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合租
合租
聽到那句話,張清顏哭的聲音更大了,她蹲下開始放肆地痛哭,完全不顧身旁還有一個陌生人。
陳列直接傻了,他沒兇她吧,而且他活了二十五年,還沒把女生惹哭過,更何況他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就哭了。
“如果我剛剛的行為冒犯到了你,我跟你道歉,對不起。”陳列撐着膝蓋半蹲下,看着張清顏的發頂無奈道。
可她不但沒有收斂,反而哭得更兇。
他也沒哄過人,完全不知所措的陳列嘆口氣,拿過桌子上抽紙,只能給她遞紙巾。
陳列遞一張她接一張,都攥在了手裏并沒有擦眼淚。
“你說那些老板們是不是只喜歡加班多的,嘴甜會說話的,為什麽裁掉的都是那些兢兢業業努力工作的人呢?”
這次被裁掉的員工裏,有一部分在張清顏看來是有能力的,起碼比某些留下的人有能力。
張清顏一邊哭一邊說,如果不仔細聽可能聽不出她在說什麽。
“我在NK實習,畢業之後留在NK工作,兩年沒請過一次假,生病了也扛着,工作時間從來不摸魚不八卦,我把工作時間充分利用所以我不用加班就能把工作做完。可老板看到的就是那些每天加班卻沒有工作效率的人,他們喜歡的也是那些會說話懂得谄媚奉承的人。踏踏實實工作的,他們永遠不看在眼裏。”
“我沒強大的背景,也沒有過硬的學歷,我只能比別人更努力。可努力在家世背景前根本不值一提,我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他們生下來就有,公平嗎?不公平。可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
張清顏還是擡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她繼續說着:“是不是男人都喜歡年輕漂亮會撒嬌的啊?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我們确實說過,如果不愛對方了一定要說出來,他現在直白地說出來了,可我為什麽這麽難受呢?”
面對毫無關系的陌生人,有些話總是很容易開口,“你看到那瓶酒了嗎?你知道買它花了多少錢嗎?三千!我一個多星期的工資。可我在NK的工資還沒到卡裏呢。本來我已經說服自己被裁就被裁了,換個環境也沒什麽不好,買瓶好酒打算和他一起過生日的。可他卻跟我說他愛上別人了。我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陳列蹲在她身側聽着,沒有對她的工作發表任何言論。
在某一刻他反應過來,他的那句生日快樂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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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
張清顏的哭聲漸小,她聽見陳列毫不惋惜地說:“渣男分了就分了,都出軌了還不分手,留着過年嗎?你應該感到慶幸。”
雖然陳列嘴上沒說着多難聽的話,但在心裏出軌男已經被他貶的一文不值,真給男人丢臉。
其實遠不止這些,她剛剛的一番話他可以知道很多內容,比如她在NK工作。
NK雖然在業內排名沒那麽靠前,但也已經很強了,應屆生能留在NK說明她還是有一定實力的。
只是一個大公司裁員的理由之一是員工不加班,這讓陳列有些費解。不過在職場上,一些有心計的人做了些小動作也沒準。
十幾分鐘後,發現她情緒平靜下來,陳列起身要走,張清顏鬼事神差地一把抓住陳列的衣角:“你去哪?你的朋友聯系上了?”
