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久到鄒喻都算不清到底花了多長時間,可算是開到了。

車門鎖響了下,鄒喻火速拉開車門就沖了下去。

這片都是老式居民樓,每棟樓也就五層,這片一共九棟樓,呈“凹”形圍在一起,只有一條路可以進出。

林叔在車裏打開後備廂,将頭探出窗外,說:“我給你買了些衣服和零食,生活用品都在屋裏備好了,二棟上去三樓,左邊那個門。”

鄒喻把東西提了下來,還不少。

他剛把後備廂關上,林叔就丢出來一把鑰匙。

“學校就在後面河邊,你自己好好過吧。”

車揚長而去,鄒喻跟嚼了蒼蠅一樣惡心。

他提着四大包東西站在路口望着林叔的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哦,現在是他的行李。

他爸以前總說他情緒不穩定,一點就着,半點沒有成年人的冷靜。

現在看來不見得,他覺得自己挺冷靜的,至少沒沖動到去駕駛位搶方向盤。

二棟在左手邊往前數第二棟,和他現在的心情一樣,覺得自己真是夠“二”,這什麽破地。

他往裏走的時候,剛好出來一老頭。

這老頭一看到鄒喻就握住他的雙手,嘴裏不停地說着什麽,跟電報機一樣,他一句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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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喻用力掙開老頭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着自己的嘴巴,接着搖起了頭。

老頭一臉“怎麽會這樣”的表情,拍拍鄒喻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三樓左邊……嚯!”

老式鐵門,貓眼下方還貼了個不知道哪年貼上去的生肖福,福的“口”都耷拉着。

鄒喻用鑰匙開了三次門都沒打開,第四次的時候他把門把手提高往外拽着,再次插鑰匙。

門終于開了。

滿屋都是灰塵,客廳的破舊大頭電視上還蓋了個白紗蓋頭。

鄒喻站在門檻邊上探着身子,在牆邊的桌子上摸了一下,蹭了滿手的灰。

“這得十多年沒住人了吧……”鄒喻感嘆道。

屋裏的陳設都很老舊,連唯一的一張床都是棕繃床,床墊靠牆的那邊都已經凹陷了。

他把“行李”丢在林叔為他準備的生活用品上。

林叔也是夠可以,衛生紙都得給他買了将近半年的量,還有好幾桶大桶水,旁邊幾個箱子裏都是吹風機牙膏類的小東西,連輔導資料都買了好些。

衣服和床單也都備了好幾套,用防塵袋包着。

鄒喻扯出幾條換洗內褲在身上比了比,倒也合身。

鄒喻坐在紙箱上環視着整個屋子。

整個屋子都是灰色的,只有鄒喻是藍色。

他的頭發洗得有些褪色,陶柏水還說這是水藍色,就像天氣好時的長江。

鄒喻收拾到夜裏,具體的時間他也不知道,牆上挂着的破時鐘根本不走針。

林叔買的床單不是他喜歡的花色,老粗布藍色四件套。

倒像是陶柏水會喜歡的款式。

他穿着陶柏水也會喜歡的素色睡衣躺在床上,還有兩天就放十一假期。

他也不急着去學校,先要把周圍環境弄清楚,他也不可能去這個學校。

“你為什麽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裏。”陶柏水扯着他的衣領,一字一頓地問。

他從沒見過陶柏水這個樣子,平時柔和的眼在這時竟有些戾氣。

“我……”鄒喻遲疑了。

“不重要,反正你已經走了。”

陶柏水消失了,像一陣風。

鄒喻腦子瞬間空了,他想伸手去抱住陶柏水,卻撲了個空。

鄒喻閉着眼坐起來,大聲喊:“陶柏水!”

“真奇了怪了,我剛夢到你……”

鄒喻停下了,他睜開眼,哪來的陶柏水。

這個房間的窗戶特別小,也沒有書桌。

光照不太好,屋裏挺陰涼,鄒喻汗濕的後背現在感覺有些涼。

他下床換了件衣服,走出房間站在客廳裏,這裏的光照倒是出奇得好,每塊地磚上都灑滿了金黃色。

林叔一毛錢都沒留給他,現在連想給這破鐘換塊電池都辦不到。

他翻出兩塊面包啃着,滿腦子都是“這女人夠狠”。

林叔給他買的吃的喝的省着點還能挺過這幾天假,多吃點就得餓死。

鄒喻準備出門轉轉,他習慣性去拿手機,手順勢摸過去,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書桌的痕跡。

“真服了我自己……”

鄒喻兩手空空下了樓,那個說方言的老頭在單元樓外面坐着。

看見鄒喻下來,那老頭也沒有找他說話,就是一直看着他,看得鄒喻心裏毛毛的。

小縣城的節奏挺慢,居民樓後面的河邊還有個大哥在釣魚,鄒喻在跟前看了一會兒,大哥一條都沒釣上來,桶裏都是空的。

鄒喻問:“今天不好釣魚嗎?”

大哥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安靜。

學校離得确實不遠,步行五分鐘就能到?

那學校看着也不大,一個高中,又破又小。

面包不抗餓,他琢磨着回去再多吃兩個。

逛了一下午,他的腿也疼起來了,這身體還是沒鍛煉好。

那大哥還在河邊釣魚,鄒喻又多停了一會,大哥恰好回頭。

“那孩子!過來!”

