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驚喜

驚喜

“你是第一個。”陳列沒有回避她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這确實是他聽到過的第一次有人說他眼睛好看，他身邊的朋友基本都是男生，他沒見過哪個大老爺們兒很另一個男人說眼睛好看的。

張清顏朝他笑笑。

地鐵經過火車站的時候，已經下去了一小部分人，列車上有了不多的幾個座位，陳列看到那邊，他的頭點點那個空座，“坐過去。”

張清顏回頭看一眼，拉着陳列走過去。

這只是一個單座，座位兩邊都有人，陳列讓張清顏坐下，他個子高，胳膊彎着扶着上邊的欄杆，上半身下俯，跟張清顏的頭挨得更近。

其實旁邊還有座位，只不過沒有連在一起的，陳列又不想跟張清顏分開，他就站在她跟前。

兩個人就着這種姿勢一直到張清顏旁邊有了座位，陳列才坐下。

過了半個多小時，列車已經臨近終點站，陳列才帶着張清顏在倒數第三站下車。

這裏已經算是郊區的了，而且肉眼可見的人變少了，他們刷碼出站，上了出口處的電梯，風很大，張清顏灌了口涼風，險些沒站穩，陳列扶了她一下。

“你帶我來的什麽地方？”張清顏穩在電梯上，才開口問。

“等你出去知道了，這趟地鐵沒坐到過這裏吧？”陳列賣了個關子，他猜測是這樣的。

這裏距離市裏已經很遠了，而且越往這邊坐人越少，可能也因為要回家過年，所以大家都去了機場或車站。

“沒來過。平常上班，休息日如果不在家歇着就偶爾和孟……”張清顏意識到什麽馬上噤了聲，換一種描述，“就和朋友出去玩，但也是附近，不會來這麽遠。”

“你剛想說誰？”陳列沒打斷她，讓張清顏把話說完了他才問，“孟？孟毅？那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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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列的聲調一聲比一聲上揚，雖然這裏人少，但還是有星星點點的人的，張清顏不想成為焦點，去捂他的嘴。

在電梯上這種動作并不安全，陳列護着她順帶把她的手拿了下去握在自己手裏，他的音量變成了正常的說話音量，“你說你跟那人渣去了多少地方？那麽多個假期，那麽多個美好的夜晚……”陳列抿着嘴成了一條直線，他想都不敢想，越想越酸，怎麽就沒早點認識張清顏呢，不行，他必須扳回一城，“我帶你去的地方肯定比你跟他去的地方有趣。”

張清顏被陳列這種小學生式的對比逗笑了。

電梯已經到了，他們擡腿走了出去，張清顏跟陳列說明：“我們以後不提他好不好，你都說了，他是個人渣，所以他不值得我們去浪費口舌。而且你也沒必要跟他比，什麽都沒必要，因為你們沒有可比性。”

陳列聽張清顏說完，頓時感覺自己小男人了，格局沒打開，戀愛不能這麽談，他故意咳咳兩聲，然後很小聲地說了句：“錯了。”

這麽開誠布公地小聲道歉張清顏也是第一次聽，她忽然定住，想告訴陳列一個不争的事實。

陳列不明所以，跟她停下來，“怎麽了？”

張清顏就那樣赤城地看着他，眼睛裏沒帶任何一點雜質，清澈透亮，她的嘴角勾起很好看的弧度，藍灰色的圍巾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

不知為何，陳列現在有一種想要親她的沖動。

但這個欲望還是被他憋回去了，他們剛在一起，有些事還是要循序漸進，比如接吻。

他看到張清顏朝他勾勾手指，意思是讓他彎個腰低個頭，陳列看懂示意照做。

張清顏扶住自己的圍巾湊到陳列耳邊，輕聲對他說：“我其實，打心底裏，從來沒喜歡過他。”

她說的完全是事實。

年少無知的時候喜歡了一個很優秀的人，愛而不得，沒有因為這件事封心鎖愛，但也的确有影響到她。

再加上原生家庭的關系，張清顏曾經以為一個人對你好就是喜歡你，可她忘記別人的對你好都是帶有目的的。

她以前也覺得自己喜歡孟毅，兩年說長不長說久不久，她跟孟毅在一起的兩年裏，相處的所有時間都很平淡，甚至連接吻的欲望她都沒有。

當初孟毅跟她表白，告訴她他喜歡她，而當時的她對他也并不反感，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在一起了。

在孟毅出軌前，誰也沒做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們像正常情侶那樣約會吃飯，她不會去過問對方晚上做了什麽，周天不能約會又去做什麽，不會向他确認愛不愛她又有多愛她，也沒有像一般情侶那樣有過争吵。

本以為這是健康的關系，可她沒有意識到，這其實也是不愛的表現。

這句話傳到陳列耳朵裏，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他愣在原地，反應過來以後不解地看着她，他不是很懂，為什麽在一起兩年聽到她一句沒喜歡過。但他同樣慶幸，因為她沒喜歡過那個人。

