公瑾并非此意,只是——”周瑜擡眼盯着江虞,“這當今天下真清明鏡一物?”
“你這是激我?”江虞直視周瑜,沒有絲毫的退卻之意,其目光之冷,足以讓人心寒。
“公瑾不敢。”周瑜回。
孫權欲要再說些什麽,可見周瑜如此,也便住了嘴,歪頭回望江虞,仔細觀察她臉上神情,深怕得罪了對方,在東吳誰不知道江家有一寶物,能夠照出人心,眼下若不是兄長孫策遭此大難,孫權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信有這東西的。
“好,仲謀你留在此處,周公子請随我來。”江虞起身吩咐,自管自的入了內室。
周瑜也跟着起身,向江老拜別,俯身囑咐孫權:“若是公瑾遲遲不歸,請二公子速回孫府,就說,公瑾有難。”
“公瑾,小心。”孫權回。
“好。”
江家後院有九曲回廊,乃是江虞九歲之時親手設計命人打造。江虞自小聰慧過人,冷靜非常,虧的是一女子,若是男子,必能夠建立一番偉業。
周瑜默默的跟在江虞身後,他識人無數,但唯獨江虞是他所猜不透的女子。
江虞面不改色,腳步輕盈,很快便将周瑜帶到了江珊的房門前,示意周瑜在外候着,自己則推門而入,見到床榻上隆起的小山包,正猶疑是否要弄醒妹妹的時候,眼角餘光卻瞥見了地上的一小團水漬,皺着眉頭,神色不悅。
“珊兒,那個人呢?”
江珊一動不動。
江虞側坐在床榻邊緣,輕輕掀開江珊蓋在腦袋上的被褥,見她假寐,微帶怒氣道:“你是否放了那人?”
“嗯?”江珊略帶鼻音,悶哼一聲,迷糊着眼睛。
“那人并非常人,你平時任性也就罷了,但此刻任性或許會禍及整個江東你知不知道?!”江虞從來沒有對江珊這麽嚴厲。
“姐姐,我——”江珊按着心口,臉色不佳。“那人救過我,我不能恩将仇報。”
江虞擔憂的扶着她,“你感覺如何,快,快順順氣!”
“我沒事,只是有點冷。”江珊答。
“也罷,”江虞嘆了一口氣,“不該放的你也放了,不該來的人還等在門口,你見是不見?”
“什麽人?”江珊問。
“周瑜周公瑾。”
“是他?!”江珊眼裏閃着光,“姐,你怎麽不早說,我這副樣子怎麽見人?”
江虞無語,寵溺的看着她。“無礙,想必周公子也不是那般淺顯的人,我知道你自小就仰慕他,既然人家有事相求便帶他來見你了。”
“公瑾他才華出衆,我崇拜是自然的,但不是仰慕。”江珊羞紅了臉。
臉上的變化自然逃不過江虞銳利的眼。
“披上外套,切莫再着涼,你且去見周公瑾。”③
“那姐姐你呢?”江珊下意識便問,聽江虞的語氣并非想留在此處。
“我去找被你放走的那個人。”
再開門時,周瑜筆直的站在門外,見到二位江家小姐,微笑着點頭。江虞留下江珊和周瑜獨自相處,自己則安排了轎子匆匆往城外而去。
轎夫走的很快,不一會兒便到了城外湖邊,江虞掀簾下轎,遙遙往一側一望,果見一人飄逸俊秀,直立在清澈的湖水邊,一動不動。
江虞緩步靠近,心裏卻莫名的開始七上八下。
“姑娘,你為何屢次三番的為難我?”白烨開口,并未回頭,依舊看着平靜的湖面,好似要和這天地融合在一起。
“尊駕究竟來我江東作何?”江虞也不避諱,直言道。
“……”
“你是否曹賊奸細?”江虞進一步問,緊緊盯着那人背影,雖然清瘦,但看起來并非弱不禁風。
白烨回轉身來,一雙藍色瞳孔深不見底。
“我來此并非自願,更加不是細作。我與你們的世界完全無關,我說過,我是陰司的人,又怎麽會涉及人間事?”
“你以為我會信?”江虞緩緩從袖口中抽出七星刀,這是方才她從江珊那兒拿來的,“這把七星刀曾經由曹孟德拿來刺殺國賊董卓,此刻,也由我來殺了你。”說罷,便将匕首架設到白烨的脖子上。
“你無法傷我,你是人,我是無常。由我來執行生死,并非你。”
“還裝?!”江虞稍稍一使力,在白烨的脖子上劃出一道傷口,鮮紅的血緩緩流出。
白烨覺得脖子間一熱,詫異的擡手去觸摸,見到手指上一片鮮紅,不由得自語:“怎會如此?”
“無常也會受傷?”江虞諷刺。“今天你不說,便由我來執掌你的生死。”
白烨沉默一會兒,繼而擡頭看着江虞,喃喃道:“莫非我真回不去了?為何會如此?”
江虞見她樣子,心中不禁一淩。
她,怎會讓我覺得如此熟悉?
“既然如此,勞煩姑娘為我動手,殺了我吧。”說罷,白烨閉上了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
“你承認你是曹賊派來的奸細?”江虞挑眉問。
“不,我不是。”
江虞想了一想,還是緩緩放下手中利刃。“你走吧。”
“嗯?”
“我不殺一心求死的人,相信你并非細作。”
白烨微笑,慢慢往前走,水漸漸漫過她的腳踝,腰身,以及脖子,正當面目要淹沒在一片冰涼之中的時候,卻死死被人拉住。
“你瘋了?!”是江虞。
“從哪裏來,便要到哪裏去,姑娘你不殺我,我便自己殺死自己。”白烨說。
江虞盯着她的臉,瞳孔漸漸放大。
“你——”
“我怎麽了?”白烨低頭往水面看去,雖然有些波瀾,但依稀能夠瞧見額間的火鳳凰,以及由深藍轉變為火紅的右眼瞳孔。
“這是陰陽眼,判斷是人是魂是神之眼。”
“你真的是勾人魂魄的無常?”江虞依舊有些難以置信。
“我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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