“叔,怎麽了?”

這是鄒喻來到這邊第一個有溝通的人,大哥說的話聽着也不蹩腳。

“這條魚給你。”

大哥用腳踢了下塑料桶,裏面的魚驚得一頭撞在了桶上。

“今天就釣這一條,還給我幹什麽,帶回家弄了吃啊。”鄒喻晃了晃桶說。

“我家裏人不愛吃魚,你帶回去呗,桶明天給我帶來這裏就行。”

鄒喻這糊弄鬼都不行的廚藝,他帶回去也辦不成事。

“快點,提走。”大哥催促。

鄒喻在腦子裏想着無數個菜譜,什麽酸菜魚,紅燒魚,想了挺多,可他那裏什麽配料都沒有。

清蒸吧要不……

“謝謝叔。”

鄒喻提着桶往回走,也不知道少爺晚上吃的什麽,他不在家了會不會比平時吃得更少。

最重要的是,陶柏水會不會又生病。

回去的路并不複雜,就算不故意去記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老頭現在不在單元樓門口。

鄒喻倒也不是怕他,就是覺得這人看他的眼神特別奇怪。

一樓左邊的門敞開着,鄒喻瞟了一眼屋內。

這裏采光也不太好,客廳都是黑的,還有一股潮濕的味道往外散。

想什麽來什麽。

老頭端着盤菜走到客廳,隔得不遠,菜香直鑽進鄒喻的鼻子。

老頭看到他在門口站着,端着菜就往門口來。

“咕嚕嚕。”鄒喻不争氣的肚子先說話了。

鄒喻捂着肚子就要走,趕快回去吃點面包壓壓,別讓人老頭覺得他想蹭飯吃。

“就在這吃。”

老頭拉住鄒喻的胳膊,說了一句普通話。

發音不标準,但終歸能聽懂了。

老頭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他做了伸手往嘴裏喂東西的動作,又指了指自己手裏端着的菜。

鄒喻抱着桶,只考慮了半秒鐘,不吃白不吃!

他木着個臉點頭,進去就把桶放在了廚房裏。

這裏太小了,一眼就能看清每個房間。

老頭做菜很熟練,菜色也好看,鄒喻揉着胃坐在飯桌前等着。

魚被紅燒了,老頭端出來時說:“這魚晚上還能吃一頓,還有半條沒做咧!”

說完他又拍了下腦袋,正想着怎麽打手勢呢,鄒喻開口了。

他說:“你每天都吃這麽多菜啊。”

老頭愣了下,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這都四盤菜了,一個魚,一盤青菜,還有個瘦肉和一碗湯。

“我每天就一盤菜。”老頭拿來一個塑料碗,碗上還印着“康師傅”三個字。

老頭給他盛飯,兩大勺進碗後還加了半勺,都快堆不下了,他還愣是用勺又壓了兩下。

老頭遞給他,說:“快吃。”

“謝謝。”

鄒喻夾了點瘦肉,“好吃!沒想到你手藝這麽好!”

老頭抿了一口小酒,砸吧下嘴,說:“好吃晚上再來。”

他的酒桶看着也很大年紀了,白色的塑料桶上一層油,應該是被經常放在廚房。

“那多不好意思……”

“就當陪我吃飯了。”

“我幫忙打下手,你也教教我呗。”鄒喻咽下一口又說:“行嗎?”

“行,倒你得幫我去後面市場打酒。”

“今天?”

“明天吧。”老頭的酒喝到底,咧着嘴“哈”了一聲。

鄒喻一大碗飯也見了底,肚子不空後總算不心慌了。

他想借老頭的電話聯系陶柏水,望了一圈就看到一個黑色手機擺在電視機前。

這手機厚的,晚上玩手機掉臉上都得把眉骨砸斷。

而且,他壓根不會背陶柏水的手機號碼。

晚上開始冷起來了,鄒喻沒去老頭家蹭飯,他窩在家裏泡了桶泡面。

也不知道陶柏水那邊天氣怎麽樣,有沒有換厚被子,穿他買的那件襯衫。

是夢,又是陶柏水。

他估計買了鄒喻這段時間夢境的所有門票。

陶柏水倒在鄒喻面前,渾身是血。

鄒喻害怕了,他跪在陶柏水身邊,将他從地上拖起來抱進懷裏,懷裏的人涼得像冰。

陶柏水耷拉着腦袋歪在他的臂彎,鄒喻用臉蹭了蹭他的胳膊。

“你要回去。”虛空中傳來一道聲音。

鄒喻茫然地看着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只有陶柏水滿身紅色。

“回哪裏去?我到底要回哪兒?”鄒喻滿腔怒火。

“回到所有事情的起點。”

不知道哪裏來的鐘發出了整點報時的聲音,明明客廳那塊老鐘已經沒有電了。

鄒喻喘着粗氣坐了起來,他還處在驚慌中。

已經是到這裏的第三天了,明天就開始放十一假期,這個夢就像在提醒他什麽一樣。

“也得讓我有錢回去啊!”鄒喻罵罵咧咧地掀開被子。

起來洗漱後,他就吃了點餅幹墊肚子,今天要在這屋裏耗一會,找找看有沒有回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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