張清顏看懂了陳列眼裏的疑問，她轉個身又繼續走。

陳列被她帶着，随後他反被動為主動，帶着張清顏往目的地去。

張清顏跟他大概說了一下，只是這樣跟現男友說前男友，總覺得怪怪的。

“陳列，先說好哦，我還是不會過問你很多東西，就算我們兩個談戀愛，我們也都是獨立的個體，擁有屬于自己的自由。談戀愛是為了讓快樂加倍，而不是制造更多煩惱。”

陳列應了下來。

沒關系，她不過問，但他會說。

——

逛完大半天，返程的路上陳列叫了輛車，他們去了一個自然風景區，空氣很好，雖是冬天，但還有一些常青樹。

他們爬了座山，登到了山頂。

可能因為太累，張清顏靠着陳列的肩膀睡着了。

陳列看着張清顏安靜地睡着，心中感到一陣溫暖。

他輕輕地把她抱起來，放在了自己的懷裏。張清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像是在做着美夢。

一個半小時才到家，張清顏還沒醒，陳列小心翼翼地拉開車門，将張清顏的身體放好，自己先下了車，想着把她抱上去，手剛觸到她的腿窩，張清顏就醒了。

“到了？”張清顏迷迷糊糊地問，她看看周圍是她熟悉的環境，動動身體下了車。

“到家了。”陳列把她拉下來，又給她圍好圍巾，剛睡醒，外邊溫度低，容易感冒。

張清顏剛一下車就被冷風吹醒了，打了個寒顫，跟陳列一塊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張清顏簡單收拾了一下要帶走的東西，化妝品一件沒帶，按照她以往的經驗，就算帶回去也不會化妝，怎麽帶回去的怎麽帶回來，過年也一樣。

中午吃了飯過了一會兒，陳列送她去機場。

到了T2航站樓，陳列陪張清顏取了票，他們來的早，張清顏選了一張靠窗的票，票拿在手裏，張清顏依依不舍地跟他說：“你回去叭，我們明年見啦。”

雖然嘴上說着“叭”“啦”，但陳列從張清顏的臉上看不到一點要回家的喜悅，他想起那天晚上她跟父母的視頻通話內容，頓時感到心酸。

陳列把張清顏擁入懷，在她耳邊輕道：“很快會再見的。”

“再快也要明年啦。快回吧，我進去了。”

陳列放開了張清顏，讓她過了安檢，直到看不到她，他才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取了票。

周策“喲”着，提着陳列的行李走過來，“你這真要跟人家回去過年啊？剛談！兩天！”

“你好不容易買了票，怎麽能讓他白白浪費呢。”陳列看着周策面無表情地說。

其實又哪裏是浪不浪費的問題，過去她的人生他沒參與，但從今往後，他不想張清顏一個人從那麽遠打車回家。

周策瞅着陳列那張欠揍的臉，“行了，想去就直接說。欸，我想知道你家裏那邊怎麽交代？”

“這有什麽好交代的，他們巴不得我不回去。”

昨天晚上陳列跟他媽說了這件事，但沒說去哪做什麽，只說自己不回家過年，以前他留學的時候也不怎麽回家過年，大概是都習慣了，就沒說什麽。

陳述倒是給他發微信問了一下，陳列實話實說去南城，陳述應該是猜到了他要去南城做什麽，給他發了個壞笑的表情就沒再回。

陳列拍拍周策的肩膀，潇灑地說了句：“走了。”

——

飛機上，廣播提醒要起飛了，讓把通訊設備關機或者調成飛行模式。

張清顏給母親發完最後一句話“馬上飛，不說了”，便調成了飛行模式，關了手機，戴上口罩眼罩和耳塞，閉目養神。

陳列早就看到了張清顏在哪，等飛機平穩飛行的時候，他戴上口罩，站離了座位。

他輕手輕腳走到張清顏座位的旁邊，拍拍那位男性的肩膀，輕聲說：“先生，咱們能不能換個座位？”

那位男性看着他，陳列又指指他旁邊的張清顏，輕道：“我女朋友。”

男人又偏頭看看身邊的女孩，這才站起身，陳列朝他道謝。

陳列坐下之後摘了口罩，輕輕拍了拍張清顏的胳膊。張清顏有些不耐煩地拉開眼罩，側頭看過去。

當看到陳列的那一刻，張清顏的身體後退了稍許，像是不敢相信在飛機上能看見陳列一樣，半捂着嘴，一時間說不出話，肉眼可見的眼睛裏泛起了淚光。

“你怎麽在這？”張清顏特意壓了嗓子，慢動作地擡手摘了口罩。

陳列注意到她的情緒，試圖開玩笑說：“我那會兒不是跟你說了嘛，很快會再見的，從你過安檢到現在，”陳列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粗略計算一下，“過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又見面了。驚喜嗎？”

張清顏點頭，她已經憋不住了，眼眶再也盛不下她的眼淚，淚水順着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陳列，謝謝你。”

話落，張清顏一把抱住了陳列，陳列立刻回抱住她。

從來沒有哪個人會給她這樣的驚喜，也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會為她做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