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第一章 ...

柳絮滿城飄舞。

江家後院亭榭中，琴聲悠悠，衣袂翩翩。一女子撫琴，琴聲悠遠綿長；一女子劍舞，飒飒英姿。

撫琴的是江家大小姐，名喚江虞；舞着劍的是江家二姑娘喚作江珊。

“姐姐，你的指法是越來越快了。”江珊女喬喘籲籲，趴在江虞琴座前，微仰着頭看着江虞，額前發絲因着細汗而服帖的粘在皮膚上，臉色微紅。

江虞嫣然一笑，拿出懷中絲巾，替妹妹拭去額前汗水。

“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是這般不穩重。”

“我也就在姐姐面前這般。”江珊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扭頭往兩人面前的未名湖望去，湖中心有一團氣泡緩緩冒出，江珊皺了皺眉頭，心想莫不成是條大魚？

江虞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沒有江珊那般好奇心重，低頭看着琴弦，稍作調試。

“姐姐，我去看看。”江珊說完欲走。

“小心點，切莫下了水着了涼。”江虞道。

“不礙事，我可小心着呢，倒是姐姐你幫我盯着些周圍動靜，爹爹這次肯讓我出來也是出于姐姐的看護，但也指不定派遣了誰在暗處盯着咱們。若是有聽見一些動靜，姐姐就以琴聲為號可好？”

江虞瞧了一眼那湖中心的氣泡，又将視線挪移到妹妹身上，知道自己阻她無益，只能點頭道：“好，萬事小心。”

未名湖方圓幾裏全都是江家名下，江家乃是東吳大戶，與孫家向來交好。近年來靠着萬頃良田富庶一方，好不氣派，江老只得兩女，即是江氏姐妹，與喬國老二女并駕齊驅，是為東吳四美。

江珊緩步前行，越到前越接近那處越覺得不尋常。那湖中心的氣泡越來越大，具有一定的頻率，不緩不疾，下面隐約有一小團影子，只是距離太遠，瞧的不分明。

江珊向來是個好勝的性子，遇到問題不解決不肯罷休。回頭瞧一眼姐姐并未看向自己這邊，于是悄悄撩起裙擺冒險涉水而前行，以圖能夠瞧的更加分明一些。

“江珊，回來！”江虞擡眼便見妹妹下水，着急之下喊道，但距離過于遙遠，江珊似乎聽而不聞。

江虞着急之下幾步上前，聽見身後一聲動靜，便頓住了腳步，冷冷道：“來者何人？”

身後的高草之中，現出一人，此人身材碩長，風度翩翩，俊秀而儒雅，眉鋒畢現，身着一聲白衣，若不是腰間那劍便會讓人誤以為是一介書生。

“姑娘，不知道此處是何地？”他微笑着，如和煦三月春風。

“這裏是東吳建業城外未名湖畔，公子若要入城，沿着此路即可。”江虞目不斜視，冷聲說。

“多謝姑娘。”那人高興說，又見江虞眉頭緊鎖，便問，“姑娘似乎有難事？”

江虞斜他一眼，“無事。”

那人又要再問，卻被江虞的冷漠打退，只得沿着方才所指的路背着行囊匆匆而去，時不時回頭盯着這個站在湖畔的女子，那深深淺淺的身影給他留下足以銘記一生的側影。

江珊眼見着湖中心那團氣泡漸漸沒了蹤影，正疑惑間忽而一聲悶響，原來氣泡冒出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個漸漸變大的漩渦，那團水下黑影正在若隐若現。

心頭劃過一絲驚恐，江珊猶豫着繼續下去還是馬上回頭上岸，正猶疑間，身後傳來姐姐的一聲呼喊，江珊扭轉過身，望着岸邊上焦急的江虞，她的臉上是怎樣一種表情？！

恐懼？絕望？亦或者是其他？

“姐——”江珊話還未完，便覺得身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将自己拉了過去，一時間耳邊便有了水浪的轟隆巨響，眼前則是黑漆漆的一片，鼻間充斥着湖水的腥味，口裏平白的也喝了不少湖水。

江珊既然出生在東吳，自然會水，但此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将自己緊緊包圍，使得四肢動彈不得。江珊的意志開始模糊，只依稀聽見自己姐姐的呼喊，姐姐的影子在稍遠處閃現，漸漸散落在點點的水花中。

姐姐，救我……

水，嗆入鼻腔之中，越來越難忍的呼吸，只覺得胸腔疼痛難忍。

漆黑之中，一個模糊的影子游了過來，她的眼如月光般朦胧而又璀璨，帶着些海水的蔚藍，長長的黑發像是有生命的水藻一般舞動，她的身體柔軟而靈巧。

你是誰？

江珊漸漸閉上雙眼，徹底的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妹妹，妹妹你可還好？”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江珊只覺得自己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夢裏面都是腥澀的湖水味道，嗆的自己惡心。

睜開眼，視線漸漸變得清明，眼前的正是自己的姐姐江虞，她正一臉憂色的看着自己。江虞的身後站了母親林氏，見自己醒來了擔憂之色化成了欣喜。

“珊兒，你總算醒來了。”林氏愛女心切，眼裏不禁溢滿淚水。

江珊最舍不得母親這般，只能拼命掩飾自己的虛弱，故意裝着笑臉說：“母親我沒事，您看我不好端端的麽？”扭頭朝着江虞使了眼色，示意她勸服母親去休息。

江虞自然明白妹妹的想法，于是扶着母親招呼來一個丫鬟，對着林氏說：“母親，珊兒剛醒需要好好休養，您也累了幾天了，不如先回房，免得這一個起來了那一個又倒下，你可讓女兒爹爹多為您擔心嗎？”

