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二

十二

元承二十三年，草長莺飛，三月十七。

近來，頭又開始疼了。不過，我終于為雲荷和木姚都找了好人家。

縱使她們萬般不舍，我也定要割舍。雲荷說要侍奉我到老，木姚說我要是把她們嫁出去就一頭撞死在梁柱。

我沒與他們好好細說其中緣由，只是再三命令。因為要是說了我怕自己心軟，又後悔。

我覺得她們陪在我身邊是浪費生命，和我一樣困在晟寧侯府，耽誤了她們。

五月十九，出嫁之日。

這倆都二十有八，還好有晟寧侯府這四個字值錢，不然是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喜服我挑的料子也用的好的，首飾銀錢也送了，還各送了二十畝的地。

“大夫人、大夫人”雲荷說，“奴婢能服侍您遇上您，感恩戴德一輩子！”

我握了握雲荷的手，點頭輕笑。

“小姐！嗚嗚嗚……”木姚抱住我的腰，就快跪下了。

“诶呦像什麽樣子，好了好了”我将她扶起來，“當新娘子的妝都要哭花了，要不好看咯。”

“要是在夫家受了苦，可以回娘家來”我示意她們湊上去，然後我小聲說，“晟寧侯府的門永遠為你們開着。”

“夫人您和侯爺一定要圓滿吶！”木姚哭着說。

“走吧走吧！”我有些不耐煩招呼着她們走了。

鑼鼓齊鳴，紅妝花轎。

遠望兩頂紅轎離晟寧侯府越來越遠，我心裏有陣欣喜，也有陣沮喪。

看來最終，晟寧侯府的過門石，只困住了我一人。

當夜，我的頭疼得前所未有，如剝皮般撕裂的疼痛。

昏昏沉沉的睡夢中，是我在相府時一些兒時零碎。

我在抓蝴蝶時摔了一跤。

我聽到了雲荷和木姚的聲音，她們扶我起來問候有什麽哪裏傷着。

我搖了搖頭。

她們後退幾步，向我行過禮，慢慢轉身離我而去。

“你們去哪裏？別走啊！”我跑得已經很快了，可還是追不上。

低下頭喘了一口氣，她們就連背影都沒有了，。

“大夫人。”

“小姐。”

這兩個稱呼如循環，空靈的回蕩在我耳邊。

我倒吸一口冷氣，有些詭異。

轉過身，就看到了她倆，我被吓了一跳，倒在了地上。

“接下來的路，您要自己走了。”

“您一定要吃藥，一定要吃藥！”

她們一人一句，就又要離我而去，我伸手去抓，是一場空。

夢醒來，我額頭全是冷汗。

夢是反的，她們不允我吃藥，可是頭依舊疼的厲害。

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我吞下了第一個藥，果然立馬就不疼了。

我又睡下了。

……

第二日我醒來，已是晌午。

“大夫人。”

聽到有人喚我，我擦了擦眼。

“大夫人”是個生面孔，她扶我起身靠在床背上，還為我墊了個靠，“我是……”

“她叫小寶，寶物的寶。以後她做你的貼身侍女。”

原來褚亭忱也在，他怎麽老愛打斷別人說話？

哦那小寶就說明他帶來的人。

見小寶對我微微一笑，有些羞澀。她的臉圓圓的，眼睛也圓也大，挺柔和自然一孩子。

“小寶、小寶，一定是個寶。”我随便說了句。

“夫人謬贊。”

“不用這麽規矩，自然點就和你剛剛那個笑容一樣。”

……

過了幾日，下了場雨。

我本在問晴樓，仿字。

滴答滴答的擾我心境，停筆去到床邊看了看。

我看了會兒，看了好一會兒。

窗外的不是蝴蝶嗎？藍色的多好看吶！

我沒再聽到雨滴聲，那是蝴蝶振翅的聲音。

我沖出去，抓蝴蝶去了。

它們落在我的眼睛、鼻尖、眉睫、唇齒。

落在我的衣裳、青絲。

我與之共舞，紛飛圈繞，好生快活！

“大夫人、大夫人！”

“大夫人！”有個人向我撲來，讓我倒在了地上。

“蝴蝶要壓死了，都怪你。”

我看清她的臉，她是小寶。

“小寶？”

“哪兒有什麽蝴蝶啊大夫人，是我沒照顧好您讓您淋雨，還找您找的這麽遲”小寶哭着說，“來人吶、來人吶！”