陳列垂眸對上她氤氲着水汽的淚眼。
雖然陳列朋友不少,但在這種落魄時刻還真不想讓太多人看到,可奈何周策這王八蛋自己逍遙快活去不管他了。
“陪我喝點酒吧。”張清顏擡頭看了他兩秒,抓着他的衣服借力站起來,才放開了他的衣角。
張清顏把臉上的眼淚擦幹淨,她不允許自己有太長時間的負面情緒,拿了收納籃裏的那瓶酒和生日蛋糕往餐桌走,又在櫃子裏找了兩個酒杯。
陳列身上沒有錢,不然他也不會來投奔不靠譜的周策。如果他走了,還真不知道去哪裏。
有那麽一瞬間,陳列覺得他們還真是同命相連,但各有各的慘法。
張清顏倒好了酒遞給他:“我叫張清顏。”
她的聲音還帶着剛哭過的沙啞,又想起他剛剛的介紹方式,她回給他一個一樣的,“弓長張,清水的清,顏色的顏。”
末了加上一句:“一個很俗氣的名字。”
陳列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将那杯酒拿在手裏,“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沒什麽俗不俗氣。我叫……”
“我知道,你叫陳列,”張清顏打斷了他,“那會兒聽到了,耳東陳,排列的列。但腦子很亂沒有回應,抱歉。”
陳列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想起他拉着行李箱來投奔朋友,張清顏猜測:“你也是從外地來的嗎?”
陳列擡眸,有些不解:“也?”
張清顏點點頭,一邊拆着蛋糕的繩子一邊說:“對啊,你不是從外地來的嗎?我家是南城的一個縣城,你是哪裏人?”
陳列就是北城本地人,他來找周策完全是無奈之舉,顯然她比自己要慘,所以他不好實話實說,怕打擊她。他順着她的話便說了外婆的家鄉:“半個宜城人。”
張清顏把蛋糕的罩子拿開了,蛋糕裸露出來,準備開切。
她跟陳列随意地聊着:“你來是準備在北城找工作嗎?現在大環境不好,很多企業都在裁員,現在不光要求你會這個,還要求你會其他的,恨不得把一個人當成一個部門用。”
很多人壓力都很大,不管哪個行業都是如此,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休過假了,她也不敢閑下來。你休息的時候,別人在努力,你的位置很容易被別人取代。
中國人是不配有gap year的,張清顏苦笑了一聲。雖然她沒有年薪百萬的野心,但她還是提醒自己,讓自己變強,起碼成為不可取代的一個。
陳列聽着她的牢騷并沒有在意,看她直接動的刀子,也沒有插蠟燭許願,也沒拍照,女人一般不是都會想記錄一下嗎,便問:“你不許願不拍照嗎?”
張清顏苦笑着搖搖頭,“許了願有什麽用,又不會實現。為了一個儀式感嗎?沒什麽太大必要。”
她之前倒是許願,一開始是可能是希望拿獎學金,後來可能是希望無病無痛,可這些都沒實現過,再後來她許的願望是明年過生日的時候,父母可以跟她說一句生日快樂,可就連這麽簡單的願望都實現不了,幹脆直接省了。
說話間,張清顏已經切好了一塊蛋糕,她遞給陳列,陳列沒有接,他說:“抱歉,我不吃甜食。”
張清顏沒有勉強,自己一口一口吃起來,嘴唇邊上都是奶油。
放在之前,她晚上也是不吃甜食的,但是今天是自己生日,除了閨蜜的生日祝福和快遞禮物,沒人跟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蛋糕是張清顏一早就訂好的,她不知道他會不會記得,因為他跟自己說過這段時間很忙,現在想想還真是諷刺,忙着跟別人談戀愛呢。
陳列在旁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張清顏接過來:“謝謝。”
一時間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陳列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此刻的靜谧,他拿起來看一眼是周策,還是接起來:“喂。”聲音冷冷的。
張清顏吃着生日蛋糕,聽見他說:“我他媽當初就不該搭理你……得,我自己想辦法……你先借我點錢……挂了。”