林氏性子向來柔弱，不是一個能拿定主意的人，于是便聽了大女兒的建議，想來也是不敢給江老再多添麻煩。

江珊見母親走了，松了一口氣，微閉着眼一臉的疲憊。

“可總算走了，不然我這戲可演不下去。”

“你覺得怎樣了？”江虞摸了摸妹妹的額頭，覺得有些微涼。“身體還是冷冰冰的，你這回可真的是闖了禍了。”

江珊吐了吐舌頭，“我福大命大，不礙事。”

“你這性子得改改，從小到大，我和母親不知道都被你吓了多少次。”

“姐姐，沒事的。”江珊撒嬌的握着江虞放在額頭上的手，嘟着嘴說，“算命先生都說我福大命大非比常人，我一定活到九十九歲。”

“為何是九十九？”江珊疑惑，一般人都希望長命百歲，這丫頭怎的偏比其餘人少了一年？

“這樣才能九九歸一，諧音久久，意喻長長久久可不好？”

江虞嫣然一笑，朝着江珊額前輕輕一點道：“你若是再這般下去，就算是九命貓也會丢了那八條的。”

“有姐姐在，我自然不怕。”江珊見她笑了，便知道姐姐不再生氣，于是便放心了許多。自己這個姐姐的性子自己是最了解的，她生氣起來冷的吓人，但畢竟對自己是極為上心，也是極其疼愛自己，任由胡作非為，她都會護着愛着疼惜着，任憑對着外人如何冷清對自己可真是溫柔至極。

“對了姐姐，是你救了我嗎？”江珊想起了在水中的那團影子，迷迷糊糊不甚清楚。

江虞搖了搖頭。

“不是我，是一個位姑娘。”

“姑娘？”江珊奇怪了，“怎麽樣一位姑娘，眼下何處？”

江虞神情古怪，側過身避開江珊的視線。

“在地牢。”

“地牢？”江珊詫異，江家的地牢已經有些年頭沒有動用過，只因為那兒水氣頗重，人下去了水足足淹沒到腰部，莫說一個姑娘，就算是一個壯漢都熬不過一夜，輕則半身不遂，重則致命，正因那兒寒氣襲人，殘忍非常，因此從江珊出生以來就沒聽過關過人。

“你們為什麽關我的救命恩人？”

“此時你莫要管，我和父親自會處理。”江虞說的嚴肅，端了一碗粥坐到江珊旁邊。“吃一些東西吧。”

江珊知道依照姐姐的性格說一不二，她讓自己不要管自然也不會再透露一點信息，順從的點了點頭接過粥。“姐姐我自己能行，你照顧我這麽久，也去休息吧？”

江虞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一點什麽，但江珊眨着無辜的大眼，清澈的就像是未明湖水，無一絲波瀾。

“嗯，那我先離開，你記得趁熱。”

“好。”

江珊聽見江虞的腳步聲漸遠，推了房門，随手拿了一件外衣匆匆往着地牢而去。

地牢依舊陰冷，水滴滴答答，偶爾落在江珊的衣服上，驚的江珊一顫。

很多地方都是空置的，江珊順着中間凸起的木道前行，小心的不沾濕衣衫，無奈木頭被泡的太久，有些濕滑難免，很快的，腳上的繡花鞋便濕透。

好不容易摸索走到最裏處，瞧見一個隐約的身影坐在那片水之中，一動不動。江珊向來不是膽小的人，于是便索性快步走到那間牢房前。

“你便是救我的人？”江珊問。⊙

裏面的人不答，垂着頭，看不清楚樣貌。

“姑娘，若你救了我，我江珊有恩必報，不知道姐姐和爹爹是出于什麽緣故關了你，我都會放了你。”江珊許諾說。

本以為裏面的人會因為重獲自由而欣喜感激，卻不想還是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江珊心想莫不成此人已然被冷浸致死或者無力說話？于是便好心再次上前，看了看牢房門鎖，鐵鏈雖然結實，但依着腰間這無往不利的七星匕首亦可輕而易舉的切斷放裏面那人出來。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在未名湖救我的那個人？如果是你，我便放你出去。”江珊蹙眉道，手捏着匕首，就等那人開口。

那人終于有了動靜，慢慢擡頭，幽藍的瞳孔深邃的不見底，烏黑的長發随處耷拉着，臉上無一絲血色，尖削的下巴，眉稍稍揚起，高挺的鼻梁，尤其是眉間一點紅色胎記尤為醒目，便好似一只火鳳展翅欲飛。

江珊吓的花容失色，手微微抖着，她總算明白了為何父親和姐姐會關了她，原來她不是凡人。

“你是個什麽東西？”江珊用匕首指着那個姑娘威脅，“快說，否則休怪我無情無義！”

那人面不改色，依舊只是兩眼放空的盯着面前一個地方，像是在看江珊，又不太似在看她。

江珊想了想，還是收回手中匕首，藏于袖中。又膽戰心驚的朝那人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就聽姐姐和父親的吧。

“你會相信我麽？”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在身後響起，無疑，是那個被關着的人。

江珊身體一頓，慢慢回頭，望入了一片深邃的藍之中。

“我是白無常，來自地獄陰司。”

作者有話要說：《流年》全部寫好再更，慢慢寫；

主要精力在此文，

希望大家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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