張清顏從他的話裏能猜出對方是他的朋友,礙于剛剛她不該聽到的聲音,張清顏沒有說話。
陳列收了手機看看她,語氣淡淡道:“我走了。”
張清顏拖着蛋糕擡頭看他。
陳列不經意間對上她那雙極好看的杏眼,她的嘴裏咬着塑料的黑色小叉子,他頓了頓又說:“生日快樂,還有,謝謝你的酒。”
陳列離開以後,張清顏一個人喝完半杯酒,吃完小半個蛋糕以後才去洗澡休息。
臨睡前她把鬧鐘全部關掉,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就重新調整狀态。
——
第二天清晨,張清顏是自然醒的,她看了一眼時間,還沒七點,原來她的生物鐘早就已經形成了。
不用趕地鐵上班,張清顏允許自己放肆一天,所以打算今天在床上度過。
在她躺了一個小時以後,卻怎麽也躺不住了。平日裏需要上班的時候,恨不得一天焊死在床上,可真到能休息的時候,自己又不能接受了。
無奈之下,張清顏還是起了床。洗漱過後,她給自己化了一個美美的妝,坐在電腦前改簡歷,她要重新投簡歷找工作了。
在認真工作的時候,時間流逝的飛快。
臨近中午的時候,張清顏已經投了好多份簡歷。
視線從電腦屏幕上離開,張清顏晃晃脖子緩解一下酸痛,從客卧出來準備給自己做個正經的午餐。
張清顏租的是一個小兩居,她把客卧改成了書房,因為她想把工作和生活分開。
租一個兩居室完全是因為報複性消費,她剛工作那會兒,租過地下室,租過八平米的房子,也租過十二平米的房子,她現在租八十多平米的房子。
比較幸運的是,張清顏是找房東直接租,中間沒有中介,少了一筆中介費,房租也會相對便宜一些。
在外賣軟件上下單了自己想吃的菜,很快便送到了。
張清顏開始了自己的做飯時間,每每給自己做飯的時候,她都很享受這個過程。
吃過飯後,張清顏收到了房東的信息:【小張啊,下個月開始我要漲房租了,一個月八千,你還租嗎?】
張清顏正喝着牛奶,看着一個月八千直接把奶噴出去了。
八千!?
漲房租也不至于一次性漲兩千吧。更何況她現在還是個失業游民,連下一份工作在哪都不知道,怎麽擔負一個月八千的房租呢?
她跟房東簽了一年的合同,六千一個月,這個月是最後一個月,房東要漲房租也不算違約。可她就是心疼自己辛苦掙來的錢。
張清顏長嘆一口氣,北城一直是人們趨之若鹜的國際大都市,這裏機會多工資高,同時開銷也大。
但其實她知道,八千的房租在寸土寸金的北城不算高,但她一樣負擔不起。
思考過後,張清顏決定問問自己的閨蜜,跟她說了一下基本情況。
對方很快回:【如果你不打算換房子的話,可以考慮合租。】
張清顏舍不得換房子,她把這裏布置得非常有家的樣子,而且在這裏住習慣了。這個小區地段很好,環境也不錯,挨着地鐵站,門口就有公交車站,旁邊就是大型商場。
或許,合租不失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很快,張清顏回了書房拿出了幾張A4紙,她羅列了一下自己對合租室友的要求,總結之後便去網上發帖了。
下午她又開始投簡歷,快到了晚上,張清顏打開手機看到有人回複了她的帖子。
她直接私信對方:【如果你有意合租,我把地址告訴你。】
對方有意合租,張清顏把小區名字告訴了他,為了安全着想,她打算等他來了以後在把他帶上樓,兩個人又約好了第二天上午十點看房。
第二天上午十點,張清顏在小區樓下等他。
十點一刻,看房的人才姍姍來遲,她最讨厭的一類人就是沒有時間觀念的人。
“你是輕顏?”一個男人擡起手指勾下墨鏡。
張清顏很多平臺都是用的“輕顏”這個昵稱。
“C?”他們互叫了對方的網名。
“對。我是。”周策應道。
兩個人一起上了樓,張清顏開門讓他看房。
沒過幾分鐘,那個叫C的且沒有時間觀念的人吊兒郎當地站在張清顏面前,耳朵上反戴着一副墨鏡,嘴裏嚼着口香糖。
說實話,他給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這個人痞裏痞氣的,不太正經。
“房子我還挺滿意的,你對室友的要求他也全部滿足,我們簽合同吧,他希望晚上就能住進來。”周策說。
張清顏疑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